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高中毕业就解放了。
——果冻和所有人一样被这句话骗了。
大学以来，成堆的课程和作业占据了她的工作时间，课余时间则被社交、社团填满。高中假期还能看看直播，大学之后，她与西枫的联系反倒少了。
西枫参加比赛她有关注，但也仅限于关注。
偷了票，知道西枫是冠军，也就心满意足。事情过去三天，她才知道西枫出事了。
电话打不通，网上消息只言片语，粉丝群也缄默无声。
好像西枫这个人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果冻只好把电话打到陈七那里，才终于得到探望西枫的机会。
陈七和果冻拎着三人份的午餐，站在西枫门口。
果冻拉住陈七的手：“枫枫她到底怎么了？七姐你给我个心理准备。”
“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见生人。”
陈七输入密码，门开了。
西枫正在沙发上，往出声的地方望了一眼，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跑进卧室，啪得一声，锁上了门。
果冻全程愣住。
“最近她不太能见生人。”
原来她就是生人了。
陈七熟练地拿出两双女鞋，让果冻换上，带她进了客厅。
茶几上放着一排纸巾，被撕成了一条一条宽窄均匀的碎片，铺满了小半个桌面。
陈七见她目光在这堆“废纸”上流连，道：“最近她的玩具。总算找到个打发时间的东西，不再躺床上发呆了。”
果冻立刻红了眼珠子。
那些网上八卦西枫怎么怎么走后门拿了个冠军，嫉妒她命好，揣摩她被人包养的人，怎么不来看看，西枫到底过成了什么样。
明明自己的状态已经糟糕成了这样，为什么还要被谣言重伤。
是她太久没关心西枫。
“你要吃完饭再走吗？”知道果冻要来，陈七准备了三份饭。
果冻却问：“她看着我能吃饭吗？”
“我去问问。”陈七敲卧室门，“是我，七姐。”
片刻之后，门开了一条缝。
果冻听见陈七问：“另外那位是你的朋友，来陪你吃饭的，一起出来？”
西枫的声音很低，客厅里听不见，又或者，西枫根本就没有说话。果冻看见陈七无奈地转身，“她还是不太习惯，不好意思，今天不能留你吃饭了。”
果冻收拾好心，刚刚进来的确被吓了一跳，但现在看西枫至少能吃饭，能和陈七对话，她虽然还是担心，但已经不像最初那样紧张。她其实已经不适合留在这里了，她只会碍事。
“没关系，是我之前太久没关心枫枫。”果冻很用力地笑了笑，缓解空气中的尴尬，“七姐你照顾她吧，我不耽误你们吃饭了。”
陈七沉吟半晌，说：“谢谢你有这份心。”
“需要我的时候，您随时联系。”
陈七把果冻送出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啊。
连果冻都不想见，另一位，带来的刺激估计就更大了。
最近果冻给陈七发了好几条消息，但另外一位的消息就更加频繁了。几乎一天三条，问她西枫在哪里，状态如何。陈七只把西枫的回复情况一一告知，对她的所在地则缄口不言。
池炀是当晚的当事人之一，陈七怕西枫看见他联想到不好的回忆，便让果冻先来试试，现在看来，更不能带池炀来了。
餐桌布置完毕，陈七才去敲门，“只剩我了，出来吃饭？”
安静。
陈七又敲两下，“我进来了？”
西枫躺在床上放空。
前天开始，西枫便不睡在床头了。
她靠在床右侧的墙上，横躺在单人床上，半条腿耷拉在地，目光盯着窗外，放空。
“吃饭啦，今天也有松鼠桂鱼。”一开始谨遵医嘱，送的都是些清粥小菜，但西枫碰了两筷子就放下，眼见着人瘦了整整一圈。陈七便寻着他曾经爱吃的菜一样一样送过来试，也就昨天送来这道菜，西枫多吃了两口。
陈七猜他是想家了。
听见“松鼠桂鱼”四个字，西枫才仿佛注入了一魂一魄，停顿了片刻，滑下床，穿鞋，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出来。
陈七松口气。
能吃饭就行。
陈七这一周无视了池炀大部分询问地址的消息，打太极打发掉一天一个电话的质问，这一天，终于被堵到了公司门口。
“我要见他。”
靠在墙边的少年一步迈过来，拦住她进门的路。
保安凑过来，瑟瑟发抖地说：“七姐，他怎么都叫不走……”
“没事。”池家二少要钱有钱，要拳有拳，就连她都没办法随随便便打发掉，一个保安又能如何呢。
“小池总。”陈七先打了个招呼。
说实话，池炀的模样把她吓了一跳。
她还记得冠军夜那天流出的视频，小池总一套白西装，神采奕奕，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可如今，眉目之间全是愁容，颌骨顺着两颊尖削。
瘦了，却愈发显得锋利。
陈七立刻意识到，打太极的说辞，根本不可能打发他。便斟酌着语气：“西枫现在见不得生人。”
“我只见一眼，看看他状态就行。”池炀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七总，你也别逼我。我知道你带果冻去过了。”
谁敢逼池家二少。
罢了。
带他去看看吧。
看看他就死心了。
回想起果冻进屋子的第一反应，陈七打好预防针：“你别被吓到。”和他约好明天的午餐时间，“也……别吓到他。”
池炀声音干涩：“他……很不好吗？”
“还是亲眼去看吧。”
“没叫医生吗？”
“心病，只能慢慢养。”
第二日，陈七拎着两份饭，和池炀在小区门口碰头。竟发现，池炀手里也拎着饭。
两份。
陈七同他寒暄：“来过这里？”昨天池炀竟然直接约在这里见面，她颇为吃惊。
“送她回来过，但不知道具体几楼。”池炀说，“走吧。”
输入密码，门开了。
西枫还是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排撕成细丝的纸巾。
听见门口的声响，悠悠抬头。
陈七按住池炀的胳膊，“等会儿如果……”西枫跑了……
却见西枫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空洞的眸子又低下去，扯了一张新纸巾。
池炀：“如果什么？”
陈七压下震惊，“没什么，进来吧。”她先进去把午餐放下，回头准备给池炀找拖鞋，他却自己找了双没人穿过的女鞋趿拉着进来了。
直接坐在西枫身边。
西枫一句话也没说，就像没意识到身边多了个人一样。
可正是这毫无反应的反应，让陈七心中翻腾。
昨天见到果冻完全不是这反应。
池炀也把自己带来的菜品摆弄好，都是易消化的清淡菜色，外加两份补汤。这些菜和陈七的摆弄在一起，显得过分寡淡。
陈七注意到包装来自藏花阁，这家酒楼从不外送，预定也要排到半年以后。但很可惜，即便是藏花阁大厨的菜，也实在太素了，最近的同样菜色，西枫可是一动不动。
“试试清炒菠菜。”池炀夹了一根菠菜放到西枫碗里。
陈七不想目睹池家继承人被人拒绝的落魄情形，更不想因此被记恨，听到这句话就立刻起身，去厨房里拿汤碗。
估摸着时间，池炀应该处理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她才出来。
结果愣在了玄关口。
西枫腮帮子怎么在动……
池家继承人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好吃吗？”
西枫当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陈七内心却排山倒海了。
她转身回了厨房，再出来，眼睛有点红。
池炀不明所以，怎么进去一趟，就哭了？
午饭过后，陈七回公司工作，池炀想留下来陪西枫。
但孤男寡……男同处一室，西枫又是现在这个无力反抗的状态。
陈七拒绝了。
不过拒绝得太彻底也不好，而且现在的情况看来，西枫不排斥池炀，甚至还挺亲近的，超过果冻，甚至超过了自己。
“明天同一时间，我来接池总。”
池炀没有继续坚持。
单独留在西枫家里确实不好，而且他也要回去找点东西。
第二天，池炀留下了一套世界地图拼图。西枫很高兴。
虽然脸上还是没表情，但陈七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中午多吃了半碗饭，动作快速了很多，也不去床上发呆了。
吃完饭就乖乖蹲在地摊上玩拼图。
晚饭的时候，西枫拼了一小半，吃完饭立刻就去接着拼了。
陈七临走前嘱咐：“早点睡觉，明天再玩。”
第三天，陈七带池炀进门，西枫仍然坐在地毯上。而地图……刚刚拼完。
“你……没睡觉？”陈七直觉西枫的眼睛异样地红。西枫却没回答陈七的问题，一个劲儿盯着池炀，看了好几眼。
池炀皱眉。
藏花阁的小菜一周不重样，池炀摆在茶几上，西枫却不动筷子。
只是看着池炀。
池炀淡淡地说：“先吃饭。”
西枫撇嘴，蹭蹭跑回卧室。
“砰”地关上门。
池炀看着陈七，“生气了？”
陈七：“……”她哪知道。
“带了吗？”陈七问。
“没呢，我以为至少能拼一周，谁知道他不眠不休拼好了。”那可是一千片的拼图……店老板可是给他说能玩一周的，池炀道，“而且就算带了也不敢给她了，再这样通宵熬下去，精神没恢复，身体先垮掉。”
陈七却若有所思。
这还是最近几天，第一次看到西枫有害怕以外的反应。
哪怕是生气，也让她看得几乎落泪。
拼图……拼图是有效果的。
只是的确不能这样子熬下去了。
“你不是想留下来陪她一段时间吗？”
池炀眼睛亮了：“你答应？”
陈七：“中午到晚上，晚上我来送晚饭，和你一起离开。”
“晚饭藏花阁也会送，倒是不必麻烦七总。”
陈七冷笑：“那我也得过来看着西枫休息，到时你把拼图一起带走。”
陈七敲敲桌子：“手动防沉迷。”
池炀给峰子打电话：“马上给我买一张拼图过来，带两张一百片的。”
陈七一看就没玩过游戏。中途把拼图带走，无异于人家游戏打到一半你去掐断电源，这是要人的命。还不如降低难度，当天就能拼完。
池炀敲开西枫的卧室门，西枫根本不看他。
池炀：“拼图在路上了，先吃饭。”
砰——
嘿！
“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七耸肩：“不见兔子不撒鹰。”
池炀三个电话催促，峰子终于到了。
拎着两盒拼图敲门，总算把人哄出来。
陈七热好饭菜，乐呵呵看西枫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