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前线
50区。
其他城区的喧闹没有影响到这里，新政府似乎也忘记了这里，肮脏的街面是随处可见的白骨，两边铁皮房子里，还活着的人们死死的盯着偶尔路过的饥民。
城区深处。
边缘法庭挖掘的深坑底部，浓郁的邪能正在逐渐溃散。
由似树根组成的祭献台上端，身穿青色花边连衣裙的小女孩双眼闭着，胸口有均匀的起伏。
“搞定了没有？”
执行教廷的高级执行官介勇，穿着厚重的动力甲，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祭台的旁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祭献台前。
原来身穿绅士正装的男子，此刻裸露着上半身，裤子也被一股力量撕裂成‘荆条’，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带着病态的白，而且表面有一层细密的灰黄色纹路。
这是一位亡灵牧师。
他听到介勇的问题，睁开了碧蓝而深邃的眼睛，当他转过身看向介勇的时候，灰色的头发变得乌黑，且带着健康的亮光，脸上的病态白也恢复了一些红润，碧蓝的眼睛变得灰黄。
“第三审判长没有回应我最后的祈祷。”牧师扯掉被撕裂成荆条的裤子，从法术空间里拿出崭新的绅士衣服，他一边穿戴一边说道：“我们只能把这个孩子带回去后才能知道答案。”
介勇的脸仿佛机器人般，没有任何细微的变化，他抬头看天，灰暗的能量已经散去，天空变得非常的干净。
“两个小时前开始，有一股精神波动一直在探查我们这边的情况，至少是一位半神级别的亡灵法师。”他声音里透露着凝重。
“这并不奇怪，封印内的灵魂波动肯定会吸引亡灵法师的窥视，没有哪一位亡灵法师可以忍受这样的诱惑！”
牧师穿上衣服走到祭台前，准备抱起小女孩的手停留在半空。
“我差点忘记！”他侧过头看向介勇，“我们提取了邪神之子的意识体，而他储存的能量还存在各个封印点…我现在抱起她，那些乱撞的邪能就会吞噬掉半个托兰行星。”
介勇像是新闻里的主持人，冷漠而机械的说道：“托兰城里还有数亿无辜平民！”
“你如果想要留下来帮助他们，我不会介意。”牧师轻笑了一下。
介勇盯着牧师的笑容说道：“我早已把一切交给未来…或许，转化为不死者后，这座城市的人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他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呼叫传送光柱，并命令周围的星际战士撤离。
五六分钟后，数百艘登陆艇从托兰行星地表各个地区升空，迎着碧蓝的天空冲入太空轨道。
“你开始吧。”介勇走到传送光柱前面。
牧师没有再说话，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女孩的身体。
没有异变发生。
只是似树根构成的祭台两边在溃散。
牧师回看了一眼封闭的石板门，一个闪身来到介勇的身边，和介勇一同进入到传送光柱之内。
明亮的光柱随即消失…
巨大的深坑变得格外的宁静。
“咔嚓”
一声轻响的回音从地底一直延伸到最上层。
是封闭的石板门，它中央区域出现了一条裂缝，诸神壁画一闪而没之后化为了砂砾。
“咔嚓…咔嚓…”
连续的声音响起，带动的回音传达至最上层时变成如小鼓一样的闷响。
石门彻底碎开，里面有窜动的黑影，呼暗呼明的甚是怪异。
怪异现象持续了半个小时，里面突然传出阵阵低频率的叫声，就像是有人特意压低嗓子的哭喊。
随着低频率的哭喊声越来越快，忽明忽暗的地下宫殿里，窜出一只满身长有腐烂肉瘤的恶心怪物，它身体非常大，似软体动物一样来回扭动，两边张开的血盆大口留着恶心的脓液。
怪物的身后，是一具具被转化为不死者的生命体以及更多的恶心怪物，它们的意识才刚刚诞生，充满对血肉本能的渴望。
而离深坑不远处的贫民窟，大量正在等死的贫民看见升空的登陆艇后，早就悄悄的摸到深坑附近…
…
21区。
这里的民众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灾难，离‘直播事件’已过一天，游行的队伍依旧存在。
新政府没有公开烈阳教会的离开，只是说相关人物正在被接受调查，而且发布了数个烈阳教会议员的罢免公告。
可在大面积停电以及空气循环系统停摆的大事件面前，新政府的举措没有起到一丁点的作用。
更要命的是，一夜之间城区内所有农场的作物都因为高温而枯萎。
方成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从深度的睡眠中清醒过来。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空气里的热浪，不过随即他的新身体开始自我调节，让他瞬间就适应了高温。
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线照射进屋子。
外面街道就像是在火炉在烘烤，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被高温扭曲的空间。
“怎么回事？”方成问。
深红335回答道：“城市的恒星驱动已完全关闭，所以无法维持所有地区的电能消耗造成大面积停电，而大面积停电的后果就是空气循环系统的停摆。”
“烈阳教会这么狠？”方成虽然和烈阳教会不对付，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还不至于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监测到第一区大楼都处于停运状态…”深红335调出监视第一区大楼的视频，“这座城市的主机终端都已经关闭，所有的监控都已不存在，你可以随时使用传送系统和超凡能力…对于这个城市而言，真正的灾难是两天后会有粮食危机，但现在数千万民众却还在游行。”
方成轻轻皱眉。
“你现在还觉得那位‘里奥先生’是英雄吗？”深红335用她特有的调侃语气问。
方成只能轻声叹息：“这座城市真悲哀。”
“你或许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托兰城本就是烈阳教会在维持，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教会的恩赐才有一处栖身之地，而现在这些人却要赶走主人…如果换做你，你会怎么做？”
“可他们…”
“他们怎么了？法律规定他们必须心善？必须无偿为这些人服务？”深红335反问，“没有这座城市，这些人的命运会比现在更加的悲惨，你也看见过地精劳工的生存条件…你觉得是待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好，还是留在托兰城好？”
“我…”方成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你到底是哪边的？”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
“我只是实话实说…科技以及超凡力量越是往后发展，上层统治者的地位就越坚固，他们在刚开始会带着善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百年、两百年，一千年、两千年，甚至是数万年、数亿年…永无止境的时间，让他们的统治变得畸形，原本在他们眼里应该被得到尊重的凡人慢慢变得一文不值。”
深红335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堆话后总结道：“所以，正义秩序是必要的意识形态，你为什么要怀疑？”
方成没想到深红335会他突然提及这件事情，他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却没能说出口。
深红335继续说道：“神圣之力的规则早已被定下，是用来定义秩序世界设定的规则，除非你能跳出规则之外。”
“等等…你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说，规则让我对抗邪恶？”方成心底生出一种可怕的猜想。
“你的思想进入了死胡同！”深红335警告道：“不要继续想下去！”
方成灵魂随着诞生的猜想产生刺痛，视线之内的街道猛然间转化为碎裂的幻想世界，接着他皮肤表面的金属线条自主的诞生出一根根扭曲的圣能实物。
是圣能失控！
“狗日的！”规则让他进行最基本的猜想都不可以，这种压制让方成诞生出无法抑制的愤怒，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他怒吼的同时双手扯出身体表面扭曲的圣能物捏碎。
“滴”
扯开的圣能翻开了他的皮肤肌肉层，双臂以及脸上出现似网状一样的伤口裂痕，鲜血顺着伤口落在地板。
“呲”
他撕开战斗服低下头，已延展到整个胸口和腹部的圣能痕迹闪着金色的光芒，繁衍的神圣之力正向全身每一寸肌肤流动，试图镇压失控的圣能。
两种相同力量在他体内部碰撞，使得他身体产生无形拉扯，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大喊出声。
“赶快进入‘争议大厅’！”深红335大声提醒。
“怎么进啊？”
“系统里有传送通道！”
方成下意识翻找终端的传送系统，接着便暗骂一声‘蠢蛋’后大喊：“小畅，传送到‘正义大厅’！”
“命令正确…建立数据…传送开始…”
随着‘小畅’机械而公式化的电子女声响起，方成的视野再次发生扭曲，转瞬间就来到被圣洁的白光覆盖的正义大厅。
抬头眺望，穹顶深邃得看不到边际，左右两排高背椅后面延展的空间似无穷大，充盈的圣能遍布每个角落，黑暗和污浊在这片空间是不存在的物质。
方成站在高耸的台阶之上，他下意识看了眼云梯，然后就被身体撕裂的疼痛带回现实。
失控的圣能还存在！
大厅内涌动的圣能将方成团团包围在中间，让他全身裂开的皮肤恢复原状，并从他的身体内部拉扯出一团不断扭曲的实体圣能。
这一团实体圣能仿佛拥有意识，扭曲的同时发出似女人的尖啸，让方成头皮一阵发麻，内心诞生出些许恐惧，但很快他的愤怒就压过恐惧，伸出手狠狠的捏住扭曲的能量体。
尖啸戛然而止。
接着，能量体在方成的怒火下被捏成碎片，被空间里无穷无尽的神圣之力净化得一干二净。
“呼”
方成长出一口气，坐上圣洁的白色高背椅，斜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面，虚眯着眼眺望前方，他的前方是望不到头的金色圣能，裹挟着圣洁的白色流光。
“这里…似乎不用理会规则。”方成喃喃低语。
“那是因为这里就是规则的制定之地。”深红335的天使投影恭敬的站在他的身边。
方成看了眼左手手腕的金属手镯。
深红335继续说道：“作为超凡生命体，思想的波动会直接影响你的生命基因，你要谨记…不要窥视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将会很压抑，仿佛有一把枷锁放置在我的肩上，让人很不舒服！”方成在这个地方可以畅所欲言，“这样的规则不应该存在。”
“恰恰相反，宇宙需要规则，规则不仅仅压制你，也在压制邪恶的力量。”深红335非常严肃的回应，“现在你要做的事，是尽快让这具身体与你的灵魂契合，达到晋升‘5’级的条件。”
她的话音刚落，虚拟系统便跳出久违的任务提示：
【编号22任务目标：消化新身体的超凡能量达到晋升要求。】
【保持灵魂意识对神圣之力的契合度，才能有效的提升超凡体对能量的掌控进度，通过深度冥想可以让自身的灵魂感受正义秩序，也可以连接信徒的灵魂意识感受他们的想法，以增强自身的灵魂强度。】
【奖励：‘5’级圣能途径和魔法途径的超凡知识。】
方成翻阅完任务，问道：“这里应该可以使用‘记忆手术’吧？”
“不需要记忆手术，圆盘终端可以直接帮你遗忘掉被污染的记忆！”
“不是被污染的记忆！”方成强调，“反抗的思想并不是污浊的，文明如果没有反抗的精神，和毁灭又有什么区别？”
“但你选择了遗忘它！”深红335有时候就是这么讨厌。
“遗忘只是暂时的，你会见证我重新拿起这份记忆的时候！”方成没有恼羞成怒。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深红335的天使投影躬身行礼，起身时她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对准了方成，“圆盘的终端还没有充能完成，所以遗忘记忆的能量需要从你的身上获取。”
“没关系！”
“那么，我们开始吧…”
深红335调出授权协议，方成命令‘小畅’阅读后签署了它。
然后，他就感觉到疲惫袭来，是让人困倦的疲惫，接着便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离开时的屋子。
他的记忆停留在深度冥想完成时。
“我为什么还是这么疲惫？”
他打开终端，通讯器里的私人频道有布克的通讯请求。
第5节 能量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