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月落乌啼
李凡悄悄拍了一张照片就把手机收了回来，不作声色地躲着黄蔽月查看照片。
那的确是一头犀牛，正趴卧在水库的水面上，仿佛水面是一片平地，以停在水库边的游船作为参照物，这头犀牛起码有近百米高，浑身铁青，皮肤质地仿若金属，犀角高耸，幸运的是它正闭着眼睛在睡觉。
李凡担心黄蔽月看到这幅景象会惊慌失措，把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一会儿我打开门，你闭上眼睛，我牵着你我们一起蹲着慢慢走出去，记住，千万别睁眼也别出声。”
黄蔽月此时已经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喘，用力点了点头把右手伸向李凡，李凡一手轻轻牵着黄蔽月的右手，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值班室的门，缺少润滑的活页发出“嘎吱”一声，吓得李凡原地静止不动，过了十几秒，听见犀牛的呼吸声依旧平换，才继续轻轻把门打开。
两个人蹲在地上用小碎步一点一点向外移动，黄蔽月紧闭着眼睛，李凡向前轻轻拉她一下，她就挪动两步，从值班室走到水电站铁门原本只有二十多米路，在现在的两个人面前如同马拉松一般漫长，才走了10米远，李凡已经满头大汗，他每挪动几步，都回头看看犀牛的状态，确保它还是睡着的状态。
8米……5米……2米……水电站的铁门已经近在咫尺了，虽然铁门目前是挂着明锁，但李凡自信能够快速把黄蔽月托举起来翻过去，自己再迅速翻过去，就在李凡距离铁门不到1米的时候，他正要缓缓起身。
“咣咣咣！”铁门被人在外面狠狠地敲打，把李凡吓得向后一个踉跄坐在地上，紧闭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黄蔽月也瞬间绷不住“啊！”的一声尖叫起来，门外的人听见门里的喊声，大叫道：“救命啊！快开门！”
这个声音李凡和黄蔽月无比的熟悉且亲切，但却如此的不合时宜。
“柳学长？”“柳河？”李凡和黄蔽月不约而同的说。
“蔽月！李凡！救命啊！快开门！”柳河在外面声嘶力竭得叫着，“救命啊！”同时在砸门和叫喊的还有此前和柳河一起去追龙二波的两个男生。
“柳学长，冷静，门是锁住的，而且里面……”没等李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了摄人心魄的低吼，吼声中充满了不悦。
巨型犀牛，醒了。
刚才一直没敢睁眼的黄蔽月此时才回头看了到了李凡一直不让她看的东西，在她回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了水面上巨大的犀牛头，正扭过头看向这里，正常的犀牛只有一对豌豆大的斗鸡眼，而这头巨型犀牛的眼镜是外凸两个铜铃眼，正与黄蔽月视线相对，黄蔽月这下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就浑身一软晕了过去，李凡手快，从背后扶住黄蔽月，抱着她一头钻进侧面围墙角落里一堆杂物中，心里默念着：“谁污染谁治理，犀牛大哥你要找去找那几个砸门的啊，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而门外柳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的视线完全被铁门和水电站的设施挡住了，“蔽月！李凡！里面怎么了啊？是什么声音？你们人呢？救命啊！”柳河的声音逐渐破音，喊声里夹带着哭声。
“吼！”被打搅了睡眠的犀牛发出了极为不爽的一声吼叫，整个身体完全站了起来，门外的柳河看到水电站后浓雾中显露出一个巨大的、高山一般青黑色的身躯，以及一双穿透浓雾发出铜色光芒的眼睛。
“啊！”门外面也发出了撕裂般的叫声，这一叫，犀牛似乎被彻底激怒了，猛一甩头，几十米长的巨大犀角直接掀翻了水电站的一排建筑，水泥块、钢筋、管线碎片洒落一地。
李凡心里一颤，他之前判断这个犀牛只是个能发出声音的虚影，没有实体，现在看并非如此，这头犀牛目前还悬浮在水面上，但它的犀角却可以对建筑物造成实体的破坏，也许它的角是实体，亦或者它可以控制身体部位的虚实，但无论如何，这一下说明这头犀牛是可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在杂物堆里把黄蔽月埋进旧纸皮和胶合板中，自己挡在外面再给身上蒙了一块旧喷绘布，现在他只能祈祷这个犀牛和自然界的犀牛一样视力不好，然后自己运气好不会被殃及池鱼。
犀牛怒目圆瞪朝着大门看过来，正要抬脚时，李凡又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月射寒江！”
不同于记忆中那个温柔谦和的语气，这一声充满杀伐之气的声音让李凡又想起了树林里那个露出让人充满陌生的眼神的金重明。
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划破浓雾，耀眼的阳光从裂缝中洒向水面，在水面上留下一道粼粼倒影，蓝色的光芒如流星般射向巨犀的右眼，尽管巨犀迅速闭上了眼睛，但仍疼得发出渗人的吼声，头也随之扭动了一下。
李凡悄悄撩来喷绘布的边缘，又看到第二道，第三道蓝色流星从头上划过，巨犀有了防备，扭了扭头，蓝光射在了它铁青色的皮肤上，像礼花一样炸开，但巨犀没有表现出疼痛的反应，也没有在它表皮上留下任何伤痕，愤怒的巨犀踩在水面上腾空而起，地下头用巨大犀角撞向射出蓝色流星的山头，只听“轰！”的一声，一座小山如同被无数雷管引爆了一样坍塌，山石树木泥土飞溅一片，几块巨石砸到了李凡面前，吓得他又缩回喷绘布下面。
“心宿，影狐！”
这一声音传来，李凡猛的把喷绘布一把扯下，如果说之前苏玉湖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是天使般的圣音，现在这一句凌厉的声音那一定是战斗天使了。
只见一道月白色的影子从巨犀的面前掠过，巨犀的注意力被瞬间吸引，转头朝白影追去，但让李凡意外的是巨犀身体已经小了很多，此前近百米高的巨犀，现在看起来只有小山头那么大，巨蹄腾空而起，向半空中的白影奋力一冲，白影如翩翩蝴蝶轻巧的躲过了巨犀的撞击，从巨犀侧面掠过，巨犀的身上“噌”得一声闪过一道白光，李凡看见白光闪过的位置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一击失败的巨犀落回地面，发出愤怒的吼声，身体又在肉眼可见的变小。
“月涌大江流！”
从金重明声音的方向，一道飞瀑般的蓝白色的光束冲向巨犀，从李凡头上经过的时候他看见那不是一道光束，而是许多道小光束汇聚而成，巨犀迅速埋下头，光束狠狠打在它颈背上，发出一串鞭炮般的爆炸声，巨犀痛苦的嚎叫了一声，而随着它的嚎叫，笼罩在山林间的雾也逐渐散去，被浓雾遮挡的太阳、蓝天、白云清晰地倒映在水面上，太阳的暖意也洒向了地面，原来天气是这么好啊？李凡想起来他们到达黔州的当天，其实就是这样阳光灿烂的天气。
“咚！”巨犀的蹄子在地上跺了一下，发出沉重的响声，大地也随之颤抖了一下，李凡发现巨犀此时只有大树那么高了，而且它也终于不是漂浮着的虚影，此时它似乎完全成为了实体，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刚才的一击在巨犀身上留下了一片凹凸不平的坑洼痕迹，但没有看到血流出来，巨犀的金色的眼睛发出愤怒的光芒，随机飞快的奔向金重明刚才所在的位置。
“我舞影零乱。”
苏玉湖如幻影版突然闪现在巨犀身前，眼见巨犀就要撞向苏玉湖，李凡的刚要大喊出声，却看见苏玉湖身体摇晃了一下，优雅的舞蹈动作躲过了巨犀，而巨犀突然间失去了方向感，转弯冲向了另一个方向，一头撞在刚才跌落下来的巨大山石上，山石“砰！”的一声被撞碎，停下来的巨犀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抖落身上的灰，又一头冲向了水库，“扑通！”一声冲进水里。
“哗”得一声，巨犀又从水里冲上岸，又闭着眼睛猛烈地摇着头，再睁开时，眼睛里暗金色的光又重新亮了起来，准确地朝苏玉湖的方向撞过去，结果撞上的瞬间苏玉湖化为一道虚影，飘散在空气中，犀牛伴随着巨大的惯性向前冲，几棵大树被它巨大的身躯撞倒，横七竖八得躺在地上，等巨犀刹住车一转头，又是几道幽蓝色的光芒直射它眼睛，这次犀牛没有来得及躲避，右眼被准确命中，发出一声哀嚎，待它重新睁开眼睛，却还是没有见到流血，只是原本铜色的右眼变成了血红色。
又是一道白影从巨犀面前掠过，巨犀闷哼一声，刚才被射中的右眼眼睑上留下了一道划痕，可是还是没见它留出血，巨犀这次没有再瞄准某个方向，而是闭上眼睛发狂一般左冲右撞，四周的树木、山石被它撞得七零八落，苏玉湖几次试图用迅影般的速度接近巨犀，都被它得胡乱冲撞逼退，而金重明的蓝色光箭也数度落空。
而巨犀一边乱跑，却一边接近了水电站的大门，柳河和另外两个男生此时已经吓得两腿发软靠坐在门上，突然巨犀的冲撞方向朝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小心！”苏玉湖化作一道白影冲向他们三人，只见白影在巨犀即将撞向他们的瞬间从两者之间掠过，巨犀一头撞翻了水电站大门，又伴随着巨大的惯性从水坝上冲了出去，伴随着它的哀嚎，从近两百米高的大坝上坠落到下游的清水江中，溅起冲天高的水花，只留下水电站倾泻而下的水声。
世界安静了一会儿，在场的人才缓过神来，柳河等三人被苏玉湖一把推开后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爬起来，柳河更是两腿之间湿了一片，看着他们的窘状苏玉湖“噗呲”一下笑出声，又转头朝着水电站大门内侧杂物堆方向说：“小学弟，出来吧，蔽月跟你在一起吧？”
李凡虽然被刚才苏玉湖的诡异状态心有余悸，但至少他内心坚信学姐是友不是敌，连忙说“在的在的。”一边把黄蔽月从纸皮堆里翻出来，一个公主抱横抱起来说，“不过她吓晕啦。”
苏玉湖走到李凡面前，李凡才发现她右手倒持着一把一尺长的银白色短剑。苏玉湖用食指在黄蔽月额头上轻轻一点，黄蔽月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玉湖……”黄蔽月看到眼前的苏玉湖，眼泪哗得流了下来，双手向苏玉湖伸了过去，李凡赶紧把她放下来，黄蔽月踉跄着一把抱住苏玉湖呜呜地哭着，苏玉湖把短剑收进后腰的剑鞘里，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另一边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的金重明把还瘫在地上的柳河扶了起来，看着他的裤子没绷住也笑了一声，把自己的背包取下来丢给另外一个男生说“我包里有干净裤子。”另外两个男生赶紧爬起来帮柳河找裤子换上，金重明走到李凡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看错你，果然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李凡看到金重明眼睛传递出鼓励的眼神，竟然也没绷住，一把抱住金重明号啕道“社长啊……”
金重明被李凡这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拍了拍他后背，“别装小女生了，能带着黄蔽月一路安全走到这里，我就知道你有多勇敢和冷静了。”
李凡松开手抹了一把眼泪，用似哭似笑地声音说：“我也害怕啊！我长这么大啥时候见过这阵仗啊？”
这时候柳河已经换好了干净裤子，通红着脸走到大家旁边，把背包还给金重明，用还在发抖的声音问，“社长，刚才那个……那个犀牛？又是什么怪物啊？”
“青犀明兕，传说中生活在云梦泽的幻兽，据说它的鼻子呼出的气可以化作雾气，而在雾气中它也会化为虚幻，可以改变自己的体形，还可以踏雾而行，我只是见过它的资料，也是第一次见到真的。”金重明指着周围的山说，“你们看现在，雾气已经完全散去了，据说在它的雾气中，周围的环境也会化为真实幻像，空间扭曲，方位错乱。”
“那……水电站的人怎么也不见了？”李凡明白了之前太阳方位和指南针错乱的原因，但他又突然想起来整个世界凭空消失的其他人。
“不对！”金重明又瞬间严肃了起来，“它还没死，我们还在幻象中！”只见金重明转身朝向刚才巨犀落下的位置，左手向前一伸手中幻化出一把半透明的蓝色长弓。
李凡见此情景，悄悄靠到苏玉湖旁边，小声说，“学姐，那个青犀明兕我听明白了，你和社长这是什么情况啊？你们属于哪个体系的？奥特宇宙？还是漫威宇宙？”
苏玉湖被逗得笑出了声，转头朝着李凡耳朵小声说，“这个要解释起来就长了，回头再告诉你，总之学姐是好人你不用害怕。”
李凡呆滞得点了点头，苏玉湖也轻轻放开抱在她怀里的黄蔽月，站到了金重明身边，右手握着后腰的剑柄。
青犀明兕掉到下游有一会儿工夫了，但没有任何动静，金重明的瞳孔又像在树林里那样开始缩小，他用视线扫过了下游两岸，依旧没发现青犀明兕的影子。
苏玉湖也警惕地环顾周围，安静如旧。
“哦嚯嚯嚯~~~”
不远处的山上传出一阵恐怖的笑声，声音尖利不像人发出的。
“哦嚯嚯嚯嚯~~~”
笑声接二连三响起，遍布山野，黄蔽月尖叫一声捂住了耳朵，而柳河他们的反应更加激烈，一边啊啊大叫一边躲在了一块塌落在地上的水泥板后面，嘴里还念念有词“他们又来了……他们又来了……”
金重明和苏玉湖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对面的山头，金重明已经拉满了弓，一支幽蓝色的光箭凭空浮现。
“月射寒江！”
伴随着金重明铿锵的声音，幽蓝色的光箭已经离弦而去，飞入山中的密林，同时林中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像人声，却又不似人声。
“那是什么？”李凡见状也拉着黄蔽月躲在了水泥板后面，冒出个脑袋问道。
“山魈。”苏玉湖轻描淡写地说，同时拔出了腰间短剑倒持在手中，“看来是甩不掉了，只能全部净化掉了。”
话刚说完，就听对面山头一阵“沙沙”声，金重明的光箭像流星赶月一般一支接一支飞进林中，不时传出惨叫声，而山脚下，已经有很多黑色的东西冲了出来。
这东西李凡认识，身形似人，比人略高，长着丑陋的五官，浑身黑毛，只有一条腿，但是弹跳力量惊人，这不正是《山海经》里提到的山魈吗？
如今传说中的异兽真实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李凡反而不感觉奇怪了，毕竟经过这一天的洗礼，他见过太多摧毁世界观的事情。
打头阵的十几只山魈已经逼近水电站大门，一直蓄势待发的苏玉湖左手在面前一个拈花手势，“心宿，狐影憧憧。”语毕只见苏玉湖幻化成了数个虚化影像分散开冲向山魈，白影所过之处，寒芒一闪，便倒下一只山魈。
金重明则将箭雨洒在山魈前进的路上，原本密密麻麻冲出山林的山魈有将近一半倒在了半路。
“这些怪物追了我们一晚上，怎么杀都杀不尽，真是见鬼了！”柳河背靠着水泥板蹲着，李凡其实很想问他们昨天追龙二波之后发生了什么，龙二波怎么不见了，但现在看他们惊弓之鸟的样子，也不好问什么，如果说现在他们所处的空间是青犀明兕创造的幻象，那这些山魈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山魈都是青犀明兕创造在幻象空间里的？
不对。
李凡突然把这些奇怪的事情串了起来，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他们昨天从村子里出发的时候，一切都是正常的，而当他们走进群山一段距离后，开始进入青犀明兕创造的迷雾和幻象空间，从此与真实的世界隔绝开，他们从青犀明兕眼皮子底下经过，却没有被攻击，说明青犀明兕本身对他们没有恶意，而刚才和青犀明兕的战斗过程可以看出这个巨型生物头脑简单只是单纯的易怒而已，金重明他们一行昨晚就被山魈追击，但是他们今天早上才遇到青犀明兕，那这么有攻击性的山魈显然不是青犀明兕召唤到幻象空间来攻击他们的，要么是原本就存在于幻象空间中，要么就是另外有人在幻象空间中召唤了这些传说中的怪物来攻击他们，而如果有人可以召唤传说中的怪物山魈，那有可能传说中的青犀明兕也是同样的人召唤的。
李凡看着发狂般向他们冲锋的山魈，愈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存在，按照传说，山魈喜欢夜里偷袭，十分聪明，而现在这样大白天不要命攻击他们，显然不是山魈的作风，它们似乎是被下达了攻击的指令一般。
“社长！学姐！”
李凡站起来朝金重明和苏玉湖的方向大喊：“我有一个猜测，那个大犀牛还有这些山魈都是被人控制的，有可能有人在附近操纵它们！”
苏玉湖飞快的掠影放到一只山魈后停了下来，已经可以看见她一身白衣已经粘上了些许山魈的血，她和金重明交换了一下眼神，金重明点了下头，苏玉湖转身一剑划开朝她扑来的山魈的脖子，口中轻念：“我歌月徘徊。”
只见苏玉湖翻身跳上水电站围墙，短剑已经收入后腰剑鞘，她轻轻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开始低吟，传出悠扬婉转的“呜呜”声，似歌非歌，听得人内心充满一种安宁感，金重明几箭轻松放到想攻击苏玉湖的山魈，而后面的山魈动作渐渐开始放缓，又渐渐坐了下来，仿佛都在欣赏仙乐，周围的阳光开始渐渐暗下来，原本正是正午烈日当空，竟渐渐进入了黑夜里，天上一轮明月发出皎洁的光芒，李凡惊讶地合不拢嘴，再看身边，其他的同伴居然已经坐在地上睡着了。
“月下飞天镜！”
金重明左手的幻弓已经收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空中的明月，明月释放出强烈的光芒，在半空中投射出一个圆形的投影，如同投在墙上的幻灯片一般，圆形投影折射出的皎白光芒照向大地，从水库上，从山林上缓缓扫过，所过之处湖水、土地、树木、山石都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这是？催眠曲加月亮x光机？”李凡不知道为啥没忍住一句槽吐了出来。
金重明听见了转头冲他微微一笑，还点了点头。
光芒缓缓移动着，在扫过远处一个山头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金重明神情严肃地盯着山头，李凡意识到他发现了什么，努力用肉眼去观察。
山头距离有些远，已经被光芒照出半透明的效果，山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想必就是那个黑点引起了金重明的关注，李凡的视力无法分辨那个黑点是什么，但金重明已经确认了目标。
“找到你了。”金重明声音不大，但远处的黑点似乎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之间黑点缓缓直立起来，李凡才发现那似乎是一个坐着的人。
“我本以为闯进来的只是几个迷途的小羊，没想到有两只会咬人的小狗。”苍老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李凡突然有了在电影院听4d环绕立体声的感觉，“原本你们老老实实在这里面待上三天，我就会放你们出去见你们爸爸妈妈，现在我不得不把你们留在这里了。”
李凡知道这些话是山上那个人说的，但声音却仿佛从他耳畔传来，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月涌大江流！”
金重明没有回他的话，而是持弓满弦，一大束光箭泛着白色的光芒直奔黑点而去，把那个小小的黑点笼罩在月白色的光芒中。
白光散去，黑点一动不动留在原地，“幼稚！”苍老的声音低喝一声，声音中夹杂的一丝痰音，却充满杀意。
“你以为你们那点儿小孩子的把戏就能对付我的孩子们？那女娃快到极限了吧？”黑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李凡看向苏玉湖，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有了轻微颤抖，婉转的歌声也开始有了节奏的紊乱，额头上的汗珠在月光的照映下折射出晶莹的微光。
“呼~~~~”
熟悉的呼吸声传来，晴朗的夜空中开始出现淡淡的雾气，李凡知道这是青犀明兕回来了，原本安静的山魈们开始零星发出躁动声。
“玉湖，给我一点时间。”金重明声音依旧冷静而坚定，苏玉湖轻轻点了下头，身体恢复亭亭静立的状态，歌声也恢复了平稳。
雾气随着青犀明兕“呼呼”的呼吸声渐渐浓了起来，天上皎洁的月光已经被雾气遮挡得若隐若现，金重明在月光之下矗立着，眼睛里泛出赤金色的光。
“嘎~~~”
一声清脆的乌鸦叫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
“嘎~嘎~~~”
更多的乌鸦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李凡疑惑地环顾周围，这一天下来从没听过山里有乌鸦叫，现在突如其来的乌鸦声让他浑身不自在。
乌鸦叫声开始此起彼伏，回响在山林里，而原本已经被雾气几近掩盖的月亮也发出强烈的白光，穿透了云雾，重新照亮大地。
伴随着乌鸦的啼叫，苏玉湖的歌声渐渐弱了下去，李凡看见月光下如许愿天使般矗立的苏玉湖忽然身子一晃，没有了歌声，从围墙上一歪倒了下来，一瞬间李凡如同注射了肾上腺素一般翻过水泥板一个箭步扑了过去，正好扑倒在苏玉湖掉落的位置，苏玉湖重重地摔在李凡背上，却也失去了意识，李凡赶紧翻过身抱住苏玉湖，发现她像是睡着了一般面色平静，呼吸微弱但还均匀，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着苏玉湖的晕倒，山魈们又再次发出渗人的啸叫，漆黑的夜空开始变淡，就在这时一直静止的金重明突然弓步侧身，手中的满弓朝着月亮所在的方向射出耀眼的一箭。
“月落乌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