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怎么又被他给缠上了。”宁驰自然的伸出手臂,让纪璇菱搭着上马车。
纪璇菱摇了摇头:“只怪我先前太不小心了,今日多谢你。”
“这算不得什么。”宁驰道,“你该早些同我说的,崔成那人,你不下些狠手,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纪璇菱又想起崔成让人无语的发言,十分认可地点点头:“说的是,日后我会再注意些的。”
“若是有麻烦,可以来找我。”宁驰道,“我送你回去?”
纪璇菱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方才她不过跟宁驰表现地亲密了些,只怕还呵止不住崔成。
她有时候真是想不明白,崔成哪里学的这么多歪理邪说,还油盐不进,怎么说人话都听不懂。
“那就辛苦宁大公子了。”
宁驰柔柔一笑,认真地看着她:“与你相关,都是分内之事,算不得辛苦。”
他的话体贴平淡,似乎与平日的交谈并没有什么区别,可纪璇菱还是听出了些别的味道,她顿了下,再看向宁驰时,他已经转身走到马前。
纪璇菱摇了摇头,疲惫地靠在车壁上。
兴许是她想错了。
这一路于纪璇菱自然顺利,只是宁驰总觉得有些古怪,仿佛有什么东西盯住了他,让人有些凉飕飕的,可定眼看去,又是什么都没有。
直到纪璇菱回府,这股奇怪的感觉才消散。
纪璇菱见他总留意着四周:“怎么了?”
宁驰摸了摸鼻子,想着许是自己敏感了些,轻声道:“没什么。”她看到纪璇菱肩上的落叶,抬手就要拿下,忽觉那似有似无的目光宛若化为实质,箭矢一样直指向他。
宁驰一愣,拿下叶片,环顾一圈,只有三三两两,面容麻木的行人。
纪璇菱奇怪地看向他,宁驰道:“你多加小心。”
她点了点头,道了谢便头也不回地回府,宁驰揉了揉小臂,又忍不住看向巷口。
巷口,沈温言见他本本分分地送纪璇菱回府,折起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
“主子,咱们就这样看着?”
长晟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听府里的些老人家说过,你要是为别人做过什么,一定要让那人知道,人有时候就是简单呆板,只记得她们看到的。
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回上京。知道纪小姐被人缠上,气都没喘匀赶过去帮忙,谁想到主子竟然连面都不露一下。
主子和纪小姐如今本就有矛盾,这位宁公子看着也没多本分,他家主子默默不出声,要是被宁驰顶替了功劳,被他抢了先,自家主子又怎么办?
虽说这些日子,主子总表现的不在乎纪小姐,可毕竟跟了沈温言近二十年,他哪里看不出来,纪璇菱在主子心里有多重要。
不然为何白费力气,找人修复平平无奇的玉珠,又怎么会提前返京。
沈温言也不想就这样看着,可也不愿出现在纪璇菱面前,她一点不在意他,自己却紧巴巴地凑上去,好似他非纪璇菱不可,而纪璇菱无可无不可。
纵使之前在他最落魄的日子里,沈温言都从未这么卑微过,就算面前的人是纪璇菱。
可即便他出现在纪璇菱面前,像那些男子一样,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所做,纪璇菱也不过冷冷淡淡地说句谢谢,说以后不必如此。
说两人如今只是陌生人罢了。
风吹得人眼睛干涩,沈温言扫了长晟一眼:“你很闲?”
长晟缩了缩脖子,忙领命离开,沈温言不紧不慢地转身走向深巷。
第二日,沈温言早早带着卷宗进宫。
他这次去贵平,便是皇帝安排的,有风声说是怀州有人养私兵,他已经拿到证据,移交有司,具体如何定夺,还得看皇帝的意思。
皇上看着他呈上来的文书,冷笑一声:“朕还没老呢,这一个两个的,当真是未雨绸缪。这打算,做得真够早的。”
他看了一眼沈温言,略微思索一番:“这件事,朕会找人去处理,你做的好,也是辛苦。”
沈温言道:“当多谢陛下能给臣这个机会。”
皇帝不冷不热地应了声:“你父亲先前还总说你是个沉闷不知事的,如今看来,是朕和康王小瞧你。”
“不敢,是臣太愚钝。”
皇帝一笑:“肃之不必过谦了。”他摆了摆手,“你们这些小辈如何,朕都看在眼里,该隐时确实当隐,不过眼下既然有了决定,当勤勉努力,
更当公正为民,朕说的,你可明白?”
沈温言拱手道:“臣自当铭记于心。”
皇帝满意地点头:“此行辛苦,你也好好休整一番,过几日再回大理寺。”
“多谢陛下。”
沈温言板板正正地退出大殿,他自认为没什么好休息的,这一路说不上劳累,大理寺还有积压的事没有处理,他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没时间休整。
更没时间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抬眸,理了理袖口,加快步伐,皇宫有内侍和护卫来来往往,却莫名,还有几分清寂。
“沈司正。”
沈温言停下步子,眉头不受控制地微折,面目表情地同前来的人打招呼:“宁侍中。”
宁驰并不在意他的冷淡,打量了他一番道:“要提前恭喜沈司正了。”
沈温言早就料到,虽十分小心,但是怀州的事还是泄露了几分,他倒不是很在意,证据齐全,链条清楚,相关的一个都跑不掉,只是让上京的这些人提前有了准备罢了。
这事本就不能撼动太子根本,为绞断他一翼,让皇帝也记上他一笔,日后的安排才好继续。
“为君分忧,本就是臣子的本分。”
宁驰一笑:“是了,怀州路远,调查艰辛。”他顿了顿,“昨日刚回,又帮忙处理璇菱的事,某理应多谢沈司正。”
昨日宁驰也安排了人,想去警告崔成一番,毕竟当初齐嘉朗教训他的时候,自己也在一侧,更清楚崔成的德性,谁想已经有人提前出手了。
他也是今早才知道,是这位沈司正帮忙,他刚从外地回京,完成了这样大一件事情,不回府养伤,亦不进宫邀功,先想到的竟然是纪璇菱。
是他先前轻视了沈温言的能力,亦没看出这两人的关系。
宁驰想起先前纪璇菱遇到麻烦,也是这位沈司正竭力帮忙,如今不由得正视起她们两个。
他二人,究竟关系如何?
纪璇菱似有些排斥,那沈温言呢。
宁驰思索着,沈温言十分不客气,冷笑一声:“倒是不知,宁公子与纪大小姐这样亲近,道谢也全由宁公子代劳了?”
话间带着几分讽刺,宁驰却毫不在意,依旧是画一样漂亮的笑脸:“毕竟男女有妨,沈司正如今锋芒毕露,得陛下青眼,惹人注目,璇菱自然不敢像先前那样随意行事。”
沈温言不悦,他和纪璇菱,哪里轮得到宁驰插手,他凭什么,又有什么立场?
在他看态度疏离,真正随便的,是这位宁侍中才是。
沈温言当然不相信,这位宁公子对纪璇菱能有几分情意,毕竟前世的时候,纪璇菱遭难,也不见他帮过什么忙,倒是那个二愣子齐嘉朗闹了一通。
宁驰是聪明人,审时度势,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清楚什么应该放下什么。
虽然不太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和宁驰,是一类人。
前世纪璇菱就这样说过,不过是为了气他,贬一捧一,说宁驰是真正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而他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只是面上看着温和罢了。
沈温言承认,这上京的人,除了个别,哪个带着一张面皮,有的甚至还有多张,就像这个纪璇菱口中的“谦谦公子”,又是什么好玩意。
不过是她愚钝眼盲,没有看出来罢了。
沈温言冷哼一声,心想着纪璇菱确实没有什么眼光,脑袋也不怎么清醒,放着富贵日子不要,放着他……
想着他眸中的冷色愈深,上上下下看着宁驰。
跟这种人在一起,日后被欺被骗,就等着哭鼻子。
沈温言想到纪璇菱哭哭啼啼的样子,又莫名觉得烦躁,好想她被宁驰欺负的事真的发生了一样,看着他的目光越发不善:“宁公子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不如好好帮东宫想想,如何应对。”
宁太傅曾是太子的老师,他的孙女也正在闺中待嫁东宫,宁驰自小又在东宫伴读,饶是宁家说得再冠冕堂皇,在众人眼中,宁家也是东宫派系。
宁驰不在意地看向东宫的方向:“宫中能人众多,少在下一个,没什么要紧的。”
沈温言在心底冷笑,宁驰要是真不在意,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又怎么会用纪璇菱来试探他。
“宁侍中过谦了。”沈温言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那便不打扰侍中,在下先行告退。”
宁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温言的背影,随即轻笑一声。
先前倒是没发现,这个沈三,还有几分意思。
他收回视线,再看向东宫的方向,略微上扬的唇角,慢慢变得平直。
天高气爽,晴朗无风,内侍来来往往,平静的一如往常,可谁都清楚,这上京,这皇宫,从来都没有平静过。
他叹了口,眸光闪了闪,还是继续朝东宫的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