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赐婚
三日之后，右都督府上迎来了宣旨的黄公公。
“五色为庆，三色成矞。兹闻右都督钟成嫡三女钟氏雪茹，柔嘉淑顺，知书识礼，克娴于礼，靡懈于勤。今永安侯年已弱冠，适婚配之时，择贤女为配。二人良缘天成，今下旨赐婚，授钟氏二品诰命，赐册赐服，择吉日完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勿负朕心。”
钟雪茹跪在钟成与薛氏之后，听着黄公公宣读圣旨，对着那些对她夸赞不已的词汇，总觉得很难带入自己。而当她听见受封诰命之时，登时愣在原地，她万没想到这一道圣旨下来，她的品阶竟要比自己的母亲和长兄还高了。
“钟都督，领旨吧。”
黄公公不咸不淡地合了圣旨，交托给钟成，钟成双手郑重接过，而后起身，招了下人过来给黄公公递上红包：“有劳公公。”
黄公公收了利是，脸上总算是多了些笑容，他打量了下钟成身后的钟雪茹，说道：“恭喜钟都督，有女如此，还能得陛下赐婚。咱家还得回宫复命，便不久留了。”
“钟某送公公一程。”钟成心里高兴，干脆亲自将黄公公送出了家门。
而这一清早圣旨才刚下，过了晌午，永安侯府的聘礼就送了来，送礼的车马将五合坊往三元坊那条路堵了个水泄不通，这不到半日的功夫，京里大半的人都知晓都督府上要嫁女儿，并且嫁的还是永安侯府。
钟雪茹看着一箱一箱抬进钟家大门的聘礼，忽然生出一些江元佑把整个侯府的家当都给搬过来的错觉。只是成个亲而已，这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些。来送聘的是钟雪茹上回见到的老管家，江元佑对她说过老管家姓周，是一直跟着江老太君的老人了。钟雪茹对江老太君敬爱有加，自然连带着对周管家也多了几分敬重。
周管家将聘礼册子交给了薛氏，薛氏回了礼，周管家坦然收下，另取了庚帖出来。
薛氏见着倒是有些愣神，这六礼一道道过来，递庚帖也该算个吉日才对，今日下旨赐婚便走了纳采已是仓促了些，这二礼并作一礼，还非良辰吉日，她倒是未曾听过。
周管家瞧出了薛氏的困惑，解释道：“侯爷两日后入宫请钦天监定婚期，须得钟小姐的生辰八字。小姐的八字不得随意予人，侯爷便做主将庚帖先递来了。”
钟雪茹总觉得江元佑在胡说八道，只是她也不懂钦天监是不是真的需要她的八字，也不好插嘴。薛氏早已替钟雪茹备好了八字贴，周管家说得又在礼。女儿与永安侯的婚事是皇上赐婚，板上钉钉，哪怕是明日就嫁过去也由不得他们怨言，如此一说，江元佑还算是没有废礼了。
“请周管家稍后片刻，芙萝，去取小姐的八字贴来。”
芙萝急急忙忙跑去了内院，薛氏与周管家正闲谈着，钟雪茹已经从薛氏手里取了聘礼册子来，颇有闲心地点了起来。
薛氏与周管家聊了几句，见钟雪茹正绕着那垒成山一般的木箱子走圈，急忙把她拽了回来，低声喝斥道：“怎么这般没规矩，哪有出嫁的女儿点聘礼的？可别叫周管家笑话。”
“哈哈哈，无妨无妨。”周管家笑得十分慈祥，“侯爷特地交代了，想必钟小姐对聘礼的内容会有兴趣，便特地做了这份详细些的册子。”
钟雪茹低头一看，还真是，每个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都写的格外详细。早前钟雨霆迎娶郑葳蕤的时候，聘单她也瞧过，是绝对不如永安侯府的这份周全的。
心里有一丝被人看穿了的窘迫，又多了几分原来他都知道的甜蜜，她合上册子，扭捏地把册子还给了薛氏，随后跑开了：“我才没兴趣呢！”
薛氏无奈地看着自家女儿，大约这才叫一物降一物，她何时见过女儿露出这么娇羞的神色了。这永安侯也算是有本事，连人都没出现，都能把女儿收的服服帖帖。
芙萝取了八字贴回来，薛氏交到周管家手上，周管家也不耽搁，喝完了一杯茶之后，就与薛氏告辞离开。
他出了门，门外还停着一辆马车，他恭敬地将八字贴帖递到车帘边，帘内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捻住八字贴，收进了车内。
“侯爷，是要回侯府吗？”
“先不回去，去一趟宝善寺，我要与鸿玄大师见一面。”
江元佑要来钟雪茹的生辰八字还真不是为了算什么良辰吉日，他只是想起了钟雪茹先前拜访侯府那日，老太君对他的嘱托，他又不愿与她直说怕她多想，只能胡编乱造了个借口出来。事实证明钟雪茹是了解他的，如果钟雪茹再多想一分，便能轻易地看穿他的猫腻了。
江老太君礼佛多年，与鸿玄大师算是忘年之交，鸿玄大师也正是推定江元佑姻缘之人。佛前求姻缘者众，菩萨也愿意帮助这些虔诚的善男信女得一段美好姻缘。江元佑是极少来佛寺的，他自认杀伐无数，身是污秽之人，已不能为神佛宽恕，不便踏入净土。然而今日为了求个安心，也不得不破例了。
马车行至宝善寺前已是黄昏，平日里前来拜佛之人并不多，江元佑避开人群，入了豁蒙楼内的禅房。鸿玄大师似是已知江元佑的来意，无须江元佑多言，他递上了钟雪茹的八字贴，便就等待着鸿玄大师的答复。
鸿玄大师看了八字贴一会儿，便道：“我与这位女施主有过一面之缘。”
“约半年前的浴佛节，她曾来过这里。”
“女施主福泽深厚，生来贵命，身难负其命。”
江元佑拧着眉毛问：“恕元佑无知，还请大师解惑。”
“女施主这八字，是贵女之相，若能嫁入皇室，必有一番造化。施主这副躯体难以压住她的贵命，故会有离魂之异象。唯有将其命数与人相担，才能稳固魂体。”
江元佑琢磨一阵，大约是懂了。简单来说，便是钟雪茹天生是个贵人命数，如果没有他横刀夺“爱”，她必然是要嫁给皇子的，他日皇子继位封妃，以她这一颗玲珑心，那日将那皇后之位抢了去他似乎也不意外。江元佑并不在乎这些，钟雪茹已经是她的未婚妻子，没有去做什么皇妃皇后的机会了。
他真正关心的，是钟雪茹离魂俯身怀兴之事是否会重蹈覆辙。这一次是怀兴，好歹是京里人，若他日她再度离魂，附身于千里之外的陌生之人，他又该如何去护她周全？她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是因为她将福缘分了一些给怀兴，养好了怀兴的身体，功德圆满，才得以回归自身。如果再一次呢？再遇到另一个对她不轨的人呢？万一下一回离魂就再也无法回来呢？
江元佑绝不容许她再出意外。
“大师，怎样才能算命数相担？”江元佑问道。
鸿玄大师笑了笑，念了一口佛号。
“佛曰，天机不可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施主，还需自行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