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仁义
林天朗无力的瘫坐椅上，不再言语，沈青泽以为他是已经消化了前面的事情。
这才开口说求亲之事，却不想林天朗横眉冷对，“你辱我亲儿声誉，我断不会就此绕了你。”
言罢，就将沈青泽赶了出去，他也是一脸疑惑的回了王府，直到子时更锣声响，母妃传召他才知道自己的话被曲解的面目全非。
只是事情遂了母妃所愿，她不许沈青泽再做解释，辱人清白之事他也是事与愿违。
经过这一番解释，林昭对沈青泽的话将信将疑，可即便是这件事说明白了，成婚之事却已是板上钉钉无法转圜。
林昭一想起来就十分的不爽，上去就往沈青泽的小腿处补了一脚，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
沈青泽吃痛的摸着小腿，根本就没有想过林昭会上来就是一脚，所以她踢的不偏不倚刚好在骨头处。
嫣儿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林昭，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等到了林昭回来，她眼角含泪，朝着林昭的手臂连拍了好几下。
“你怎么没有进去？”到门口看见嫣儿的时候林昭才猛然想起，方才嫣儿没有跟进去。
“他们不让我进去。”嫣儿指着守卫的两个人，像是要告状，林昭瞥了两个人一眼，看着人高马大，她使劲吞了吞口水，报仇这种事，想想还是算了。
打是不可能打得过的，不被对方活埋就已经不错了。
林昭赶紧拉着嫣儿开溜，她们在街市上寻找马车的时候，天渐渐亮了起来，只是朝露深重，让一切看起来都灰蒙蒙的。
马车摇摇晃晃，一整个晚上没睡，到将军府的时候林昭睡的正甜，林天朗和林深根本就不知道昨日林昭就已经回来过了。
他们以为送林昭回来的是九王府的马车，上来就是一顿嫌弃，林昭赶紧摆摆手让车夫不要说话，等待她劝说二人的空隙，速度离开。
“九王爷是看不起我们林家吗？就用那么一个破马车将我的女儿送回来，他也不亲自护送。”林昭陪着林天朗进屋，可一路上他还是骂骂咧咧。
林昭心想，那不是沈青泽小气，是她穷，兜里的钱雇不起像样的马车，能回来就已经不错了。
“就说沈青泽这家伙不存好心眼，一直盯着阿昭不放，现在让……”林深说话时看了林昭一眼，硬生生的将未说完的话憋了回去。
林昭大致可以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只是这解释，是否要和林家这对父子说，该如何说，也是难事。
林昭思忖再三，还是要说，不管她是否愿意背负着不清白的名声。
“父亲，兄长，有一件事我想和你们说清楚。”
对于林家而言，则是痛苦。
她大致概括的将事情的全貌和两个人说了一遍，只是二人的神情并不太对，似乎都不太惊讶。
“你们，知道这件事？”
林昭姑且问问，二人却连连点头。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林昭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稳住气息不能乱。
林深挠了挠头，“我也是刚知道不久，就在你回来之前的一会儿，我担心父亲昨夜饮酒过度清晨醒来会头痛不已，便让人煮了醒酒汤给他送去，碰巧父亲醒了……”
林深去找林天朗的时候，一时没有忍住，向他再次提起了这件事情，可林天朗却什么也不说只在一旁唉声叹气，林深以为事情恶化，更是焦急万分。
扬言要去九王府找沈青泽算账，这才被林天朗拦下，将实情娓娓道来。
在进宫之前，林天朗真的以为是沈青泽轻辱了林昭的清白，为了保住林昭的声誉，刚进宫门，林天朗就跪在了圣上的面前，替林昭求了这门婚事，圣上自然大喜。
当即就赐下了吉日成婚。
林天朗心上悬着的石头总算落肚，可他没有想到，一出宫门就被一直守候在外的沈青泽拦下。
他对沈青泽实在没有好感，直接越身而过。
“林大将军难道不想知道令嫒现在的状况吗？”沈青泽大声说道。
林天朗瞬即停下了脚步，一个反身迅速逼近沈青泽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许你提昭儿的事情，是你欺负了她，以后就要好好对她。”
沈青泽用力掰开了林天朗的大手，擦了擦嘴角，“想必林大将军是误会了，我与令嫒清清白白，绝无逾矩，那日救下令嫒纯属巧合，我是念在她与我兄长有婚约在身，若是她有所闪失必定会折损了天家的威严，这才出手相救，却不想引得大将军误会。”
“误会？”林天朗难以置信的重复道，“可你说她中了毒！”还说什么有伤在身不便送回将军府。
“我并未说她中毒，只是说她病发。”沈青泽故意将病发二字咬的很重，为了林天朗能够更好的听清楚。
林天朗静默深思，使劲回忆那日和沈青泽所有的对话，他似乎，真的从未提过中毒二字。
如此真相无疑是给了林天朗一记闷棍，方才他还像圣上请求赐婚，本想着是救女儿于水火之中，却不想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林天朗回身准备再次进殿，欲要向圣上禀明情况，将方才说的婚约作罢。
沈青泽知道他的想法，快他一步将其拦下，“大将军三思。”
林天朗随即一掌推出，毫不留情，幸好沈青泽身手不弱，仅与掌风擦身而过，并无大碍。
“你如果真的为你女儿好，就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毁的就不仅仅是她，还会是将军府。”
沈青泽的话顺利逼停了林天朗，近身时却挨了林天朗一记闷拳。
“你满口胡言，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林天朗是武夫，他这一记闷拳用了八成的力道，沈青泽是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接下了他这一拳，即便是立即运功调息，也免不得要轻咳两声。
“若你不信，大可找父皇退婚，但你不要忘了，不久之前林深便来找过父皇，说要退掉八哥和原女主的婚事。”沈青泽又咳了两声，顿感喉间微甜，血腥气直冲鼻间。
他强忍住不适，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因为是母妃先退了红帖，所以林深扬言退婚时，父皇并未多加责怪，可那时候依旧没有赞同退婚一事，您可还记得？”
林天朗沉思，确实有这样的事情，那时候林深还因为这件事和八王爷在将军府大打出手，他外出回来时，徐丽娘都如实相告。
他还因为这件事痛斥过林深，说他鲁莽。
沈青泽看林天朗的神情，想必是记起来了，所以他继续下去。
“如今是您亲自在父皇面前求亲，说要将令嫒许给我，这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您又要进去说退婚，你让父皇如何作想，你让众臣如何作想？”
再则就算林天朗真的向圣上提起，因为原女主被绑架一事误会了沈青泽，才有了如此决定。
圣上大度念他一时冲动，答应退了刚刚许下的婚约，可林昭和八王爷的婚约未废，她又确实被绑架过，若是圣上有疑，一定要证明原女主的清白，传召入宫让宫女验身，稍有差池让原女主如何做人？
林天朗毕竟是武人的心思，凡事想不到周全二字。
听着沈青泽这样说，林天朗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可他懊悔，懊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便将女儿的一生断送。
沈青泽离开时和林深擦肩而过，林深今日进宫是因为兵部侍郎有要事相商，所以办完事情就来找林天朗，却见他一声不吭，颓丧的依靠着石柱，即便是林深询问，林天朗也是一言不发。
林深自然就以为林天朗如此是因为进宫前和他说的那件事。
加之方才与沈青泽擦肩而过，林深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陪着林天朗出宫，两个人没有立即回府，而是绕到了小酒馆，要了三五坛好酒爷俩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席间却对原女主的事情只字不提，二人各怀心思，林天朗更是喝个酩酊大醉。
摇摇晃晃的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并不知道林昭已经回府，换着寻常时候一个大活人藏在不远处的小树丛之中，定会被林深发生，可当时他也喝了不少的酒，虽不像林天朗那样不醒人事，意识也算不得清晰。
之所以会和徐丽娘那番诉说心中苦楚，也是酒精作祟。
他怎么也想不到，林昭就猫在凉亭不远处偷听他们说话。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是爹爹自己误会了沈青泽，然后沈青泽就将计就计逼我嫁给他？”林昭总结经验，不禁想要给沈青泽鼓掌。
厉害厉害，不仅是将林天朗耍的团团转，明明已经将实情说了一遍，还假装自己被误会好让她感到愧疚，真是好手段。
林天朗见自家女儿面色不善，不敢多言，更不敢多嘴说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将她推入火坑之中。
林昭大致知道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了自己以后要找谁算账，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沈青泽，你好样的。”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林昭将桌上嫣儿精心准备的点心一把抓起，揉作一团，拍在了桌案上，正如她现在想要对沈青泽做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