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香凝
圣上和贵妃早早就回了宫，百官也一波一波的离开，只剩下一些同沈青泽常去青楼寨苑喝酒的世家公子在和他打诨，拉着他足足喝到了寅时才走。
沈青泽经过林昭所居的屋苑时稍稍留步，见她屋内灯火已灭才离开。
清晖院中香凝候了一夜，刚叫人换上来的一盆凉水，香凝手沾凉水轻拍双颊好驱赶浓浓的困意，抬头看了眼了无星辰的夜空，她有些不悦，若不是沈青泽让人传了口信说要过来，她早就歇下了，根本不用在这里哈欠连连。
“香凝……”沈青泽刚进门，伶俐的侍婢便上前褪下他染着酒气的外衫，端上一碗醒酒汤让他趁热饮下，香凝这才站了起来，莲步轻移到他身旁将饮尽的空碗接过，随手搁在了身侧的楠木小桌上。
“新婚之夜，爷不在新房呆着，来凝儿这里作甚？”香凝明知故问，沈青泽为何而来，她心里清楚的很只是言语上不免想要讥讽两句。
沈青泽面有倦色，并没有兴致理会香凝的打趣，招手让人将方才香凝用来醒神的凉水端过来，浸湿了粗布捂在了脸上，冰凉刺骨时这酒才真真醒了大半。
“这门婚事，是我于她有愧，往后我不在府上之时你便盯着一些，莫让人欺负了她。”
沈青泽来清晖院的目的明确，说完就走，朝着后院而去。
三年前清晖院落成之时，沈青泽故意让人留了间隐秘的屋子，他时常来清晖院，却从来不在主屋留宿，一直都住在那小屋里。
外头不识情况的人都以为沈青泽极为宠着香凝，日夜留宿，却不想香凝与他并未有肌肤之亲。
香凝原是相府从藩外买来的歌姬，只因双眼碧蓝被相府公子以讨好为由献给了沈青泽，那时沈青泽大笑着收下了瑟瑟发抖的香凝，带回了王府。
可香凝到了王府，既不说话，也无反应，成日缩在角落之中楚楚可怜。
香凝为何如此？只因那相府家的公子性格乖戾……
香凝擅于歌舞，明明是舞好歌美的妙人儿，可他却偏偏挑刺，三天两头的对香凝拳脚相加，硬生生的将一个喜爱歌舞的姑娘打的不能舞不能言，这才心满意足。
相府公子将她献于沈青泽并不是真的讨好，只为借机羞辱才将一个不会说话的歌姬送给他。
沈青泽见香凝如此，再无多问，让人收拾了一间雅苑让香凝住下。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自香凝到了王府以后见到沈青泽的时候却是少之又少，她以为是沈青泽的美妾太多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可似乎又不是这样，每每沈青泽外出回来之时，凡是见到香凝家乡之物，便会顺手购置，让人给她送来。
断断续续，送了有小半年，伺候香凝的丫头都觉得奇怪，若说王爷是对香凝不在意，却事事上心，若说他在意却从未来过雅苑，更不曾留宿。
沈青泽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摸不准他的心思究竟为何。
“姑娘，王爷又让人送了一把古琴来，听说是用上好的杉木做的。”婢女领着两个侍卫进门，怀里抱着用锦布包裹的古琴，放下之时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琴弦扰了香凝的心神。
“琴放下，你们就走吧。”
香凝贴身侍婢韵儿招呼着侍卫离开，顺手将锦布取下时却不小心勾动了琴弦，琴音入耳香凝这才抬眼。
沈青泽往昔送来的那些东西，虽说有心但是香凝却无意。
可这一把琴却不同，香凝是个爱琴如命的人，与她而言一把好琴比这世上许多的金银珠宝更让她心动，她情不自禁的抚过琴弦，琴座，果然是上好的杉木，可这琴弦的材料却逊色了一些。
但即便是这样这把琴也是她见过最好的琴了。
香凝对它爱不释手，跃跃欲试。
身旁的人倒是聪明，看出了她的想法，“姑娘若是喜欢，何不弹奏一曲试试音色？”韵儿顺水推舟道。
香凝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放好了琴，坐了下来，纤手在琴上来回拨动，动人的音律便随着她指尖轻弹流转与门户之间。
琴音起伏，引来不少旁观的人，香凝来王府时间不短是一个十分静默的人，安静的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可这悠扬的琴声却抓住了许多人的心，让那些路过门庭的人都情不自禁停下脚步，想要一睹抚琴人的容颜，心想能抚琴此曲之人定是风姿绰约的美人。
一曲终落下，香凝双手放置在琴弦之上微微喘息。
久未弹奏，一曲终时竟在她的额间沁了薄汗，韵儿贴心的用香帕给她擦拭汗水，门外却响起了阵阵掌声，闻声应该只有一个人。
“要是早些知道你喜欢，就该早点送来。”未见人影却闻其声，香凝防备的看着房门。
沈青泽推门而入，他只是恰好路过，一个不小心饱了耳福现在有点不舍得走了。
他忽略了香凝脸上的不安，“怪不得上官奕要将你送给我，原来是因为你藏了这么一手。”
一听上官奕的名字，香凝绷的更紧，面色越是发白，顷刻间身体摇摇欲坠幸好身后的韵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我以为你来王府也有不少时日，应该放下了对我的恐惧。”沈青泽说道。
香凝连连摇头否认，“王爷误会，并非如此。”她急于解释，小步向前却一个踉跄恰好摔在了沈青泽的怀里。
入府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香凝明白沈青泽心善，所以她不想让上官奕那个宵小的名污了沈青泽。
不过沈青泽对香凝突然说话倒也不奇怪，毕竟上官奕说过她是一个能歌善舞的女子，只是到了王府以后就不再有往日的风采，沈青泽只当香凝是不熟悉王府所以不愿意开口。
可就刚才她听到上官奕名讳的时候面色突变，沈青泽大致猜到了她不愿意说话的理由。
“我明白。”扶着香凝站好以后，沈青泽自然的在她肩上轻拍两下，既然香凝对上官奕心有余悸，他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更不想她回忆起过去痛苦的时光。
此时的香凝根本无心去管上官奕的事情，方才那一个失足羞的她面色通红，好在沈青泽并未放在心上，侍卫匆匆来报，他便匆匆而去。
由那以后，香凝便对沈青泽卸下了心防，不再冷眼相对自然沈青泽留在雅苑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多，常常听着香凝唱着小曲就不走了，不久后便流言四起，说是沈青泽对府里的一个歌姬动了情。
“他倒是挺懂的收买人心。”林昭皱着眉头大饮了一口苦茶，放下茶杯赶紧往嘴里塞了两个甜果，嫣儿说的绘声绘色，好似她亲眼所见一般。
“姑爷未成婚前就惹下了不少的风流债，可真是苦了小姐。”嫣儿嘟着嘴，明显是对沈青泽不满。
可林昭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有风流债要理，估计有一阵子不会找到她的头上来，倒是乐的清闲。
不过听着嫣儿说的香凝那么传奇，林昭不免有些好奇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美人。
看着桌上摆的好看的甜果，林昭的心头涌出了一个想法，这么香甜的果子怎么可以吃独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