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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范蠡乎?范礼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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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红升村委往南九百米,你会发现路边矗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望牛岭村”。

    顺看山路而上,就来到村口,村口又矗了块卧牛石,足有一张大床那么宽。

    此时,范礼正躺在卧牛石上抽烟,跟胡须佬范木荣在吹水聊天。

    这个范礼二十七岁结婚,一直到三十七岁,老婆连个庇都没放过。早几天老婆进城打工去了。

    胡须佬范木荣跟范礼是老友兼死党,是无话不谈的。

    从卧牛石往下望,就是暖水坑,坑上的绿草如茵,几头牛正在那里吃草,突然间,一头大公牛爬上了一头大母牛上面……

    “又搞生产了!”胡须佬喃喃地说:“礼呀,人家四条腿的多简单,爬一次就怀上了!你爬了十年,老婆连个屁没放过。到底是公牛的不行还是母牛的不行?确实要找找原因,不要拖了,去医院详细检查下,看看是哪里塞了,就通哪里,哪才是办法啊!”

    范礼在卧牛石上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现在不是挺好?休哉游哉,天天睡到自然醒,又无丝竹之乱耳,你看外面大城市,几多金领白领结了婚都不要孩子呀,有些甚至连婚都不想结呢!”

    “哪你现在有什么盼头?”胡须佬说。

    “趁年轻,干一番事业,像红升村那个夏有财一样,赚个盆满钵满呗!”范礼说。

    胡须佬就说:“你有多少斤两啊,又想学人家办大事了。看紧你家的牛啦!”

    范礼说:“你可别忘了,我阿爷那代,可是村中的大户人家来的。单是长工就养了三个:一个是蒸烧酒的;一个是舂米去卖的;一个是做长生(棺材)的。家里有一个杉山,几十亩水田!”

    “但到了你这代就蔫了!”胡须佬说。

    “你就等着看我范礼重振家业,光宗耀祖吧!”范礼说。

    “我懒得看你呀,回家睡个懒觉好过。”胡须佬说完就回屋去了。

    范礼从卧牛石上慢慢坐了起来,揉了揉双眼,又点燃了一根烟,看着暖水坑下面那几头水牛,又看看坑边的鹿景山。

    这里为什么叫暖水坑呢?原来这里的水真的是暖的,这些水是从鹿景山上那几处泉眼上冒出来的,水质清澈见底,泉眼上还冒出团团热气。

    范礼从卧牛石上爬下来,沿着山边梯级走下了暖水坑。他拍了拍自家那头大水牛乸,说:“畜牲就是畜牲,哪个上你都给。”

    范礼牵着牛爬上了鹿景山那处泉眼,给牛饮足了水,然后就拴到旁边一棵古松上。然后就脱光了衣服,躺在泉眼下面水池上,美美地泡着。泉水很暖,又清澈,泡着相当舒服,口渴了,就张开嘴,接着泉眼上喝它几口,真是太写意了。

    范礼每天都是这样子打发时光的,有时泡着泡着就睡了过去。有几次刚好遇到有个大婶从山上打柴回来,见水里淹了个人,以为是淹死了,就用竹担杆去挑,范礼一下子扎醒跳了上岸,那副家伙被水泡得垂头丧气搭拉着。大婶连忙用手掩面:“我嗟,好心你穿条裤衩再泡啦,羞家死了。”

    范礼就说:“我说这位大婶呀,你都这年纪了,什么场面未见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范礼泡足了温泉,爬起来跳几下,抖落身上的水珠,然后穿上衣服。

    范礼每次在这泡完暖水之后,总觉得倦意顿消,一身的舒爽怡人。范礼牵着牛回村中山边牛棚拴好,然后就回家了。

    范礼回到家,饮了杯茶,就坐到门口的磨刀石上抽烟。

    烟雾弥漫中,范礼眯着眼睛着这个家。

    现在家中是三个人在住:老妈,外甥女晓晓和自己。老爸早几年走了。

    晓晓今年七岁,在红升小学读一年级。晓晓是范礼细妹玉兰的女儿。玉兰是嫁到广西去的,但结婚以后都是在娘家住。两夫妻在盈谷镇信用社对面开了间肠粉店,丢下个女儿让老妈带,可以说晓晓是范礼妈一手带大的。

    俗话说:嫁出的女是泼出的水。玉兰一家三口长期在娘家住,蹭饮蹭吃,为此范礼老婆付水莲经常跟家婆吵架,说有米饭倒下坑渠都不要养外甥,是亏本的事。

    范礼妈也回骂说:“你有本事就生几个出来,我不吃都给他吃!一个家,有老有少才像个家。”

    长期下来,付水莲觉得这样下去没意思,于是早几天就去了东城区的山水豪庭楼盘做保洁员。

    现在范礼老妈已经去红升小学按晓晓放学。家里只剩范礼一个。

    “去祖屋走走吧!”范礼丢了烟屁股,就往村尾的祖屋走去。

    范礼祖父这一代,确实是村中的大户人家,别说是在望牛岭了,就是在红升四乡,上至风雨亭,下至碌马崩都是响当当的。

    范礼的祖父叫范大香,上过私熟学堂,打得一手好算盘,经营着“新南丰”酒庄,下属有米铺,长生(棺材)作坊,还拥有一座杉山,六十八亩水田。

    话说当年负责舂米的长工,长得神高神大,能一个人挑起三百斤的大米去竹墟上卖。现在这担卖米箩筐和那条挑米的杂木扁担还保存在祖屋那里。

    祖屋青砖绿瓦,分为上中下三部,左右厢房,月亮拱门,绿色琉璃花窗。古式落桩大敞门。总占地面积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

    范礼沿着木楼梯,爬上了西厢阁楼。那担卖米箩还静静的放在那里,其中一个箩筐底部已经被老鼠咬了个大窟窿,箩筐侧面还隐约看到“新南丰”三个字。

    范礼随手抄起那条挑米的杂木扁担,挺坠手的。范礼拾起了块烂布,把积在扁担上的灰尘擦干净。这条扁担乌黑发亮,打到墙上,还铮铮作响,扁担头上还用隶书体雕刻着一行字“新南丰-民国二十二年。”

    在乡村振兴,三清三拆环境大整治期间,望牛村来了个专收购旧碗碟,旧家俬古董的。范礼曾经把这条扁担拿出来,让那古董老板开个价。

    那古董老板反复掂量着这扁担,一开口就给了二百六十元的价钱。那时全村的人都认为一条旧扁担能卖出这个价是顶天价了,都劝范礼把扁担卖了。

    但范礼却不为所动,他丢了烟屁股,单手伸开个巴掌,说:“没有这个数,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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