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主动交谈
赵九棠冷笑一声将人用白绫吊在树上,“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的。”
刺客狠狠的盯着她,没有言语。
萧晏凝望着他,认出此人,“你是鹰卫总管江斩。”
“是他!就是他!”
后方突然传来九生气喘吁吁的惊叹,“前些日子我在皇宫里遇见的人就是他,我按照师母说的那样,拿完证据故意在景王府周围暴露踪迹。然后他就上勾跟来了。”
赵九棠看着他手中泛黄的信笺出了下神,她没敢立马接过,而是问向萧晏:“鹰卫是景王府的兵?”
“对。”萧晏回道:“这人我见过几次,却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暗杀您。”
赵九棠想起当年生子过后伪装成下人来杀害自己的那个人,她接过九生手中的信笺捧在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大笑。
“原来如此。”
随着话音落地霎时间整个林中有一冲天之气顶到了房顶,她高喊一声,将众人震到两丈开外。
只剩一卷狂风围绕在她的四周,当中的人持刀再一用力,面前的大树瞬间四分五裂。
萧晏将叶芷绾护在身下,避着碎裂的木块去找那人。
尘土飞扬,当赵九棠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已是半头白发,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她袖中白绫飞出,精准将已经逃跑的人缠住双臂拽回,下一瞬,鹰卫总管身上的白绫又多出一道缠到腿上,赵九棠双手狠狠一收,骨骼逐渐碎裂的声音由他下身传出。
鹰卫总管痛到脸部狰狞,喉管爆出,从低吼变成失声。
他在赵九棠的废掉双腿又万般折磨的情况下承认自己当年是因景王见其阿姐宇文姮景凤位被夺,心生不平,才指使他入宫刺杀皇后。
前些日子得见九生短刀心中有疑却迟迟觅不见人,今日望见九生身影便带了一队杀手一路尾随到此。
叶芷绾靠在靠在树边凝神回想一会,突然踉跄着起身上前割开了他下身裤管。
左边小腿露在外面——此处有一个圆形伤疤。
九生猛地扑过来看,“竟然是他!”
叶芷绾点点头,似是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刚才见他逃跑的背影就觉得十分眼熟,再结合身份就想试试看,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前去南山灭口跟踪萧晏的人便是鹰卫总管江斩,若不是自己在弓箭射程的极限距离内在他身上留了一个痕迹,还真是确定不了。
她掏出穷奇令牌放到鹰卫总管眼前,戏虐道:“没想到一个府兵总管还身兼数职。”
鹰卫总管躺在地上,眼白通红,面上肌肉还在因为疼痛发抖,斜了穷奇令一眼。
“那都是景王的意思”
叶芷绾回头与萧晏交换一个眼神,不再与人废话,让九生带着他先行回了北韩看管,后随赵九棠转移了歇脚的地方,一同等待萧晏随从传来有关那名老嬷嬷的消息再回程。
虽然附近并未再有可疑踪迹,三人还是寻了个偏僻的山洞候着。
就是接下来一连两日赵九棠除了向叶芷绾与萧晏致歉外再没接过任何话,每日呆坐着,头发一日比一日白。
两人识趣没有多问,只尽力照顾着她的身体,闲暇之余商议一下回宫后的事宜再一同巡视四周。
这日夜里二人像往常一样巡视回来并排坐在了山洞对面,叶芷绾拿着穷奇令牌和从鹰卫总管身上搜出的鹰隼令牌在手中翻看。
“两幅面孔,有意思。”
萧晏道:“确实没想到九生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江斩,他一个府兵总管夜入皇宫,应当是有很重要的人要见。”
“对,而且算日子是在云州出现暗杀你的刺客前后。”叶芷绾分析着道:“那时萧祁在南山,所以那件事很有可能是她做的,鹰卫总管在说谎。”
萧晏眼神收缩一下,“她想我死很正常。”
“可惜他不说实话。”
萧晏揉揉眉骨,“景王也罢,总之宇文姮景和他这次都逃不脱。”
叶芷绾轻轻点下头,“对了,我将血衣扔去了很远的下游,沿河搜寻的士兵会将这个消息送回去,他们也许会放松警惕。”
萧晏搂住她在额前亲了一口,“我夫人真是聪明。”
叶芷绾避了避眼神示意山洞里面,忽地想起一事:“宋大人有传来宇文馨的消息吗?”
萧晏摇头:“没有,走访了很多守边墙的士兵,都说是亲眼见到宇文馨掉落下去的。”
“好吧。”
叶芷绾仰着头看着静夜繁星,又联想到一件久远之事,“钦天监在使团宴会上说我是祥瑞之星,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晏偏头看着她羽睫闪动,提唇一笑,“什么怎么回事,天象就是如此。”
“我只是觉得太巧了。”叶芷绾眨巴着眼面向他,眸中泛着疑惑,“天象应该是真的,可是怎么就能应验到我身上呢。”
萧晏勾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解决瘟疫,赢得胜仗,你哪里不符合祥瑞之星的名头了。”
叶芷绾侧过身靠在他背上,也不再多问,“那好吧,本姑娘就承下这个名头了。”
萧晏眯了下眼,回忆起一件往事,那是合妃死后第一年的祭日,他饮酒后晃晃悠悠去了观星台,那一年的他情绪并不稳定,只要听到宫中下人议论合妃便直接斩杀。
所以观星台的人一见他来就如临大敌般地跑掉了,只有可怜的钦天监让他逮了个正着。
他揪着钦天监的衣领让他说哪颗星星是自己的母妃,不然就杀了他,钦天监壮着胆子回了他很多星象术词,还认真陪他分析。
可他属于那种遇到伤心事便会快速进入醉酒状态的人,钦天监后面说的话他都不记得,只记得他们两人对着星星彻夜交谈了一夜。而后一觉睡醒身在重华宫。
萧晏觉得应该是自己那晚说了很多威胁他的话,以至于他忌惮到如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沉默许久,叶芷绾略带好奇的声音突然又响起:“你说皇上见到前辈会被吓着吗?”
萧晏怔了怔,“……父皇……我也不确定。”
他又轻微叹息一声,“那时我还未出生,对往事不了解。前辈如今状态不佳,我想问也不敢问。”
话语到此截止,因为山洞中的赵九棠已经睁开了双眼示意两人过去,难得她主动与二人说话,叶芷绾便先将这几日与萧晏商议好的回宫事宜与她讲述了一遍。
赵九棠安静听完,淡淡道:“依你们说的办就好。”
叶芷绾看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容不忍道:“前辈,宫中有位太医,跟合妃娘娘学过医术,您回宫后让他给您瞧瞧可好?”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我了解。”赵九棠摇头拒绝,“而且事毕我不会留在北韩。”
“那九生”
“他有你们我放心。”
叶芷绾顿住话语,最后还是为九生争取了一下,“您对他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赵九棠目光闪烁一下,“我终究不能陪他一辈子,这样他能少些痛苦。”
“可是您会给他留下遗憾。”叶芷绾接道。
她能够体会赵九棠说的痛苦是为何意,亲眼看着至亲离去,是种锥心刺骨的感觉。
可若不能亲自相送,也是一生的遗憾。
“前辈,到那时您就带着九生一起离开吧。”她再次央求。
赵九棠垂下眸子没有再接话,过了一会她两人招呼至身前围着。
“睡不下,不怕你们笑话,与你们讲讲过去的事。正好这几日我也想了许多,一并与你们说说。”
两人不自觉对视了一眼,刚刚才说想问不敢问,不一会她就明了了他们的心思。
赵九棠看向山洞外轻笑,“在外仇家多,耳朵练的很灵敏。”
叶芷绾呆了呆,脑中闪过几次萧晏与自己耳鬓厮磨的场景。
再看萧晏,亦是同样的反应。
他轻咳两声缓解气氛,“前辈武功高强已至登峰造极之境,在下钦佩。”
赵九棠怅然,“这一身武又有何用呢,什么都改变不了。”
随着一句感叹,她慢慢进入回忆:“我十三岁开始出来游荡江湖,被人骗过,被人欺负过,也被人帮过酸甜苦辣全部尝尽后在十七岁那年,集结几十个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在青山附近成立了一个马帮,且日渐壮大,直到垄断所有江湖生意。”
“可惜后来天下大乱,三国混战,山匪四起。江湖各门各派趁乱铲除威胁祸患,想要联手先消除我们这个眼中钉。”
“我们规模不大却很团结,只月余就消灭了几个趁乱前来收复的大派。”
“但我们很快也受到了仇家的追杀围剿,整个江湖都是他们对我们下的追杀令。”
赵九棠说到这里望了萧晏一眼继续说道:“有一次我在逃亡之时与众兄弟跑散坠入悬崖,命悬一线,是萧韶渊救了我。”
萧韶渊是北韩帝的姓名,萧晏从未听过有人敢直呼其名,面前这个女人却带着嘲讽之意说了出来。
他越来越好奇那段往事,又听赵九棠很快接着道:“他同我讲自己是北韩的一个将军,作战时经过此地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顺手相救。我为了报答他便在养伤之余靠着自己对那片山的地形了解帮他打赢了一场仗,将南靖大军逼回城中。”
“与此同时我也一直在寻找那群兄弟的下落,萧韶渊再一次帮了我——他帮我找到了他们的尸身。”
“那些兄弟对我都是形同家人般的存在,万念俱灰之下我起了丧生的念头,而萧韶渊察觉到阻止了我,那一次他让我今后与他一起在沙场驰骋。”
“我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知此人不凡,也被他的真诚打动,想着自己一身武艺进军营施展一番天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同意了他的想法。”
赵九棠停了一下,萧晏和叶芷绾没敢催促,因为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是一个谎言的开始。
谷外风声呼啸,赵九棠的声音凄凉起来,“后来你们应该能猜到,我被带到了北韩东宫。”
“我见到了身为太子妃的宇文姮景,见到了褪去戎装身着四爪蟒袍的萧韶渊。军营更是一步都未踏足过。”
“我纵横江湖多载自然接受不了那样的束缚,且又是在他已有妻的情况下”
“可是我想走却走不了,我那时的武功还没现在这么强,他身边有一个高手,强迫我吃下了废除武功的丹药。从那以后我像个废人一样被困在东宫,一步不得外出。”
“一年后,我踏出东宫,是在皇后的册封大典上。”
“也是同年,萧韶渊带我出宫狩猎,我见到了一个本该死去的兄弟。”
赵九棠静静问道:“你们猜那个兄弟与我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