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先发制人
伍德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文静的书卷气质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法师的超然气质，就是那张脸太过于稚嫩，总让人觉得这不过只是一个应该还在导师门下孜孜求学的法师学徒。
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竟然先后推出了那么多令人感到难以置信切不可思议地法术成果？
是他的背后存在着某个金狮王国的强大法师群体，还是真的只是他个人能力的展现？
为了名声，不乏有法师群体可能这么做，毕竟一群一两百岁的老头子花了几十上百年时间共同研究出来新鲜东西，总没有一个年轻天才的妙手偶得来的更加吸引眼球。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才是伍德放下手中的课题赶来的原因。
而且如今亲眼见到，伍德的心里已经倾向于了猜测的前者。
这样的一个孩子或许在法术领域中有些天分，但要说拿出真切的成果，而且还是先后不同领域的卓越成果，显然令人不敢苟同。
一个……被推出来的棋子么？
想到火刃军团的将军给自己的叮嘱，伍德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或许大家都是棋子，但眼下也要揭开你的真面目了……
“李文法师，我听说……”
面带温和笑意的李文竖起了一只手打断了对方要说的话。
“在展开讨论之前，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首先请教阁下。”
李文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他爽快的答应对方的请求，原因就是因为他有一些疑惑想要对方解答。
要不然脑海中还有着两个课题等着自己去展开细致的研究，李文可没空在这和人玩嘴皮子功夫。
被李文打断了的伍德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而是面带一种高人身上特有的超然笑意点了点头，“你说。”
“你的目的是什么？”
……
“嗯？”
“波比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密密麻麻的议论声在围观的玩家群体之中开始响起。
大家伙本来就是奔着看热闹的目的来的，眼下一开场似乎就有什么他们不了解的乐子，这让每一个八卦的玩家都竖起了耳朵，等待着劲爆的爆料。
……
“目的？”
伍德皱着眉，“你指的是哪方面？”
“职业的目的，宗主的目的……你的宗主，让你做些什么？”
邪术师看起来和牧师有些相像，然而本质上其实完全不同。
神明的牧师有很多位，而神明本身则像是某种没有感情的处理器，只要你能够主动连接的上我，你就可以用祈祷的方式获取恩赐的神术。
然而宗主手中的邪术师可就少了很多。
深渊之中拥有近乎无尽的深渊领主，那些旧日支配者和妖精荒野中的强大妖精也数不胜数，如此多的存在都能够成为邪术师契约的宗主对象。
于是每一个宗主手下的邪术师，就数量有限。
同时，他们的关系也更加紧密。
不同于神明的无欲无求，这些各种各样的宗主，对于他们手里的邪术师，那可都是有着各自不同的要求的。
所以邪术师这个职业在底层的逻辑上与其说和牧师相像，不如说和圣武士有些类似。
邪术师需要完成宗主的指示以获取力量，而圣武士则是践行自己为自己立下的誓言而获取力量。
那么……
圣武士存在着“正义点”资源的考核制度，邪术师呢？
李文从金毛女玩家的战斗记录中看到了某位不知名邪术师的心声，因此从中得知了邪术师的这些职业特性。
然而对于这种差异化的个人指标，单纯的一个例子让李文没办法对于邪术师这个职业了解的更加深刻。
于是此时便像是连珠炮式地向着大邪术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是什么力量引导你去缔结契约？你是如何接触到你的宗主？你是被诱惑而召唤出了魔鬼，还是找到了能让你与古老的异界神祇接触的仪式？是你找到了你的宗主，还是你的宗主发现并选择了你？你是不满于契约给予你的义务所带来的沉重负担，还是为宗主所允诺的回报而心甘情愿地为他服务？
宗主的要求是你行动的全部方针，又或许这些要求只是你生活中的一些小插曲？你和宗主之间的关系如何？是友好还是对抗，是不安还是浪漫？你的宗主觉得你有多重要？你在宗主的计划之中扮演什么角色？你认识宗主的其他仆从吗？你的宗主如何与你交流？”
“……”
伍德看着李文，嘴巴微微张开，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
可恶！
这位李文法师当真无所不能么？
他都还没来得及打压，就被这位李文法师先手压了下去。
李文的所有问题，都直直的指向邪术师的核心。
这是所有邪术师都在思考的终极问题，若非对于邪术师这个职业道途拥有足够的了解并且和大量邪术师之间的接触，都绝不可能考量到这些问题。
单纯的一个邪术师并不能如此客观地站在一个高超的角度来看待邪术师这个职业的整体问题，再如何强大的人都有着自身的局限性。
对待任何一个事物的存在都一定会受到个人的经历以及三观的限制，这是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掣肘。
有些对立的观点看起来奇怪，然而背后都是一段个人没有体验过也无法体会到的人生经历。
然而……这位李文法师怎么会有诞生出这些想法的土壤？
他自己也是个邪术师？并且还接触过许多别的邪术师？
请报上有说他在天选之子中极有威望，所以是从天选之子那里得到的情报？
可是天选之子手里的邪术师契约是从他们正经的邪术师手中分发出去的，属于二级契约，除了力量以外，对于邪术师的本质能力其实是没有相关内容的。
毕竟现阶段的大部分天选之子可没有那个能力……或者说机会来接触到邪术师宗主的领域。
所以……难道是这位李文法师背后的势力带给他的底气？
李文的一连串问题，反而让伍德更加笃定，李文的背后一定存在着一个庞大的组织。
他此前拿出来的那些研究成果，和如今对于邪术师的理解，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没有人能够如此博学。
毕竟其中许多都是职业体系的相关创新与理解，没有一定的单职业造诣不可能做到李文做到的一切，至少同时拥有十几级的法师、十几级的圣武士、十几级的奥法骑士、十几级的邪术师等级……
这样的人存在么？
如果存在，和神明有什么不同？
李文是神明么？不可能！
所以正在和自己对峙的，并非是眼前这位年轻的法师小子，而是遥远国度的超凡团体么？
伍德在李文的身后看到了庞然大物的虚幻影子，眼神瞬间凛冽起来。
“李文法师看起来对于我们邪术师的领域相当了解，那我也就直说了，我的宗主是一位恶魔大君，至于他的名讳，不可奉告。”
“深渊里的恶魔可并不友善。”
李文定定的看着对方。
自从得知邪术师的力量本源后，李文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
邪术师无法违背宗主的命令……或者说，一旦违背了宗主的命令后，邪术师就会失去他全部的力量，那么他也就不再是一名邪术师了。
这种情况下，现在还是邪术师身份的这些职业者，究竟是怎样平衡他们邪术师的身份，以及一些立场阵营的问题呢？
而且，既然是可以公开的职业体系，那么德莱塞州的真正话事人不会不知道这一切，那么一直与深渊之门中的恶魔做抗争的他又是怎么会允许那些为恶魔做事的邪术师在自己的地盘发展壮大？
李文只是单纯的对此感到好奇。
“这正是平衡的艺术，宗主赐予我们的力量让我们得以窥见宗主们的力量本源，这可以帮助我们一定程度上了解他们，并且战胜他们。”
？
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
伍德看着李文，眼神平静，“至于宗主的命令……那些直接挑明敌意的恶魔都不被我们所接纳，遇到一些为了力量抛弃一切的邪术师，我们会直接灭杀。现存的所有邪术师身上所背负的任务，都绝非正面与我的故土为敌。”
也就是随时都有可能翻船。
李文自顾自的做了翻译。
这是一群和恶魔做交易的危险家伙，小心谨慎的平衡着宗主的命令以及个人的立场之间的关系。
这不是邪术师这个职业的特色，而是这群邪术师的个人选择。
“那我没问题了。”
李文耸了耸肩，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后，他已经想要开溜。
然而伍德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从职业体系上的理解，自己已然可见不是对方的对手，身后站着一整个庞大组织的李文法师拥有的底蕴甚至要比他们德莱塞州的邪术师协会还要强悍。
李文法师的先声夺人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想来如今的李文法师在那些天选之子的眼中恐怕更加耀眼。
可不能让对方这么简单的脱身，就算今天打压不了对方，起码也得挽回一些颜面才行。
而且……这可是他们的主场！
他们研究深渊之门多年，总不至于在这方面还比不上你一个外来的家伙。
你刚来的时候不就口口声声说要破解深渊之门的奥秘么？
那么现在就让我看看，你对于深渊之门的了解，究竟如何。
“李文法师，我听说您从剑风城赶来深渊之门，就是为了看一看我们的深渊之门，想要彻底解决深渊之门的问题，是不是这样？”
李文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不知道李文法师亲自进入了深渊之门内部一趟，现在都得到了一些什么消息？”
“有点心得，但是心得不多。”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李文法师初来，一两次的探索也确实难以得出什么确切的发现。不过我们研究深渊之门多年，而且又有着那些来源于恶魔大君力量的馈赠，对于深渊之门的研究多少还有点进度，不知道李文法师介不介意一起参与我们的研究？”
共享知识？共享是不可能共享的，只是演戏给那些天选之子看罢了。
明面上是互帮互助，实则为打压。
不接受他们的帮助那就是死倔，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到死也研究不出来什么玩意，说什么为了大爱帮助他们德莱塞州解决深渊之门的危机那都是说说而已！
接受？那就是承认技不如人，心气上就低人一头。
施法者之间的争斗并非真刀真枪的对拼，学者的骄傲让他们对于这种态度上的低头看得无比重要。
“那就不用了。”
李文笑呵呵的拒绝。
哼！
不出所料。
伍德轻蔑一笑，邪术师常年与恶魔打交道的那种邪异气质于此刻才稍有展现。
“既然如此，那不知道李文大师什么时候能拿出阶段性的成果来？我们阿道夫公爵的子民正在因为深渊之门中逸散出来的深渊气息的影响而饱受折磨，如果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我想阿道夫公爵也就会不再对于剑风城抱有敌意。”
“你说的哦~”
李文眼睛一亮。
没想到竟然有另外一种结束战争的方式？
“额……”
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李文，伍德眉头轻皱，心里有些捉摸不定。
不至于吧？
他就只是说说而已，阿道夫大公的决定哪里是他能左右的了的。
“你……准备怎么做？”
“只是一个猜想，不一定可行。我们都知道，深渊是由所有智慧生灵的逸散意志中诞生，其内生存的所有恶魔的强弱与数量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整体深渊的强度体现，而这种强度的波动也就意味着其透过深渊之门能够对它附近土地所造成的影响的强弱。只要我们能够一定程度上稳定削减那些恶魔的数量，也就可以削弱深渊之门对于外界的影响。”
“说起来容易，然而要如何去做才是关键。”
“很简单，我们有天选之子。”
“即便是数量庞大的天选之子，面对混沌的深渊之门也难以发挥他们数量和不死特性的优势。”
“所以如果可以让他们全部集中到一起呢？”
“这不可能！”
“如果呢？”
“如果……”
伍德猛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文，“你是不是知道了我们的研究成果？！”
“？”
李文缓缓发出了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