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慈父
“什么！他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欧阳昊把自己的红木书桌拍得砰砰作响，他和督导组谈话一直谈到了夜里11点多，刚回到祖宅，热茶还没喝上一口，欧阳德就急匆匆跑来汇报李凡一事，这让白天走漏了欧阳成的欧阳昊气不打一处来。
“把他带过来！”欧阳昊怒道，欧阳德连忙通知左右去酒店接李凡来见欧阳昊。
李凡早已在酒店换好了一身体面的衣服，他让轻云在酒店等他，这一次他决定单独去见欧阳昊。走过三进三出的欧阳家祖宅庭院，在走廊左转，一路到了欧阳昊的书房，李凡刚要走进书房的门，一个茶杯从书房里飞了出来，在李凡的面前砸了个粉碎。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来我家送死！”欧阳昊愤怒的声音惊天动地，把李凡也吓了一跳。
“欧阳董事长何必这般动怒呢？还是该叫您大当家的比较好？”李凡向带他前来书房的接待员道了个谢，就恬着一张笑脸走进了欧阳昊的书房。
“叫什么不重要，你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交代了！”欧阳昊用沸腾着血红色气焰的双眼死死盯着李凡，花白的头发根根直立，脸上布满皱纹的皮肤被肌肉撑起几个鼓包，显得满脸沟壑纵横。
李凡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很重要，毕竟今晚要和您谈很多话，要是不知道您喜欢哪个称谓，岂不是让我们的谈话也不顺畅吗？“
欧阳昊完全没想到李凡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气定神闲地跟他在这里抖机灵，一时间有好气又好奇，他也对李凡所说的谈话有了点兴趣，但他觉得自己硬气了这么久，突然缓和显得很没面子，于是依旧是怒气冲冲地说：“我今天很累，不想跟将死之人废话，如果你能够用一句话说服我，我可以让你多活一个晚上，一句话之后如果我没有兴趣，你连遗书也不必准备了！”
李凡笑着点了点头，刻意地清了下嗓子，走到了欧阳昊书桌前，用手掩着脸小声说道：“欧阳小姐失踪您之所以不急着追查，是因为您也想知道欧阳世家守护了两千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说得没错吧？“
欧阳昊的脸色突变，原本他只是愤怒，而现在他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杀意，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李凡的脸，身后已经浮现出了血红色的剑气。
“您不用急着杀我灭口，既然我能想到这一层，您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还要上门来送死吗？”李凡丝毫没有被欧阳昊的杀意所惧，反而淡定地继续反问欧阳昊。
欧阳昊控制住了自己强烈的杀意，端端正正坐回了椅子上，李凡心领神会，立刻转身把书房门反锁，自己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
“欧阳先生，首先我自我澄清一下，我虽然和天宫有那么些渊源，但我并非天宫中人，这次来灵溪也并非天宫安排的，这点四爷已经查实过了，您可以跟他求证一下，我老爸是天宫的奎木狼李雄，但我从小都不知道这件事儿，他带着我在荆北的小县城里穷困潦倒过了十八年，直到去年他因公殉职了，我才知道天宫的存在，而且到现在天宫也没拉我入伙，也没人教我个一招半式啥的，我现在会的那点儿微末道行，还是在黔州的时候被一个九黎族的族长临终前传授的，以上内容绝对真实可靠经得起您任何查验对质。“李凡庄重的举起右手发誓道。
欧阳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但眼神里依旧保持着警惕。
李凡看他没有什么反应，就继续说道：“我来灵溪呢就是个巧合，我无意中得知灵溪修行界出了点事儿，然后我有个关系很好的同学就在灵溪啊，我可是见过修行者大战的，我知道这要是神仙打架，那可是凡人遭殃，我想着我至少还有那么点自保的本事，所以我来灵溪，万一出事儿了我总能给她保一手，结果我刚到了灵溪，就阴差阳错地被欧阳警官当成了是天宫的人，这才闹出了后面的误会。“
欧阳昊狐疑地盯着李凡，仔细玩味着他说过的话：“你说欧阳虬误把你当成天宫的人，你可知道欧阳虬曾经是我儿子，他做事严谨缜密，又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你编故事前是不是该动动脑子？”
李凡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可绝对不敢编故事吓唬您，说来这事儿很奇怪，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同学住在哪，也不好贸然跟她打听，所以我准备先在灵溪随便转转当旅游了，于是下了飞机就打了辆车直奔人民公园，都说这周边小吃美食最集中嘛。我下了车看还没到饭点儿，就在公园里溜达了一下，结果欧阳警官就出现了，他问我是不是李院长派来的，我心想李庚长院长我认识啊，万一报他的大名，还有什么优待呢，我就说是，然后欧阳警官就拉着我说明案情，我心想我不就是奔着这个事儿来的吗？于是就跟着欧阳警官开始调查这事儿，不信你可以问欧阳警官啊？我今天都跟他把事儿说清了，也跟他道歉了，还好我多少也帮了他点忙，也算是没耽误他正事儿。”
欧阳昊将信将疑地盯着李凡，接着问道：“那你和老三是怎么回事？”
李凡一拍大腿十分懊恼地说：“这事儿您不止误会我了，也误会三爷了，三爷约我，是想了解案件的调查进度，他不能理解您的深谋远虑，只是单纯的担心欧阳小姐的安危而已，虽然三爷在言辞间流露出了对天宫的向往，但他老人家想的是希望欧阳家不继续在灵溪故步自封，而是可以通过天宫这个平台和天下修行者一较高下，我觉得三爷除了有些思想超前不那么循规蹈矩外，对欧阳家那绝对是忠心耿耿情真意切啊！”
欧阳昊没有对李凡的观点致以任何评价，他把话题转回到今天谈话的核心所在：“你说我想知道欧阳世家守护的秘密？我自己就是欧阳世家的家主，我还需要用这种方式知道什么秘密吗？”
李凡把身体倚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起来：“您大概有所不知，我是一个历史系的学生，秦始皇统一天下，取天下诸国刀兵在咸阳熔铸为十二铜人，而东海国是天下第一铸剑古国，有神兵名剑数以千计，自然不甘献出，于是东海国君把名剑全部殉葬，这一墓葬就是传说中的剑冢，但是凡人皆以剑冢之事为传说，却不知有一个家族，为了守护剑冢的秘密，世世代代留在灵溪，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可是这个家族的先祖不仅把子孙后代禁锢在灵溪，还为了防止后代生变，干脆把剑冢的秘密也带进了土，因此尽管您是欧阳家的家主，可是连您都不知道剑冢在哪，不是吗？”
欧阳昊被李凡猜中了心思，他一边觉得惊讶，另一边也对李凡起了浓厚的兴趣，这个年轻人的确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那你说说，这事儿和我女儿失踪又有何关系？”欧阳昊继续问道。
“欧阳先生，您这是想考验一下我的推理能力吗？”李凡笑着说，“那我也和欧阳先生同步下我发现的东西吧。”
“首先，我和欧阳警官调查发现疑似凶手的修行者，是在欧阳小姐的引导下躲过了灵溪的层层监视系统，成功遁形的，这说明欧阳小姐并非是被绑架或是胁迫；第二，我们发现虽然四名死者疑似死于沅西蛊师的幻蛊，但他们的车也被动了手脚，这说明除了那名修行者，在家族内部还有一个人想要灭他们的口，那么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人就是欧阳小姐，欧阳小姐既然选择把自己人灭口，就说明她和这个神秘修行者想要做的事情，不能让家族的人知道，这件事情想必也是剑冢有关；第三，欧阳世家在灵溪两千年一直是耕读为生，自给自足，但欧阳先生却能够紧跟时代步伐，把欧阳家一手发展成灵溪最大的家族企业，说明欧阳先生绝对不是一个泥古不化的老顽固，那么我想欧阳先生也一定想过带领欧阳家走出灵溪之事吧？但是欧阳家的修行者受制于剑冢，只要剑冢在灵溪一日便不能离开半步，所以只有破解了剑冢的秘密，欧阳家才能光明正大的走出灵溪，和天下修行者华山论剑，先生被家主身份所累，不能亲自调查剑冢的秘密，但欧阳小姐这一次成功的摆脱了所有人的视线去调查剑冢秘密，所以您千方百计阻挠警方查案，阻止三爷插手调查，都是为了给欧阳小姐争取时间，希望她尽快完成调查，揭开剑冢之谜。”
李凡说完这一切，竟然肆无忌惮的把欧阳昊面前的茶杯拿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说这么多渴死我了。”
欧阳昊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表示，只是冷冷地笑了笑，说道：“你先在我们家的酒店住着，我可能随时会找你。”
李凡知道他已经暂时消除了欧阳昊对他的敌意，但还远没有取得他的信任，不过至少现阶段他安全了，“欧阳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轻云小姐对您忠心耿耿，今日之事她也是履行职责，并非对您存有二心，还望先生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
欧阳昊哼了一声，说道：“你回去告诉她，她从今日起已经不再是欧阳家的人了，给她一个星期的时间，给我滚出灵溪，永远不要再回来。”
李凡向欧阳昊深深鞠了一躬，在即将走出书房的时候，背对着欧阳昊说道：
“您本是一个慈父，又何必强装严厉苛刻呢？”
言罢李凡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独自苦笑的欧阳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