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窥视
庆京。
市中心被闹市包围的老城区一座安静的古宅之内，庭院幽静的古琴随着风声四处飘荡，引得路过此地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
庭院内略显潮湿的鱼塘边，沈碧霞穿着一身丝质古代女式长袍，让她肥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古代贵妇的视觉美感，乌黑的长发束在背后，微风拂过时长发起伏落在肩膀和手臂，又带给人一种癫狂的豪放感。
琴声就是她带来的，抚琴时她身体表面，渗透出一种迷幻的三色光芒，让她身后两名看护者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好听吗？”她轻声问。
“好听！”她身后两人下意识的齐声回答。
“可惜一切都是幻境，虚幻的事物总有一天会消失的。”沈碧霞目光流转，看向庭院的大门。
带着历史厚重感的开门声传来，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驶入庭院内，木门重新关闭的时候，车子后座走出一名年轻人。
是方成。
他和陈松一起来的。
“贵客临门。”优美的琴声戛然而止。
“可惜这么悦耳的琴声被我们打断。”陈松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
“再好听的曲子也是虚幻的，只能满足人们一时的精神需求，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沈碧霞起身指着鱼塘旁的茶几，“喝茶吗？”
她看着方成。
“打扰了。”方成向鱼塘走去。
陈松斥退随从，跟随方成一同前往。
沈碧霞微笑着烧水、沏茶。
方成和陈松在茶几的左右两边随意坐下也急着不说话。
三人持续了两三分钟的安静，直到第一泡茶水倒满茶杯，陈松感概般说道：“我突然有点想退休，这种日子真叫人羡慕和嫉妒。”
“叮”陈碧霞轻轻敲击茶几上右侧的铜钟，清脆的声音流转间她靠在鱼汤的围栏，撒下一把鱼饵，说道：“每个来我这里的人都这么说，但转眼他们就又陷入到世俗的欲望中不可自拔。”
“而且，我现在是被禁足状态，你们羡慕的生活，我每天都在重复。”她看向方成，“我们没必要客套，你想知道什么？”
方成调出终端的投影系统，“我在外太空捕捉到一些画面，但无法分辨是什么。”
沈碧霞坐直身体，看着投影里庞大天体运转的星系，以及天体周围不可分辨的模糊影像摇了摇头，“我无法窥视…但我感觉不到危险，不对…我感觉不到他们的危险，不过却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她端其茶杯向身侧泼出，滚烫的茶水散开间，虚幻的三色光芒在清透的茶水间浮现，吞噬茶水的同时无数的画面在清透的水粒表面以不可捕捉的状态一闪而没。
“嗯…刹那间浮现的是数万种结果。”沈碧霞自言自语，眼眸倒影出灿烂的星空画面，思考着该怎么说话，才能捕捉到无数可能中最美好的一面。
方成和陈松深吸一口气，静静的等待着答案。
五六秒后，沈碧霞眨了眨眼，又恢复了之前慵懒的状态，拿起茶壶重新为自己斟满茶水，“我无法窥视，因为那是一个文明的未来。”
“这已经算得上答案。”方成轻声回应。
“我看到了很多，但都是模糊的，有绝望，也有希望。”沈碧霞点头回应：“外太空势力的入侵，伴随着毁灭，同样伴随着新的希望，希望有可能来自于别人，也有可能会是我们自己。”
她看向方成，“我看到你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接受…接受…”
“我无法说明，因为那超出我的认知范围。”她很想把最后的话说出来，但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阻止她，让依附在她身上的三色光芒有退散的迹象。
“行，我知道了。”方成没有勉强。
“宇宙真的很神奇。”沈碧霞端着茶杯看向被晨雾遮蔽的天空，“刚才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看到…”她此刻好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连最基本的音调都无法发出。
深红335的声音在方成耳边响起：“她的生命层次太低，无法对高等生命进行描述…她已经告诉了你答案，你会活下来，这就已经足够。”
“谢谢你。”方成果断起身。
“欢迎你随时过来品茶，我的禁足还有很长的时间。”沈碧霞却没有起身。
陈松保持着沉默跟着方成走回到车里。
车子驶离庭院后，沈碧霞沉默半响，自然自语道：“未来，还真是有趣…”
…
大江市。
护卫军团指挥中心冥想室内。
金色的流光散开之间，方成带着范佩佩和于月显现而出。
“传送真神奇！”于月双眼发亮，压制着内心的激动，矜持的向方成问道：“老师，我什么时候可以学习传送法术？”
“魔法师独立传送术是‘4’级法术，而且只能进行短程传送，也可以架设传送法阵，那是‘2’级的魔法知识，但想要架设一个传送法阵，需要学习的知识非常多。”方成回答的时候，范佩佩直接推开冥想室的门，快步跑到外面的庭院，把早晨在政务院吃的美食吐得一干二净。
“‘4’级？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于月忽略传送法阵知识，她喜欢独来独往。
“超凡者最忌讳好高骛远…”方成看着于月警告道：“之前的学习任务翻倍，在没有达到我要求之前，你禁止阅读‘2’级以上的魔法知识。”
“我…”于月把后面那个字生生咽回肚子，“是，老师。”
“我需要静心冥想。”方成靠近反应堆坐下。
于月只得退下。
冥想室安静几分钟后，方成说道：“我们不能总是被动的防御，既然战斗无法避免，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想怎么做？”深红335的数字投影显现而出。
“记者会之后不是有很多国家想要与我们合作吗？趁这个机会，整合全世界的资源，组建一支足够碾压亡灵军团的部队。”方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西陆联盟议会发言人回应了你昨天的话，依旧是之前的外交辞令，他们似乎对打败恶魔军团非常有信心，南州联邦的发言人也明确阐明不需要外人插手他们的战争。”深红335说道：“你在刻意遗忘一件事情…他们手里掌握着一万余枚核弹！”
方成眼皮轻轻跳动没有说话。
“不过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可以趁机与多国同时展开合作，打造一支强大的军队，但…你得把手里的权力下放，否则他们不会安心。”深红335继续说道：“另外为防止核战争波及到我们的根本，应该立刻用我们的观测系统在中央海域以及丹印海域建立更加有效的拦截网，最后我建议从西陆联盟和南州联邦内部瓦解他们现阶段的统治。”
“前面两个方案都可以，但最后的建议…这么做…会让这场战争变了质，也不符合《骑士守则》。”方成皱眉。
“《骑士守则》是个人行为准则，而您是护卫军团的指挥官，你需要面对是一个文明的延续，是不受《守则》约束的，这方面你可以咨询你的智能终端。”
方成再次沉默，望着闪烁白色光芒的反应堆陷入思考。
“正义需要代价，有时候代价会是道德的谴责。”深红335还在劝说：“就算是无所不能的神，也会招人唾骂，你不能期望每个人都会对你说“好”。”
“你有具体方案吗？”方成问。
“嗯…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册封更多的护卫骑士，把军队权限交给他们，接下来就是把册封的骑士们外放到各个国家，带着我们的工程机械虫制造更多的反应堆，同时培养更多的圣骑士，制造更多的铭文产品，以及规模化的圣骑士军团。”
“各国的战争都交给你的护卫骑士们，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尽快完成宇宙战舰的建造前往外太空，只有跳出这颗星球，你才有可能看到巨人的样子，我们拥有完整的圣能途径知识，再加上终端的帮助，只要跳出这颗星球，晋升‘6’级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
“‘6’级以后呢？”
“那时你就能探查宇宙的真相，但后面的晋升完全就只能靠运气。”
“为什么？”
“因为‘6’级以后的超凡者数量是固定的，传言是第二纪年诸神定下的规则！”
方成轻轻皱眉，半响后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一声，回到之前的话题：“对西陆联盟和南州联邦的事情，你有什么计划？”
“你决定了？”
“是的，你有什么人选吗？”
“你觉得我无法胜任这项工作吗？”深红335轻声询问。
“我需要一位拥有正常人类感情的人来做这件事情。”方成直言不讳，“你拥有监管权力，但你的权力将受到《骑士守则》的约束，我会让小畅看着你。”
“感谢你的信任，指挥官。”深红335这句话说得很轻，然后又加重语气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个人，很适合这项任务。”
“谁？”
“江冰！”
“她的灵魂不坚定！”
“不，她的灵魂比想象中还要坚定，只是需要一个过程，把她留在指挥中心，她也许永远无法想通。”
“但可能会毁了她，她的灵魂很纯粹，无法直视肮脏的事物。”
“也有可能会成就她的未来！”
…
四兴村村口。
现在应该叫做四兴大营，穿着迷彩服的江冰开着一辆从港口借来的车子，通过了卫兵的检查。
她与老师交谈之后，便第一时间乘坐北上的军舰离开了明港市。
作为自然学派的天才游侠，在接受长辈赞誉和同龄人羡慕的同时，她还需要承担起与她年龄不符合的责任，从十七岁第一次参与战斗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年。
高强度的训练和血腥的战斗，甚至一度让她忘记阳光是什么。
她总是在思考自己为何而战斗。
她需要思考。
因为只有思考问题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但她的思考经常把自己代入死胡同，所以彭越院长曾经评价她‘心中藏有黑暗’。
受自然学派的影响，她从很早就崇拜正义秩序，后来见到方成，感受到神圣之力给予的那种无法言表的温暖，让她更加迷恋所谓的‘正义秩序’。
这次明港市的战役，她第一次见到高等级超凡者的强大，在那无与伦比的力量之下，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可有可无的虫子。
这让她非常的不甘。
她需要作出改变。
…
十多分钟后。
江冰驾驶的车子进入了军团指挥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通过军官电梯她来到二楼总务室。
敲开门。
这次她很顺利就见到范佩佩。
她理解这位女孩对她的仇恨，但当时不是她的选择，不过这种事情无法解释。
“指挥官在冥想室等着你。”范佩佩没有太多的废话。
江冰愣了一下。
“我会盯着你，不会让你再有背叛的可能！”范佩佩声音异常的冷漠。
“那你可得看住我。”江冰唯有用玩笑来掩饰她的苦楚。
“当然！”
“长官，我可以离开了吗？”她立正行礼，然后果断退出室长办公室。
走过狭长的走廊进入室内庭院，看着庭院内的植被，她从口袋抓取了一丢丢药粉撒下，然后带着愉快的心情走到冥想室的大门前。
推开大门，她浮动的心随着温暖的白色光芒笼罩全身变得平静。
“这地方真不错。”江冰故意大大咧咧的走到方成身后。
方成起身，邀请江冰坐到墙边的沙发并说道：“彭越院长说你心中拥有黑暗，你以后没事可以经常来我这里进行冥想，咦，你过去一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看到江冰的灵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圣骑士都这么敏感的吗？”江冰惊奇不已，“我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她瞪大眼睛盯着方成，“你们不会有什么透视眼吧？”
她夸张的双手环抱胸口。
方成轻笑摇头，放弃与她的闲聊，说起正事：“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没问题！”江冰满口答应。
方成一怔。
“这件事情不是短时间里可以完成的，而且…”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把资料放到了你的终端里，仔细考虑后再给我答案。”
江冰坐到方成的身侧，调出终端投影。
二十多分钟后，她很平静的转过头看向方成，“不用考虑，我做！”
第1节 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