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你在找什么？”从身后传来的声音低沉沙哑，其中几个字的发音很不自然，带着明显的喉音，应该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在不能动之前，聂迎未的眼睛瞪得浑圆，这会儿眼皮动不了，眼睛干涩得厉害，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往下掉，正因为动不了，她也没办法开口说话，就连“嗯”两声都做不到。
对方丝毫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仗着她没办法动，在她身后悠闲地来回踱着步子：“被砸得那么重都没事儿，看来你也不是一般人。”
聂迎未瞪着眼泪流满面，对方明知道她没办法出声，却依旧孜孜不倦地对她提问：“先前那只纸鹤也是你操控的吧？现在会这些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个人虽然刻意改变了声音，但说话时的语调却没有加以修饰，迎未隐隐觉得有点熟悉，本能地眨了眨眼睛，正想再仔细注意听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能眨眼了……
聂迎未为此十分感动，不禁连着多眨了几下，却突然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
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慌乱与恐惧，聂迎未顿时一惊，转动着眼珠子朝着窗外看去。
这间办公室正对着教学楼六楼，但是因为中间相隔了一段距离，加之斜着眼能看清的内容有限，只能看到有人拿着椅子在砸窗户，并不能判断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啊，好戏开始了。”她身后那人的心情看起来十分愉悦，他像是早就期盼着这番景象一般，连着语调都微微上扬，“你要不要一起欣赏？”
他虽然这么问，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身后响起衣服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多时，男人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那是一直历经岁月的手，五指短粗，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手背的皮肤也逐渐失去弹性，上面布满了细碎的褶皱。
聂迎未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了速度。
此时这只手的手心里正攒着什么，正泛着夺目的金色荧光。
魂魄碎片！
聂迎未试图挣扎着动一动，但此时除了眼皮和眼睛之外依旧动弹不得。
男人对着空气轻轻点了一下，下一秒，聂迎未的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台投影仪，墙面上也多出一块投影幕布。
幕布上的画面很是混乱，一个人正拿着把椅子到处挥动打砸，其余人则宛如沙丁鱼似的四下躲闪，尖叫声接连不断。
画面的视角有点像是监控视角，位于整个教室的斜上方，能够很好的看清教室里所有的景象。
聂迎未飞快地扫了一圈，确定储已成和戚辰二人好端端地站在角落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有点儿枯燥，加点儿乐子怎么样？”那人说着，抬手对着教学楼的方向，依旧是轻轻点了一下，片刻后，教学楼开始振动起来，幕布上的画面也跟着抖动，尖叫声更为急促和密集。
……特么，原来这些也是你搞的鬼！
聂迎未愤愤不已，兴许是想骂人的欲望太过强烈，她竟然发出来一丁点儿声音。
“……特么！”她试着骂了一句，发现竟然真的可以出声了，只是由于嘴巴不能动，说出的话识别率较低。
“嗯？你竟然能开口？”对方显然也很意外，相比较她说了什么而言，显然能开口说话这一点更值得他诧异，“我倒是小看你了。”
“你有什呃雾地（你有什么目的）？”聂迎未费劲地试图将字音发得清晰一点，“行仇（寻仇）？”可是出来的效果依旧有些不着调。
好在那个人竟然听出来了，他沙哑着嗓子轻轻呵了一声，“寻仇？不，我有仇当场就报了。”
“那你为什呃要做这些？”
“因为啊，我想让他们也体验一把……身在漩涡的滋味。”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最后几个字咬得很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啊。”说着便扬起手，食指正要有所动作，聂迎未立刻提高音量，打岔道：“你手里拿的东西是什么？”她这次没有刻意注意强调字音，却发现发音比之前清晰不少。
“这个？”那人将手展开，露出掌心里的魂魄碎片，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十分耀眼，“你能看见它？”
“嗯。”
“这可是个好宝贝，只要有它，在这个小世界里我就是主宰。”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愉悦地朝着对面教学楼的方向点了点，一面墙轰然倒塌。
伴随着突然拔高的尖叫声，聂迎未呼吸一窒，定眼一看才悄悄舒了口气，墙面是朝外倒塌的，并没有砸中人。
只是这一现象似乎刺激了某些人，那个原先拿着椅子胡乱挥动的人此时更为癫狂，嗓子里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嚷声，椅子直接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砸去。
好在他的这一行为被很快制止。
不知何时饶到他身后的储已成迅速将人踹翻在地，随后几个人一哄而上，将其压制。
被压着的人奋力挣扎，却是徒劳。
“你看，多有趣。”那人心情愉悦地轻笑着。
另一边，储已成将人踹翻后，便退到一边，任由其余人将其压制住。
看着那人充血的双目和狰狞的模样，储已成抬头瞥了一眼幕布上的名单。
上面是昨天的投票结果，但奇怪的是，他明明瞎写了一个名字，按理说应该会被视为弃票，但总票数依旧和教室总人数相当。
看来这个结论水分依旧很大，说不定不管他们写的究竟是谁的名字，公布出来的结果都会是这四个人。
榜上有名的人一共四个，第一个正是先前突然暴走的那位，他以二十多票高居榜首。
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戚辰竟然也在这名单纸上，位列倒数第二，最后一名则是熊飞。
在被讨厌的人员名单出来之后，幕布说要根据这份名单进行惩罚，被惩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被讨厌了。
鉴于昨天惩罚的手段过于残暴，排在第一的那位兄弟顿时就慌了神，他站起来朝着周围人寻求帮忙，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害怕受到牵连。
无论是眼神的闪躲还是起身远离的行为，似乎都刺激了他的神经，在片刻的沉默中，幕布上他的名字开始闪烁起来，他也因此越发焦急和激动，直至癫狂。
“你冷静一点，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耿浩宇挡在众人面前，伸出手做出防备姿势。
“想什么办法？！你说啊？想什么办法？！反正受到惩罚的也不是你们！！”那个人拿起椅子，朝着耿浩宇轮去，“到底谁给我投的票？有本事站出来啊！！”
周围人面面相觑，并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敢投票却不敢承认吗？你们凭什么讨厌我？！就凭你们这些人的德行，有什么资格讨厌我？！”榜一兄弟越说越激动，他直指人群里的其中一位：“你！你当年在宿舍偷东西翻钱包，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班上都传遍了！”
“还有你！当年到处传你和女朋友的亲密视频，女生都恶心死你了！”
“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有个当老师的好妈妈，每次都能提前拿到试卷，一副高分好学生的样子，高考还不是翻车了！连戚辰的一半分数都没有，还好学生，呸！”
榜一兄弟随手点了几个，最后只想耿浩宇：“还有你！你最虚伪！一副和所有人都关系不错的样子，出了事儿躲得比谁都快！你当初不是和谈励关系很好吗？！为什么他出事你却没帮他？！”
榜一兄弟的话令耿浩宇脸色一变，张口正要说话时，靠近走廊的一面墙竟然原地坍塌，狠狠砸了下来。
巨响和扬尘让众人本能地尖叫闪躲，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被改写，榜一兄弟在躲闪时一个不慎摔在地上，看着滚到脚边的碎石，他仿佛看到了正不断逼近的死神，终于，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也断开了。
他扯着嗓子发泄着不满，举着椅子砸向那群道貌岸然的同学，他就算死，也一定要拉个垫背的！
然后他就被踹翻了。
看着被彻底压制的榜一兄弟，戚辰心有戚戚地凑到储已成身边，“还好他没爆我黑料。”
储已成瞥向他：“你有什么黑料？”
“哎，以前贪玩不懂事，高三之前成绩都垫底。”
储已成重新看了一眼已经被他们用撕开的窗帘布条绑住的榜一兄弟，想起耿浩宇突然变幻的脸色，偏头问道：“谈励，是那个自杀的同学吗？”
“对，就是他。”
“他和耿浩宇关系很好？”
“这个我不清楚，我转学过来没几天他就自杀了。”戚辰一边说着，一边将熊飞拽了过来。
熊飞是本地人，初高中都在这所学校，他听他们问起谈励，便直言道：“谈励？他人比较内向，朋友虽然不多，但最开始还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
储已成捕捉到对方话里奇怪的用词：“最开始？”
“嗯，后来好像因为偷试卷被发现了，被全校批评，记过处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惹了大头他们，之后就没人愿意搭理他了。”熊飞怕自己的讲解不清楚，还十分贴心地补充道：“大头就是昨天视频里那几个揍人的家伙之一，平时挺狂的，带着几个智障小弟就以为自己是老大。”
储已成挑了挑眉，他伸手指向其中一张被碎砖压在下面的桌子，“谈励一开始是不是坐在这个位置。”
熊飞摸着下巴认真回忆了一番，“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