第11章 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知子莫若父，儿子永远都不知道父亲有多了解自己，正如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不了解父亲一般。因为他们之间永远都存在着年龄的差距，这个差距是由阅历，经验，情感等构成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多年前，有户卖米面粮油的人家。户主姓石名昌，是个老实的汉子。他的妻子李氏年轻时生得十分貌美，是村里有名的村花，再加上李氏在家时便勤劳能干，因此等到她能婚嫁时，前来提亲的人真的是踏破了门槛。

    不过李氏没有选择其中最富裕的，她最后选择了石昌，因为她觉得石昌为人老实，善良，跟他生活能幸福。

    事实证明，李氏是有眼光的，婚后，石昌待她果然极好。虽然石昌彼时只是个穷小子，但是婚后，靠着李氏带来的嫁妆和自己的一点积蓄，他做起了小买卖，因为自己踏实肯干，待人又公道。不久便带着李氏从小村子里搬到了镇上。后来两人还生了一个女儿，名叫石莹，长得白白净净，十分招人喜欢。

    但是石莹在十六岁时，却突然自缢死了。李莹虽然是女子，却也是家中的独女，是从小被石昌和李氏放在手心里疼的，石昌夫妇想不通女儿有什么理由自杀。而且石莹在自缢之前，石昌夫妻俩也没有发现女儿又什么一样。总之他们无法相信女儿会自杀，因此便报了官。

    但是官府经过现场查验，发现房间并没有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石莹也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迹象，最终还是确认了石莹是自杀。原本应该就这样结案的，但是石昌夫妻俩却怎么也无法相信女儿会自杀，便各处去使银子，最后几乎是散尽家财，官府才勉强再派了捕头钱良专门调查此案。

    这是一个年老的捕头，他已经快要退休了，当然知道官府将这个活派给他，就是希望他能敷衍了事。因此，为了让石昌夫妇放弃，钱良便请了仵作，当着石昌夫妇的面验尸，最后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萤虽然死于自杀，但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怎么可能？”李氏想到女儿已经订了亲事，想必是因为被人玷污，觉得羞愧难当才自杀而死的吧！她虽然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但是相比之下，她更加无法接受女儿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死。

    “你怎么这么傻？”她哭着说道，“大不了爹娘养你一辈子，你何苦要寻死呢？”

    但是她的这些话，女儿都听不到了，女儿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李氏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出女儿到底是何时被何人所玷污，在她看来，女儿每日都待在房间里，从未出门过啊！

    因为实在没有头绪，这个案子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同时丹阳出了采花贼的消息也传开了，不过采花贼的事最后也如同石莹的案子一般不了了之了。

    不是因为之后没有年轻的女子再莫名的自杀了，恰恰相反，之后反而是一直都有，而且都是年轻的有婚约的女子。

    但是这些女子的家人在女子死后却都不敢报官了。因此他们害怕尸体最后查验出来和石莹一样，是自杀而且不是完璧之身。那样人已经死了不说，连名节都没有了，而且活着的人的脸也丢大了。因此他们便默认女子都是自杀，无缘无故的自杀。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们的这种心理，使得采花贼越来越猖狂，也使得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受害。

    申乾第一次发现申鹏就是采花贼时，他曾气的跑到申鹏的书房前，他本想将儿子揪到祠堂里狠狠地使用家法的，但是他还未进去，便已经听见了儿子的哭声。

    他知道儿子一直是很倔强的。之前他也曾对儿子用过家法，但是无论他打的有多重，儿子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但是如今儿子却在偷偷的哭。因此他心软了，他觉得儿子知错了，于是便不忍心再去惩罚他。只要儿子知错能改，他便愿意将这件事永远的埋在心里。

    只是他没有想到，竟然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每次有人死了，儿子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里独自哭泣，只是即使是他这个父亲，也再也无法心疼儿子，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禽兽的眼泪，丝毫不值得同情。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儿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变得他都不敢认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更不敢相信这些事情都是儿子做的。他只能去做更多的善事，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便能赎清儿子的罪恶。

    直到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儿子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到了家门口。门子本来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幸好门子认出了申鹏身上的饰物，便急忙去请申旺。最后由申旺命人申鹏抬入府中。虽然最后申鹏的命是保住了，但是也没法见人了。因为申鹏不仅有残缺的下半身，他的脸也被完全划花了，是用利刃划出的很多道深深的口子。

    毁了他的脸，又让他再也没有了玷污良家女子的能力，很明显是针对采花贼的报复手段。申乾即使痛恨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的儿子，将儿子伤成这个样子，他依旧不敢报案，他放弃了追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做了这么多恶，现在这一切不过是恶到头终有报罢了，他有什么资格为儿子复仇。

    这样的打击，申鹏自然是无法接受，因此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寻死。是申乾几个巴掌将他打醒了，这是申乾第一次扇儿子巴掌，不过他却觉得自己早就该如此做了，正是因为自己的纵容，才会有那么多的受害者，才会有儿子如今受到的报应。

    他问儿子：“你死了申吉怎么办？”

    申鹏被他骂醒了，他虽然不接受这样的自己，但他愿意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活着。

    直到那日，那真的是一场意外。明明都跟申吉说了不要进这个院子，为什么他还会进来，而且还只有他一个人。申吉不小心透过窗户见到了申鹏的样子，以为是鬼，吓得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摔倒，掉进了枯井里摔死了。

    因此申鹏便也再也没有了活着的希望，其实何止申鹏没有了活着的希望，申乾也没有了啊！申家绝嗣了！

    不过与申鹏不一样的是，申乾如今还是个父亲，所以他想让自己的儿子活下来。即使是让儿子以昏睡的方式活着也行。直到经过申旺的提醒，他想起来之前还有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女子，那个申鹏抛弃过的第一个女子，自杀过却被人救起的女子。那个他起初担心会毁了儿子的名誉而派人一直跟踪，最后却变成了害怕她会告发儿子，让申家身败名裂的女子。那个因为他不想杀人而不得不派人一直监视的女子。

    他将儿子流落在外的女儿找了回来，却依旧没能让他再次燃起生的希望。

    一个人心死了，是怎么也救不活的。

    或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他违背了之前与佛祖的约定，他忘了纵容也是在作恶。不过儿子能轻易的死，他却不能，因为他是申家的族长，为了家族他必须得活着，但是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