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伴登临
贺家在临平街，宅子还是当年先帝赐下来的相府，五进的宅子，连通半条街。
在正门口下了车，递上了拜帖，不多时就有人出来迎了，正是裴绍庭的大表兄——贺莲。
贺莲一表人才，穿着宝石蓝的圆领直坠，裴绍庭虞同贺忙上前同他揖礼，“表兄，搅扰了。”
贺莲还礼，“哪的话，快请里面走。”
绕过几道门，终于到了老太爷老太太的院子，恰逢休沐，一家子都在。
老太爷老太太端坐上首，大老爷大太太分坐两边，各自带着爷们媳妇，几个妾室站在两边候着。
老太太跟前的丫头提着垫子出来，铺在中间，裴绍庭虞同贺磕头，老太太老泪纵横，一叠声的叫起来。
老太爷扶着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招手叫虞同贺，“乖孩子，快过来我瞧瞧。”
虞同贺忙近前去，老太太忙拉着她的手，细细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欢，对众人道：“这孩子年幼时来过咱们家，那时候不爱说话，娇娇小小的跟着她母亲，我就很喜欢。”
大太太附和道：“是啊，咱们绍庭媳妇长得俊，这通身的气派啊，真是和绍庭天造地设，别说老太太，我们都喜欢的什么似的呢。”
老太太满意大儿媳妇的嘴甜奉承，连连点头，老太爷也露出笑意来，“多年不见，绍庭越发俊朗了，都娶了妻子生了女儿。”
这样一说，老太太才想起来两人还带了女儿过来，忙道：“快把你们大姐儿抱来我瞧瞧。”
奶嬷嬷将大姐儿抱上来，放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颤着手去摸，大姐儿咯咯一笑，握住老太太的手指，老太太顿时笑出声来，“好孩子好孩子！”
老爷子伸着脖子瞧，也很眼馋，“快让我瞧瞧。”
老两口就贺静双这么一个女儿，又远嫁南平，多年不曾相见，如今外孙的女儿都这样大了。
“这孩子长得真好，可起了名字了？”
“还不曾，她小人家怕压不住，再一个也是定不下名字来，今日见了老太爷老太太，便求赐个名字。”
听裴绍庭这样说，老太爷当真想了起来，半晌道：“你们家这一辈的女孩儿应该是木字辈了，她生在秋末，定一个杪字也使得。”
老太太略想了想，道：“正好小名可以唤作妙妙，我听说你们小夫妻感情这么好也是从这个姐儿开始的，正合了这个妙字。”
裴绍庭和虞同贺忙行礼，“多谢老太爷老太太赐名。”
妙妙小丫头一向都是在嬷嬷怀里颠着才能安分的这一会儿又开始哼哼唧唧，不愿意躺着了。
嬷嬷得了老太太的示下，抱着她去侧厅里了，裴绍庭夫妻两个坐下和众人说话。
大太太很喜欢虞同贺，让她坐在自己跟前低声问她们来京之后府上安排如何，下人够不够使，问的都是生活琐事，虞同贺一一答了。
旁边的贺莲媳妇与贺萧媳妇也会问一些琐事，身体如何，平日里可精爽。
几个表妹都乖乖坐着，好奇的打量着这位漂亮大气的表嫂，
老太爷几个爷们聊着如今的朝政，不敢深聊，浅尝辄止。
梁帝的疑心深重，这宅子里就有他的耳目。
转眼就到了午饭时候，在小厅里摆了几桌家宴，带着人过去。
虞同贺坐在老太太手边，老太太喜欢她，拉着她的手时不时地拍一拍，总能找到夸赞的话。
裴绍庭隔着桌子笑意盈盈地冲虞同贺挑眉，虞同贺抿着唇低头一笑，她可能看得懂他的意思，老太太疼她，自然是因为裴绍庭这个外孙子。
这一餐饭丰盛，因为要低调不打眼，贺家已经很少铺张了，所有人的生日再没有大办过，原先府上养着一班小戏，那些戏子都被发卖，也就大节下外头请人来唱。
鲜少开宴，今日是为了这两个孩子，若是他们家没什么表现，宫里怕是又要疑神疑鬼了。
漱了口，吃过饭后香茶，老太太道：“我知道你们爷儿几个有话说，我们也不搅扰你们，绍庭媳妇头一遭来，我们去咱们那花园子里看看走走。”
准备了小竹轿，一行人穿过游廊，两道门，便到了贺家的花园。
贺家先时出过一任贵妃，当年皇恩浩荡，特赐省亲，贵妃仁德，不让劳民伤财，没修省亲园子，皇帝称赞其贤德，内务府拨钱，修了这个花园，可谓是富丽堂皇。
园子里各种珍稀花木，应接不暇，虞同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但这园子里的花木让她大开眼界。
老太太对这园子里的花卉如数家珍，一一介绍过去，虞同贺听的仔细，时不时问一两句，老太太更加乐意讲了。
讲累了，众人在花园中央的万花亭里歇，立刻有人奉了热茶点心来，老太太笑道：“我们家的姑娘都懒，不爱动弹，今儿你们表嫂来，难得到这园子里一逛，不用在这里陪着我，自个儿逛去吧。”
又对虞同贺道：“孩子，你也去看一看，看上哪一盆了祖母送给你。”她想起女儿，不由得泪水湿了眼眶，“我的儿，你和绍庭受苦了，我们家帮不上忙，只能你们小夫妻自己扛了。”
虞同贺道：“老太太，我们在这里能常来看看你和老太爷，舅父舅兄都在这里，能安我们多少心，您老人家就放心吧，绍庭会照顾我们的。”
知道她是安慰自己，老太太还是笑了，“正是呢绍庭有本事，他很好。”
几个姑娘去花园里逛，三姑娘贺兰雪扶着一株梨花嗅了嗅，道：“这位表嫂可真是好个样貌，都说十公主艳绝天下，我看表嫂也是不差什么。”
四姑娘贺兰瑛扯扯她的袖子，低声劝道：“三姐姐别瞎说，仔细隔墙有耳。”
贺兰雪撇嘴，“我不说难道就不是这样了，瞧瞧你们前怕老虎后怕鬼的。”
一旁的贺兰芙与贺兰瑕没说话，倚在树干上揪着花瓣玩儿。
贺兰雪自己气闷了一会儿，也不说话了。
她和那个十公主萧岁安有过节。
年幼时她母亲和泰安伯夫人有过口头约定，说两个孩子定下姻缘，贺兰雪一心拿泰安伯的长子当未婚夫看待，那人也是一样。
原本板上钉钉的姻缘就因为一场中秋夜宴，那人见了一次萧岁安，就被勾了魂，贺兰雪年纪小，一心一意地讨厌起了萧岁安。
姊妹几个在莲池边坐下，贺兰瑕貌似若无其事的提起裴绍庭来，“大表兄年仅二十一，已经官居四品，御前行走，真真是当朝少有。”
贺兰瑕是二老爷的外室所生，为了她，二太太和二老爷闹了一场和离，二老爷就差给她跪下了才留下这个外室女。
但二太太刚强，带着一双儿女直接回了娘家，二老爷愁的饭都吃不下，最后还是大太太出面，把贺兰瑕接到大房这边来，跟大房姑娘一起生活。
大太太对庶子庶女们一视同仁，并不苛待，贺兰瑛贺兰芙都是妾室所生，都养在大太太跟前，跟贺兰雪吃穿用度都一样，就连贺兰瑕也是一视同仁。
但贺兰瑕总觉得寄人篱下，面上不显，暗地里总是钻营，这一看到裴绍庭，心思压都压不住。
裴绍庭是她们的表兄，又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可真真是她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良配。
这是一个救她出囚笼的机会，她不会放过。
她虽然养在大太太家，婚嫁之事可都是捏在二太太手里。二太太恨不得咬她的肉，能给她寻摸好姻缘就有了鬼了。
她说了那句话，贺兰芙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又转到另一边去了，没说话。
贺兰瑛道：“可不是，听大哥二哥说大表兄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无所不精，长得又俊美无俦，可是不少南平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呢。”
贺兰雪捏着她的脸笑她，“好不知羞的小丫头，是不是瞧着大表兄长得美，自己个儿心里也喜欢？啊？”
贺兰瑛气的打她，“三姐姐你坏死了，大表兄是兄长，你再浑说，我去告诉太太，看太太打不打你！”
贺兰雪忙告罪讨饶，“好妹妹好妹妹，我错了，我再不说了，你别告诉太太去，我去偷一朵老太太豆绿给你，好不好呢。”
几个姑娘在花丛间笑闹，长辈们看的也高兴，老太太拍着虞同贺的手，笑道：“往后常来，你这些姊妹们最喜欢跟人玩儿了，你们年纪相仿，一个人仔细闷着，你这两个嫂子也是和善人，有难处就来家里。”
虞同贺应了是，老太太高兴了，叫人把几盆开的正好的牡丹月季给虞同贺装起来交给跟来的小厮回去种上。
在贺家吃了晚饭，出来已经四处掌灯，街上热闹非凡。
大梁第四任皇帝开了夜市，各地市坊不分家，一到晚上热闹非凡。
马车晃悠悠在街头行过，虞同贺听的高兴，透过马车小窗上的蝉翼纱往外看，各色叫卖的人声不绝于耳，闹哄哄的，烟火气息十足。
虞同贺有些心痒，不过今日要来拜见长辈，穿的正式，不好下车，可惜了。
裴绍庭看出她的想法，道：“要不下去看看？”
“不去了，太打眼，要是让人知道了不定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