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井武
第3区服务中心大楼，又被称为银楼。
因为它表面镶嵌了一层真银矿做成的瓷砖，用来防止超凡能量的干扰，每块瓷砖的缝隙间更有提炼后的真银液态管道连接。
大楼地基占地换算成水蓝星的面积为十余万平方米，除第一层的服务大厅外，往上每一层都是独立存在。
从第三十层开始，每一层都配备有飞行停靠平台，平台可以容纳十架小型飞行器同时运行，停靠平台被设计成一个螺旋式的转台，从第三十层一直延伸到顶部的专用停靠台。
方成要去的地方在六十九层，他被专车带到为‘银楼’修建的起降机场，乘坐早已备好的四人座小型飞行器抵达六十九层。
走下飞行器，他和井武被恭候多时的人类女侍者领着，穿过依靠大楼外墙修建的弧形走廊，进入一间灯光暗淡的大厅，大厅唯一的光线是中央的吊灯，吊灯下的长桌摆放有丰富的食物和酒水，方成第一次在托兰城看到不是用奶油做的食物。
摆放食物和酒水的餐桌周边，是铺着蓝色地毯的空旷大厅，离餐桌越远灯光越暗。
大厅内已有不少人，大多都是像方成一样的联邦人或者帝国人，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端着酒杯小声说着各自小圈子里的趣事。
大厅的边缘则摆放着供人休息的沙发，几乎看不见光线，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但人反而更多。
这里给方成的感觉是安静和祥和，人们相互之间聊天的气氛和大厅的环境很相似…幽静而放松。
“这里是秘书处一处休闲俱乐部，它存在的目的就是让秘书处的官员放松心情。”井武小声的解释，并指着就近依靠墙壁空着的沙发，“我们也过去坐下吧。”
方成点头，跟随井武走近。
顿时令人神清气爽的清淡花香钻入鼻孔，让人不知觉的放松了戒备。
轻轻的靠在沙发的软垫上，深吸一口气，方成又感觉到柔和的似自然吹拂的凉风落在身上，是环绕在大厅外壁的空气循环装置。
这些人真他娘懂得享受。
方成暗自感慨，将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享受凉风扑面的舒适感。
“拉曼先生就在旁边的包厢和人谈事情，我去询问他是否有时间…”井武没有坐下，他留下这句话便走向附近的人群，转眼就消失不见。
方成没有太过在意，这是他乐意看到的事情，尽管这里环境令人舒适，但他更喜欢自己的住所，在自己的地盘才能让他真正安心。
他拿出香烟，为自己点上一支。
义体生意肯定是要继续做，但他一想到自己生产的义体变成了战场的杀戮机器，又心生烦躁。
“如果义体被军用，那么我出售义体是否违反了军团法律。”方成用他自己才可以听到的声音询问。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无数次，正义秩序是意识形态，而且是超凡世界的意识形态，是宇宙生命体存在的价值，是…”
“停！”方成叫停深红335。
深红335停止了说教，话锋一转说道：“你没有必要在我这里寻找自我安慰，你已经具备晋升‘4’级的条件，就应该明白，圣骑士的束缚并不是你所认知的道德层面，而是意识形态。”
方成没有再说话，在水蓝星的时候他就做过军火买卖，他出售的那些武器在水蓝星统一战争中造成的杀戮数以百万计。
当时，他属于赶鸭子上架，思考的问题是如何打退亡灵和恶魔。
而此刻，他明确的知晓自己出售的义体将会造成杀戮！
“你就想一个问题…还要不要做义体生意？”深红335直面主题。
“要！”这是方成的真是想法。
“这不就行咯。”深红335吐槽道：“你们人类就是事多，但最终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
方成甩了甩脑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支烟快要抽完时，他似有感应的抬起头，井武魁梧的身形随即落入他的双眼，他恭敬的跟在一名身高接近两米的人类身侧。
昏暗的灯光下，这人仅从面相上看非常的年轻，黑色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皮肤偏黑，鼻梁挺拔，双眸是蓝色的，留着小胡子，他的形象除皮肤有些黑以外，都符合当初帝国开辟托兰行星时移民的特征，现在这些人被称为托兰行星的原住民。
确实是拉曼！
或许是因为光线太过昏暗，大厅里秘书处其他官员，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上司就在身边。
他很平静的走到方成前方的沙发前时，方成已经掐灭香烟并站起身。
“很高兴见到你，方成先生。”拉曼主动伸出手，他的态度谦和，不过眉宇间却有着主人的强势。
“拉曼先生。”方成表现更谦虚。
两人握手的时候，两名阿德莱德人和井武随意的站在旁边，挡住了大厅中央照射到沙发的唯一光源。
“坐…”拉曼邀请方成坐下，同时他也大方的坐下，然后环视四周，“这个地方还不错吧。”几乎不可见的光线下，他眉宇间露出些许追忆的神色。
“我喜欢这个地方，可惜不能常来。”方成点头，这句话算是恭维。
拉曼说道：“26年前，我在这个大厅见证了一件事情…人们常常提到的变革战争就是在这里制定出来的，我当时有幸旁听。”
他舒服的靠着沙发的软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可才短短26年，又有人想要变革，而且还是在前线战争吃紧的前提下…我必须阻止这场内部战争，而阻止这场内部战争最好的办法就是清洗掉潜在的威胁。”
“你同意我的观点吗？”他吐出一口烟，盯着方成的双眼询问。
“完全同意！”方成很自然的回答，接着用委婉的语气说道：“可人们都在期待改变，因为这座城市本身就有诸多的弊端。”
“这座城市的弊端显而易见。”拉曼点头承认：“几乎每个人都可以看得到这座城市的弊端，但你认为我不想改变吗？你认为理事会是为毫无市场竞争力的机械零件而放弃改变吗？”
他声音很轻，但里面却带着浓烈的恨意，也有深深的无奈。
他又吐出一口浓烟，说道：“我们想改变没用…”他的声音依旧很轻，且非常的平静，“是真的没用！”他吸了一大口烟，“就算再来数十次、数百次变革战争，托兰城依旧会保持原样…因为这座城市的背后有克鲁里亚帝国和萨亚联邦，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就无法改变这座城市的命运。”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在叛军还没有被联邦或者帝国武装起来之前，将他们扫荡得一干二净。”拉曼这句话里似乎带着警告，在警告方成不要同情叛军，“相比于前线与不死者的战争，剿灭叛军所造成的杀戮不值一提！”
“知道我们为什么与不死者的战争打得不顺吗？”他再次提问，又再次平静的自问自答道：“因为我们赢得这场战争后，托兰城的政治影响力就可以覆盖到其他星空，打通更多的市场，从而摆脱对帝国和联邦的依靠。”
他蓝色的双眸盯着方成，“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吗？”
他很喜欢提问。
方成本能的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
拉曼又一次自问自答：“五十二个小时前，治安委员会向商会联盟申请过一份逮捕令，是关于你的逮捕令，21区线人传上来一个情报，说你与治安委员会通缉的‘绯红之物’有关…”
“作为合作伙伴，我原本打算帮你驳回这份逮捕令，但我还没有下手，就有人抢在我的前面做了这件事情…是城区议会的人，最近十年里城区议员们的权力已经延伸到商会联盟…”
“知道商会联盟对于托兰城代表着什么吗？”看起来不断的提问是他的习惯。
“相当于萨亚联邦的两党，理事会七名代表是从商会联盟中诞生，联盟每隔五年会举行一起选举，推选七名代表进入理事会主持联盟事务。”方成这一次回答了问题，然后果断表态：“先生，我无意参与商会联盟的政治决策。”
拉曼点头，接着又不可察觉的摇头，“我不会干涉商会联盟的事情，这是托兰城的宪法，所以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他收回落在方成身上的目光，放松身体依靠在沙发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说道：“你应该知道是谁压下你的通缉令，因为第二天你就和他们完成了一笔交易，似乎…你们还打算做另外一笔交易。”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些人想做的生意是什么…你可能已经猜到，没错…他们也想做义体生意，准确的说是可以军用的义体生意…我明确的告诉你，他们是为叛军服务…不要震惊，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可以肯定，城区议会里有近三分之一的议员这次都站在叛军的一方！”
“他们原来的计划还想继续观察你，但昨天上午你的产品征服了他们。”拉曼坐直身体，又盯着方成的双眼看，“你的商品也征服了我…你在空间站里的义体我全要。”
“它们本来就是为我们的生意而准备的。”方成自然不会拒绝。
拉曼恰到好处的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接着就站起身，“我的时间并不宽裕，其实我已经有超过五年没有来俱乐部…井武，你代替我招待方成先生。”
他说走就走，在两名随从的簇拥下沿着大厅外围昏暗的区域走向大门。
方成有些懵逼，对方就说了一大堆关于托兰城的政治局势，然后就没声没响的走了，甚至没有逼自己表态。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拉曼先生最近很少走出秘书处的办公大楼，除了太忙之外最主要是因为不安全…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拉曼先生有许多主张，其中大多数都在损害帝国和联邦的利益。”
井武再邀请方成坐下，“理事会和商会联盟背后大多数都是帝国和联邦…”他看着方成，“知道为什么先生会召见你吗？”
方成差点没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一个个都喜欢这么说话？
“我们调查过你的货源，你的货既不是来自帝国，也不是来自联邦…放心，我们对此并不关心，我们唯一关心的是如何结束前线的战争以及阻止内部的动乱。”
井武学他的主子自问自答。
方成默不作声，他对井武和他主子做的事情并不看好。
托兰城连城市英雄都是烈阳途径的超凡者，虽然他并不过问政务，但能与他沟通的只有烈阳教会，而烈阳教会天生自带联邦属性。
接着便是理事会，理事会背后是帝国，虽然近百年里几乎没什么大的作为，但没人敢小瞧。
然后是各城区的议会大楼，他们代表的是城市内的合法公民，这些人只有少部分拥护这座城市现在的秩序。
最后就是各城区大大小小数以万计的帮派，他们的武装力量不容小窥，一旦无法控制，将是整座城市的灾难。
更要命的是前线还在打仗！
这要怎么玩？
怎么玩都是个死！
想到这里，方成就感觉坐着浑身不舒服，他正打算起身离开，井武的终端通讯便响起来电铃声。
方成看到井武接起通讯，然后井武就愣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方成多嘴问了一句。
“拉曼先生储存生物记忆的地方被人袭击…储存的记忆已被销毁，安保组的人现在联系不到先生，把通讯打到了我这里。”
井武喃喃低语，随后猛然站起身向大门狂奔。
他刚跑出大厅，大厅内许多人在同一时间都接到了终端通讯，短暂的对话后，安静的大厅爆发出喧嚣的议论声。
两三秒后，刺眼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大厅。
“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成调出虚拟系统。
“我们的扫描波段无法穿透这栋大楼的墙壁，除非动用超过‘2’级的圣能！”深红335快速回答，“不过我们可以收取现场这些人讨论的话题…”
深红335提醒的时候，方成已经听明白发生的事情…是拉曼先生离开这栋大楼所乘坐的飞行器发生了自燃！
他现在只感觉很不可思议，七八分钟前，拉曼还坐在自己的对面，而现在却…
他脑海里浮现出许多事情！
然后得出结论，作为与拉曼最后接触的人，他会被盘问和审讯，如果不采取行动，有很大几率会成为替罪羊。
但现在他走不了，除非动用传送系统！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时，终端通讯响起了来电铃声。
是国下议员！
“草！”
他没忍住脏话。
第32节 拉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