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自我
五一假期后，天气完全焕新，闷热感总是扑面而来，热风搅乱了空气的清新度，风里也很难找到想要的凉意。
粘腻滚烫的空气，使人沉倦。
敞开的前后门，又总被大风戏弄，沉重的一声怒吼，使困倦的人瞬间清醒。
而陆晞的倦意，占据一天的十六个小时，不管是哪位老师的课，他都能按时趴下。
与许棠闹掰后，许棠也很少管他，以前上课她还会走到后排来把他揪醒，现在她不太敢踏入后方，陆晞觉得她是心虚。
陈谨知某日假意请他吃饭，是想缓和之间的关系，可他偏不去。
等他父亲打来电话，他还是态度冷硬，父亲回家那日，又将这事训说了他，但都不知真相，只知道怪他脾气坏。
陆晞可以虚情假意的去赴宴，但是他不乐意，他不想磨坏自己的心情。
许棠又在晚自习将他喊出教室，他不情愿的从椅子上起身。
教室的寂静，被他的移动声打破。
同学们都转头看过来，又被他冷厉的眼神立马吓回去。
温灿抬头，他正好低眸，指尖在她习题册上点了点，双目警告她认真做。
她听话的回过头，认真看完他刚讲的题，但又无法沉下心。
是不是他刚刚讲题的声音太吵，才被喊出去的？还是因为私事？
跟着走出去后，他还顺手把后门带上，温灿还想着偷听，可他不给机会。
陆晞手背在身后，腰直身正的站在那，目光一直看向教室的后门处。
“小晞，你妈妈说让你准备英语考试，我跟蒋老师商量了一下，他也同意你在家复习准备，我已经帮你报了下个月的考试，从明天起，你就在家复习吧！”
许棠看着身姿傲然的少年，比少时的陈谨知盛气，无人能卸下他身上的利刺。
陆晞眼眸不屑的一眨：“不去。”
“你妈妈是为你好，她又不是一辈子把你困在国外，只是去学习，她是为了你以后考虑。”
陆晞笑：“她是不是已经照她的意愿安排好，我毕业后去留学，五六年后回来，就给我安排相亲，按照她的安排，一年后就得结婚，然后，就生孩子，她怎么不直接给我列个人生清单呢？你告诉她，她要是有空，要她把我儿子女儿的名字也取好，省得我活着有意义。”
晚自习最后十分钟的铃声响起，陆晞说完，移步准备回教室。
铃声过后，周围并不安静，教室慢慢有了闹声。
许棠拉住他，又苦口婆心的说：“陆晞，你也体谅一下你爸妈，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他们也辛苦，也都是为了你能好好生活。”
陆晞抽走手，厉声责怪他的母亲：“你怎么不为了你儿子好，拼命工作不着家呢？你儿子生日你给他办生日宴，你那日理万机的姐姐，她连给她儿子挑个生日礼物的时间都没有，她为我好？你要不说她为我好，我都觉着他俩在外边有别的儿子。”
“陆晞！”
“不说了，我不会去！”
许棠再也喊不住他，但不管怎样，他陆晞都不会窝囊。
教室里逐渐躁动，陆晞没把后门再次关上，晚风吹进来还能降降温。
温灿刚把他讲解的翻译题写完，正好他坐下，她把书慢慢推过去一些。
陆晞眼眸冷漠，直接抽过她的书，抬手准备扔向垃圾桶，温灿连忙起身抓住他的手臂，着急的想拦下书。
他转头一瞪，她又松开了手。
“我…我的书…”温灿眼睛不断地眨着，是害怕生气的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的人蜂拥而出，根本没注意还在较劲的二人。
温灿身子一落，坐在那，手无力的拉出书包。
陆晞把书扔到她桌上，她连忙拿过，把书收好，迅速的把书包整理好，背上书包就出了教室，他还坐在那。
她是逃离，逃离他。
温灿明明没惹他，他又在拿她出气。
冷静了一下，他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往常慢吞吞的她，今天走得特别快，他才下到二楼，她已经过了天桥。
温灿恼的是自己，总是没有眼力见，去碰满身戾气的他。
风推着她，她紧抓着包带一股脑往前走，在快要追上人群时，听见身后的他在喊她。
“温灿！温灿！你等下！”
她没有停下，陆晞气恼地追上来，拉住她的书包，她被迫停下来，努力站稳脚步，才没撞进他怀里。
“我没跟你生气，刚确实是我的问题…”
温灿盯着路灯下拉长的影子，紧闭着唇，不想说话，她也有问题。
“我…我道歉…对不起…”他垂下头看着她，是真的怕她因为自己而情绪低落。
温灿愣了片刻，缓缓抬头，双眸有些惊奇的看着他。
陆晞突然的道歉，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没向任何人低头，道歉的次数应该也很少。
态度如此诚恳，让她一时有些羞赧，轻轻点头：“没…没关系…”
得到了原谅，陆晞露出了满意的笑，挑眉示意她往前走。
温灿双臂收在身侧，步子有些慌乱，表情紧绷，微微低着头怕他看出脸上的晕红。
黑色奔驰车停在校门口静静等候，陆晞说送她过去，周围人潮未散，她没答应。
“那你等下。”
陆晞要她站在那等，自己走到车旁跟司机说了几句，又转头回来。
车调头开走，温灿以为他不回家，也没多问。
两人并行走着，但中间完全能站下一个人，温灿有意与他稍微拉开距离，路上的眼睛太多，她会在意。
与原先家的方向相反，不需要穿过拥挤的十米街道，也不需要路过人满为患的站台，这边相对畅快。
过了书店，道上没了几人。
陆晞的眼神总往她那旁飘，一路上太沉寂，他很想打开话匣，便开口问她：“你刚刚的题做出来了吗？”
风声过境，地上的树叶被吹得天旋地转，眼前的视线有些受阻，陆晞换到她的左侧，靠路旁走着。
温灿转头看着他，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刚刚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妈…”
温灿止住他的话：“我不是故意问你私事…”
陆晞眉眼上挑，觉得无所谓：“没事儿，反正就是一些她要安排我人生的事，她觉得是为我好，其实，是想我照着她的方式活，连我的灵魂都想抽走。”
“有人管也好…”
她不断扇动的睫毛暴露了自己的心绪，她希望也有人能管她，看着别人的生活她当然羡慕，但是不想他人看出她心里的不安定。
陆晞注意到她收紧的表情，轻轻笑了笑：“你以为这样好啊，我得照她规划的人生活下去，读她选择的大学，做她安排的工作，未来的我没有自己的抉择权，就连选择爱人的权力都没有，你觉得好吗？”
温灿一听，摇摇头。
这样的生活也压抑，没有自己的想法去过一生，应该很难渡。
“你看，都不愿意这样吧，我怎么会愿意呢，我可不做笼中鸟。”
温灿听出了他很不愿意，他的性格也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他也不会让自己的未来陷入困局。
她总觉得，他的未来会很出彩。
陆晞好似突然听到了她的笑声，低身歪头盯着她。
“你笑了？”
温灿抬眸，有些惊讶，赶紧收紧脸部肌肉，自己都没意识到。
陆晞看着她笑：“笑啊，想笑就笑，没人能管得着你笑，你笑起来又不丑，干嘛不多笑笑。”
温灿低眸，看着地上瞬息万变的影子。
陆晞突然学起了机器人走路，边走还边引诱她看过来。
“你看地上的影子，酷吗？像不像变形金刚？”
机械般的黑影，就像是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见的霹雳舞一般，影子看起来很有节奏感。
温灿实在没忍住，眉眼沦陷，唇角又微微扬起。
“不像…”
陆晞停下，背着手睨着她问：“为什么不像？是因为我没有那大块头？不过，你也看过变形金刚吗？”
“嗯！”
他微微弯腰，像个好奇的老头，凑过来问：“那你喜欢谁啊？”
“大黄蜂…”
他直起身笑：“嗯！可可爱爱，女生喜欢的多，那你猜我喜欢谁？”
“擎天柱吗？”
她觉得男生应该都喜欢英雄角色，又狠又正气。
“不对，你再猜。”
温灿抬眼望着他，好奇的问：“它有什么特征？”
陆晞故作高深：“他是后来才出现的，是个军械武器家。”
“十字线？”
“嗯！你怎么知道！”他惊喜的点头，又开始赞叹起来：“你不觉得他特别帅吗？一个身披绿披风，拿着双枪的绅士，就是话有些多。”
温灿抿着唇笑，很小声的自说：“你和他很像…”
风声不小，他没听见。
独自欣赏的陆晞，又突然凑近她，一句低沉浑厚的英文传入耳内：“tolaysomehate！”
富有磁性的嗓音，迷惑着被风吹得聒噪的耳。
地上靠近的双影，让她觉得是错觉。
从什么时候，两人如此近。
树影交错，遮住了人影的变化，风忽然将树叶掀翻，暴露了树下行人的踪迹，可这风并不惹人厌，它像是少年之间的调和剂，靠近、疏离、又靠近。
伴着有规律的树叶声，一路上，他又多讲了几个笑话，温灿的唇角一直保持上弯，他很是满意。
到小区门口，她看见停在门口等候的黑车，才意识到他要回家，他只是在送她回来。
陆晞站在车旁，示意她进去：“我回家，你快进去吧！”
“嗯！”
温灿又说了声谢谢，才慢慢走进去。
晚风将人吹散，也将人闷闷不乐的心绪消完。
第二日，陆晞依然正常到学校上课，他完全没有把父母的决定当回事儿，他自始至终认为自己的人生该自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