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LoveDream#40
对于孟斯礼的选择,冯问蓝可以理解。
毕竟以他对白月光的感情来看,就算只是玩游戏撒谎说喜欢别人,也是对白月光的亵渎。
她可以理解。
只不过,就算可以理解,在没有被孟斯礼选择的那一刻,她好像还是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可是,她又在苦涩什么呢。
冯问蓝陷进从未有过的迷茫里。
还没有从一团乱的线团里理出线头,她的手臂又被冷不防地撞了下。
冯问蓝回过神,对上蒋真探究的视线。
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蒋真半开玩笑道:“怎么了,刚分开就想你家礼礼了啊?”
饭局已经散场了。
她和蒋真也回到了公寓。
此刻她正坐在沙发上,蒋真正往餐桌走,打算倒杯水喝。
被蒋真这么一问,冯问蓝的思绪又回到今晚和孟斯礼分开的时候。
多亏了她日益熟练的演技,刚才的游戏局上,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大家玩完一轮,气氛终于热了起来,不需要她再主持大局。
饭局一直持续到晚上八九点才散场。
结束的时候,大家各自道别,各回各家。
她本来以为孟斯礼会像往常那样,找各种借口缠着她,正想着要怎么哄他,却没想到他难得懂事,就像上午在墓园里,没有让她在选择他还是选择冯宏强之间左右为难一样。
把她送到小区楼下后,他什么也没说,看着她上楼,看着屋子里的灯亮起,而后才离开。
而她也趴在阳台上,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渐渐驶出小区。
在那个当下,她确实很舍不得孟斯礼。
一想到这儿,冯问蓝又把思绪拉回到现在,回答蒋真刚才的问题:“嗯。”
“嗯什么嗯。”由于冯问蓝的思考时间太长,蒋真已经忘了自己刚才随口说的一句话。
冯问蓝说得更详细了些:“想我家礼礼了。”
“……”
“?!”
蒋真“咚”地一下放下水杯,旋风般从餐厅跑回客厅。
她先是摸了摸冯问蓝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后,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笃定道:“你喝醉了。”
“……没醉。”冯问蓝就知道蒋真会是这种反应,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就算醉了,那也是酒后吐真言。”
蒋真没说话了,仔仔细细盯着冯问蓝的脸看了看,好像要从中找出什么破绽来。
等确定冯问蓝没有开玩笑后,她的震惊都快从瞪大的眼睛和张大的嘴巴跑出来了,万分不解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对他的感情怎么突飞猛进了?”
冯问蓝知道蒋真在震惊什么。
前几天,她俩争论她和孟斯礼是什么关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那句“我只会喜欢孟斯礼的脸,其他的不可能”也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结果今天她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承认想孟斯礼,打了自己的脸。
可是,她也是今天才突然发现,原来孟斯礼除了脸,身上还有那么多值得被喜欢的地方。
冯问蓝不想要否认这一点。
只不过当局者迷,她现在需要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客观地帮她分析一下现在她对孟斯礼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而蒋真就是这个不二人选。
于是冯问蓝没有再像上次的照片事件那样瞒着蒋真,和她好好说了说还没来得及说的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从孟斯礼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墓园开始。
谁知道蒋真听完,第一反应是:“我靠,方霜这女的能不能要点脸啊!真把自己当正宫了啊,居然敢这样对你!你说你爸到底什么眼光,怎么能看上这种人啊,和程阿姨差那么远!完全就是审美大降级!”
冯问蓝理解蒋真这是替她打抱不平,但还是被她的气愤吓了一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会不会太生气了一点。”
“……”蒋真白了她一眼,“是你太不生气了!以后你别再去那一家人屋里了!干嘛去受这个气啊!”
“知道啦。那你也别和我哥说啊。”
虽然冯问蓝不怕开水烫,但也不会傻到主动去找开水烫。
经过今天的事之后,她以后都不会再对方霜抱有什么和平共处的幻想了。
见冯问蓝这次像是真的知道了,蒋真便没有再唠叨什么,答应帮她保密。
不料冯问蓝依然睁着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好像还在对她有所期待。
蒋真没看懂:“干嘛这样看着我。还想我帮你再骂几句?”
冯问蓝:“……”
关键时刻掉链子。
她表情一顿,怀疑自己刚才的表述太过委婉,这回直接了一点:“我真的没有想到孟斯礼今天会为我做这么多事,所以,你觉得我现在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因为感动?”
闻言,蒋真想也没想,直接下定论:“不用怀疑,你就是因为太感动了,一时间对他有了滤镜,所以看他哪儿哪儿都好。冷静几天,这种错觉就会消失的。”
“哦……”
这一可能性也在冯问蓝的设想范围内。
现在被蒋真这样点出来,她就像是想法得到了认可,没有怀疑,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是,与此同时,她又生出其他的担忧:“那……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了孟斯礼的话,该怎么办?”
蒋真:“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给我好好控制住,你现在还不能喜欢他。”
“嗯?”
不是不能喜欢,而是“现在”不能喜欢。
冯问蓝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区别,追问道:“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喜欢?”
蒋真:“……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等到他的心里没有白月光的时候啊!”
一听“白月光”三个字,冯问蓝的心情顿时沉入谷底。
倒不是因为她忘记了这个重点,而是因为她觉得她有生之年可能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算了。
还是先照蒋真说得做吧。
得趁现在对孟斯礼的喜欢八字还没有一撇,好好控制住自己。反正再过几天,这种错觉就会消失不见了。
见冯问蓝不说话,蒋真还以为她在犹豫,立马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记住我的话了吗!”
冯问蓝被摇得回过神,回道:“记住啦。”
-
那天晚上和蒋真聊过以后,冯问蓝是真的这样以为。
她以为,等她冷静下来,这种错觉就会消失。
可是,一周过去后。
错觉没有消失。
半个月过去后。
错觉还是没有消失。
一个月过去后。
冯问蓝终于意识到,这可能不是错觉。
而比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孟斯礼更让她郁闷的是,孟斯礼在她的生活里已经消失了两个月。
那天晚上过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对她的那些好如同回光返照,如今看来,更像是在和她提前道别。只不过当时的她毫无察觉。
尽管在此期间,冯问蓝的生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每天就是宅在家里,写写小说,追追剧,睡睡懒觉,散散步。
除了每天都很想孟斯礼之外。
她的生活和之前真的没什么区别。
但这已经是最大的区别了。
想想以前,孟斯礼动不动就出差大半年,她还嫌时间短,现在只不过两个月,她就觉得漫长了。
一天还是二十四个小时。
变的是她。
恨自己没出息的同时,冯问蓝没忘记顺便在心底痛骂害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一顿。
骗子!
明明还说想和她住在一起,结果一转眼,连声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大骗子!
冯问蓝越想越气,气得忍不住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儿,却一不小心踹到了街沿上。
她疼得眼泪立马飙了出来,提着一口袋的零食,跌跌撞撞的,单脚跳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
傍晚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会儿后,冯问蓝从疼痛中缓了过来,丧气地靠在椅背上,却在抬头时,不期然看见了漫天晚霞。
粉蓝相间的色彩漂亮又浪漫,好像能将人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等到冯问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最近,每次她看见什么好玩的好看的,第一反应总是分享给孟斯礼看。
她打开了短信界面。
置顶的是和孟斯礼的短信。
虽然他没有再来找过她,但是如果她发消息给他,他还是会回。
例如。
——你吃饭了吗?
——吃了。
——你今天很忙吗?
——嗯。
——今天我在网上又看见了实验室爆炸的新闻,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好。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都不会来找我了?是的话,那我就和蒋真出去玩几天了哦。
——注意安全。
所有的对话都是这样。
她问一句,孟斯礼答一句,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她什么。
要说冷淡吧,他的说话风格一直是这样。
可要说正常吧,对比他前段时间对她黏黏糊糊的态度,又显得非常不正常。
冯问蓝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现在甚至怀疑,那些夜晚她看见的可爱的黏人的孟斯礼才是她的错觉。
尽管如此,冯问蓝还是举起手机,对着天空拍了一张,发送给了孟斯礼。
想了想,她又补发了一句话过去。
冯问蓝想,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努力了。
如果还是不成功的话,她必须得承认一些不愿意承认的事。
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内。
庄楚听见后座响起了一声短暂的震动声。
最近这段时间,每天傍晚七八点,孟斯礼都会来这里。因为吃完晚饭,冯问蓝会下楼散散步。
有时候庄楚会跟着,有时候孟斯礼自己一个人开车来。
不过这对庄楚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刚结婚的那两年,其实也是这样。
只不过他还以为今年会不一样,没想到还是回到了这条路上。
他想,大概和蓝总的病有关。
自从两个月前,老板收到医院的检查报告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又一声震动后,庄楚从后视镜里看见,他老板垂下眼,看了看手机。
小姑娘发来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一张图片。
第二条是文字,问他。
——你这个周末有空吗?我想过来找你。
孟斯礼沉默着,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才按下回复。
——在出差。
-
听见开门声,坐在客厅看新闻的蒋真习惯性地说了句:“回来了啊。”
结果得到的是一句有气无力的“嗯”。
大概是从上次聊完没多久后,蒋真就发现了冯问蓝的情绪出现了一点问题。
比如,经常半夜看鬼片把自己看得嚎啕大哭。
这会儿一听冯问蓝的声音又不对劲了,蒋真赶紧探头看了看。
见冯问蓝提着一大包零食,表情却是闷闷不乐,她奇怪道:“怎么散个步还把自己散抑郁了。”
冯问蓝换好拖鞋,摇了摇头:“没什么。”
把手里的口袋丢在茶几上后,她也把自己往沙发上一丢,头靠在沙发背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想明白事不该是这副模样吧。
蒋真问道:“想明白了什么事?”
虽然冯问蓝的情绪不太高,但很稳定很平静,回道:“想明白了,我是真的喜欢上了孟斯礼。”
“……”
闻言,蒋真略感意外。
不过她不是意外冯问蓝喜欢孟斯礼,而是意外冯问蓝散个步而已,怎么突然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她还以为她之前那番“是感动不是喜欢”的忽悠至少能管两三个月。
没办法,蒋真只能采取第二个方案。
她继续用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止道:“那你千万别和他说啊,这段时间也别和他见面了,免得被他看出来。”
冯问蓝很听劝地点了点头。
蒋真放心了,又问:“除了这个,你还想明白了什么吗?”
“还想明白了……”冯问蓝声音拖长,扭头看蒋真,“我不应该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
蒋真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儿,说人话。”
冯问蓝又换了一种方式,重新叙述了一遍:“我打算和孟斯礼离婚了。”
“……什!么!”
蒋真的音量拔地而起,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惊得差点被口水呛住。
她以为冯问蓝在开玩笑,可看冯问蓝现在的样子,既不像是在说气话,也不像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路之后的选择。
蒋真更不理解了:“你喜欢他就喜欢他啊,为什么要离婚?”
冯问蓝收回视线。
她重新靠在沙发背上,抬手搭在眉间,遮住了眼前的光,轻轻叹道:“因为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就要心甘情愿当别人的替身了。”
冯问蓝不是遇见难题就退缩的人。
如果没有“白月光”,她早就效仿梦里的冯问蓝,天天赖在京山公馆,对着孟斯礼死缠烂打。
可惜没这种如果。
刚才她意识到她喜欢孟斯礼的时候,也清楚地意识到,孟斯礼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她了。
这不是她努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事。
所以,在她对孟斯礼的喜欢超过她对自己的喜欢之前,她必须按下结束键了。要不然为了留在他的身边,她可能真的会甘愿当一个替身,每天等着他施舍一点感情给她。
她不想自己活得那么卑微。
如同苦茶般酸涩的尾音很快被新闻的声音吞没。
蒋真听得心里也忍不住一阵难过,从来没见过冯问蓝这样。
哪怕是五年前,她一直追不到孟斯礼,也是积极乐观,充满希望的,而不是这样意志消沉。
蒋真知道症结所在,却没办法开导她,只能说:“可是,你上次不还和他说过,你绝对不会主动提离婚吗?”
“他现在应该不在乎了吧。”
以孟斯礼现在都不怎么想见她的状况来看,冯问蓝倒不怎么担心食言的后果,又说:“我已经和律师约好了,明天上午先去律师所咨询一下离婚事宜。”
一听这话,蒋真知道她这是铁了心要离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冯问蓝也没再给蒋真说话的机会。
宣布完这两件事后,她便回到了房间里,为明天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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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冯问蓝拖延症严重,但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知道有些事必须快刀斩乱麻。
第二天早上。
蒋真出门后没多久,冯问蓝也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而后打开门,走出卧室。
结果脚刚迈出去半步,她又定在了原地。
初夏从清晨便开始热闹起来。
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混着楼下街坊邻居的聊天声,把客厅衬得格外寂静。
客厅中央的男人更是如此。
他坐在沙发上,半垂着眼,眉间神色漫不经心而疏冷,修长如玉的指间好像正在把玩着什么,在清晨的阳光下,微微闪着刺眼的光。
冯问蓝看清后,一愣。
那是她昨晚摘下,放在茶几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