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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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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清洺几乎是和池渲一同出现在宴上的,刚一入宴两人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对方的身上。

    卢瑜等一众顽固的老臣并未出现,今日来参加赏花宴的,要么是中立之派,要么就是来探探她虚实的。

    此刻见着慕清洺出现,她着实有些意外。

    更让她意外的是,慕清洺不像往日那样冷淡一瞥后收回视线,反而是微弯起眸子,对着她笑了笑。

    这一笑如濯濯春柳,当即让她的眉头紧蹙了起来。

    不过一会慕清洺便被朝臣围了起来,众人围在一起神情激昂,不知道在谈论什么,或许是在聚众骂她也不一定。

    她则收回视线,坐在上位,百无聊赖地盯着台上跳舞的伎人,漫不经心地端着酒杯,只捻着一点,一个不经意便有可能将酒杯甩出去。

    慕清洺好不容易摆脱众人走了出来,视线准确无误地在杯觥交错间找到了那一抹青影,稍作犹豫后便抬步朝着池渲走了过去。

    她看似在欣赏舞姿,然而眼角余光一直都放在慕清洺的身上,此刻见慕清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手中酒杯下一秒就要甩出去。

    但突然出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抬头看去,便见容窈不知何时到了自己的近前,对着她轻轻摇头。

    酒杯虽然保住了,但是酒水还是撒出来不少,形成水珠挂在纤细的指尖上,摇摇欲坠。

    见容窈突然出现制止自己摔杯,她微微皱眉。容窈则放开她的手,转身朝着宴外走去,示意她抬步跟上。

    知道容窈有话要跟她说,便随手将酒杯放在桌上,抬步跟了上去。

    寻了个无处的角落,这才忍不住心中疑惑,看着容窈询问:“何事?刚刚为何制止我?”

    容窈秀眉紧蹙,她也不知道如何和池渲解释,压低声音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池渲:“前些时日我让计酒去调查那妇人的身份,刚刚得到消息,那妇人曾是慕清洺的奶娘,是慕府的下人。”

    “慕清洺?”

    她没想到当年送自己进宫的妇人会和慕清洺扯上关系,当下一脸意外地看着容窈,容窈则是点点头肯定道。

    “计酒传回来的消息,不会出错。”

    计酒她自是相信的,但是……

    池渲眉头紧蹙:“为何偏偏是慕府?”

    容窈同样百思不知其解:“我也不知,就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或许另有隐情,所以我方才才拦住了你。”

    她抬眸朝着宴会上看过去,就见慕清洺站在她的位置前,弯腰将桌案上的酒杯端了起来,随后眼神四下寻找,似乎是在找她。

    容窈站在她的身侧,将一个小弓弩塞到了她的手心,轻声道:“该如何,你自己抉择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容窈便抬步离开了,正巧此时慕清洺寻到了她的视线,抬步朝着她走了过来。

    随着慕清洺一步步走近,她攥着弓弩的右手背在身后,不自觉地微微用力。

    此处距离宴会有些距离,十分清净,不远处还有一处湖水,此刻在月华和灯烛的照耀下,粼粼的波光折射到二人脸上,随着清风水波微微浮动。

    表情皆不像平日那副淡然冰冷的模样。

    慕清洺手上端着两杯酒杯,其中一盏是她刚刚用过的,此刻慕清洺将那杯递到她的面前,清眸含笑,显得温和近人。

    “不知殿下上次说的话还算不算得数?”

    她低头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此刻那杯中的酒水正在一圈圈荡开,就像是在二人脸上缓慢浮动的水波一般。

    就在此时,热闹非凡的宴会突然被一阵齐齐的脚步声给打断了,众人停下说笑举杯的动作,转头看去,便见一众兵马鱼贯而入,将宴会上的众臣齐齐围了起来。

    丝竹声戛然而止,台上正在挥舞水袖的舞女也停下了动作。

    正在众人惊慌之际,一身白色锦袍的安王池桉走了进来,神情冰寒,正言厉色道:“父皇如今尸骨未寒,诸位大人此时奏乐,是不将我靖国皇室放在眼里了?”

    池桉进京后便直奔皇宫而来,此刻身上的衣服还未换下,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和那自封地带来的一丝肃杀之气。

    人群中有人走出,弯腰对着池桉解释道:“回安王殿下,今晚赏花宴是长公主殿下设下的。”

    闻言,池桉冷哼一声,眼神不善:“父皇六子三女,本王竟不知何时多了位长公主?”

    随后不等那人回答,池桉对着身旁的宫人吩咐道:“去!将长公主殿下请来给本王瞧瞧!”

    宴会上的动静,池渲和慕清洺两人自是注意到了,几乎是在池桉从人群中走出的瞬间,池渲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没想到池桉来得这么快。

    此刻那宫人得了池桉的命令,正在寻找她,她看着面前的慕清洺,现在慕清洺正转头看着宴会上的池桉,并未注意她。

    将容窈塞给自己的弩箭从背后拿了出来,趁着慕清洺不注意之时,扣动机关,小巧的弩箭便飞了出去。

    慕清洺只觉得肩膀突然传来剧痛,握着酒杯的手一松,酒水顿时撒了一地,待他回过神来之后,池渲已经到了他的近前。

    伸手搀扶着他,面露担忧道:“太傅大人没事吧?”

    不待他回答。

    池渲又转头喊道:“来人,太傅大人受伤了!”

    等着左辞带着一众禁卫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池渲冷冷吩咐道:“太傅大人被岳王余孽所伤,宫中余孽未清,先请诸位大人出宫,务必保证各位大人的安全,亲自送他们回府。”

    在说到‘亲自’两个字上,池渲微微加重了语气。

    左辞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一圈,见池渲并未大碍,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领了命令便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池渲和慕清洺两个人,此刻鲜血已经涌了出来,染红了慕清洺的衣衫,她转头伸手搀扶着慕清洺,现在冷静下来,神情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本宫先带太傅大人去包扎伤口。”

    话落,便不由分说地搀扶着慕清洺往一旁宫殿走去,他转头看着身侧的池渲,唇角微扬,缓缓而道。

    “殿下竟也会害怕?”

    ·

    众人根本就不知道暗处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左辞带着禁卫赶来,说岳王余孽未清,要送他们出宫。

    在听到余孽未清的时候,容窈有些担忧池渲的安危,抬步打算去殊华殿看看池渲,但是被左辞拦住了去路,微微摇头制止了她。

    心中担忧,却也只能顿住脚步。

    美眸在人群中搜寻一圈,在见到容廷无碍之后,这才稍稍放了心来。

    原本斜着身子而坐的即墨卿,此刻微微正起身子,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随后浮现点点的兴味。

    池桉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左辞,打量一番,随后道:“你家主子呢?”

    “宫中岳王余孽作乱,请安王暂且去驿站休息,等宫中余孽除尽,再请殿下入宫。”左辞不卑不亢地说道,并未回答池桉的问话。

    见此,池桉面露不满:“若本王不肯,尔等打算以下犯上吗?”

    “各地诸侯无陛下诏令不可进京,安王殿下私自进京,顾念先帝驾逝,一时心急,但殿下私自带兵回京已是不妥。”人群中突然响起即墨卿的声音,众人齐齐往两边让开,露出了身后的即墨卿。

    即墨卿一身朱袍坐在位子上,就算是对上安王殿下,也只是微微点头,全无起身行礼的意思。

    刚刚还要和左辞不退不让的安王,对上即墨卿,气焰平白消了几分,他看着即墨卿,眼中满是意外。

    他没想到即墨卿会出现今日宴会上。

    “今日天色已晚,殿下还是早些回驿站休息为好。”

    一边说着,即墨卿自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负立在身后,长身鹤立,自安王身侧走过,旋即率先朝着宫外离去。

    见安王依旧矗立在原地,左辞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是语气却半点不客气:“卑职送殿下去驿站,待自驿站回来,还需得调查宫中余孽之事,望殿下不要让卑职为难。”

    左辞口上说着卑职,但是手一直放在腰间的刀上,从未移开。

    池桉此刻进京只带了随行的几百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三千禁卫的对手。而池渲就是算准了,此次池桉来得这么快,不可能带大部分兵马,这才将左辞留下阻挡池桉。

    池桉面上扯开一个笑容:“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谁也没想到今晚的赏花宴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容窈随着教坊司的乐人出宫,便打算上马车离开。

    但她刚刚站在马车旁,便从头上罩下一件朱红色的衣袍,其上还带着冷冷的松香和淡淡的酒香。

    等她伸手将衣袍从脑袋上扒拉下来之后,发髻微乱,抬眸看去,就见即墨卿穿着一身中衣站在不远处。

    眉尾微抬,肆意张扬地看着她道。

    “两日后,我亲自去教坊司拿。”

    一直目送即墨卿上了马车离开,她这才将视线从即墨卿身上收回来,低头看着怀中那如同主人一般嚣张的红袍。

    即墨卿这个人虽然看似随意不羁,但是腰背永远挺得笔直,从仪态便能看出此人的修养礼仪定是极好的。

    但……这样的人怎么会说出那样不堪的话呢?

    ·

    池渲直接将慕清洺带回了殊华殿,并未唤御医,而是亲自给慕清洺包扎伤口,她伸手想把慕清洺身上染血的外袍脱下,却被慕清洺伸手抓住了手腕。

    “殿下不嫌麻烦吗?自己弄出来伤口再自己包扎。”

    她抬眸对上慕清洺冷讽的眼神,微微用力手腕便挣脱了慕清洺的桎梏,继续将外袍褪下,一边说道。

    “太傅大人是第一次下毒杀人吧?那酒杯里的药粉都没有摇匀,粉末还清晰可见。”

    慕清洺收回视线,不再阻止池渲给自己包扎伤口,点点头道:“是不敌殿下杀人熟练,此事殿下需得多授臣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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