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运动会
200米决赛在20分钟之后，小周陪着江浸月坐在操场边的阴凉处。
200米初赛一共有4组，小周仔细观察每组参赛者的水平，就差没打开excel建个指标体系分析了。第四组有两个校队运动员，彪悍地狂甩同组参赛者，遥遥领先。
小周看完前三组，本来觉得拿个前三有戏，一看第四组，战术性抱臂沉默。
江浸月这边也没闲着，不一会儿就有三三两两的虚假路人从她身边经过，漫不经心地从她身上扫两眼。真敢要微信的却不多。
被人当猴看的20分钟很快过去，决赛开始检录，江浸月戴好自己的号码，站上起跑线。
终点处的2班看台排满了人头，遥遥望去，一片灰蓝，像朵乌云似的。乌云里面夹杂着几个白t，个高的那个是陈斯麦。
旁边人头攒动翻涌，他一动没动，胳膊肘随性地搭在栏杆上，正朝起跑线看过来。
发令枪啪一声，起跑线上的参赛者全冲了出去。两个校队运动员一骑绝尘，拖着后面一群炮灰。
江浸月属于专业运动员的炮灰，业余选手中的佼佼者，虽然被前面两人逐渐拉开距离，但也稳稳跑在第三。
2班看台根本没把两个专业的当人看，江浸月拿第三已经是意外之喜，加油声盖过全场，一群人喊到差点虚脱，一度把江浸月的人气送上了巅峰。
“如此不矫揉造作的女神可不多见啊！”
在蹦迪厅般吵闹的环境中，老王摇头晃脑对身边人感叹。忽然发现身边站着的是姜姐，又立刻在白眼中闭嘴。
陈斯麦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栏杆，视线追随着那个漂亮炮灰跑到终点。
耳边欢呼声一片，“第三！”
“牛逼！”
“我宣布，从今天起，江浸月是我女神！”
陈斯麦将她这份努力的原因归结为对融入新集体的渴望，在大家都马马虎虎的态度中，她表现得过于倔强。
毕竟，三等奖的奖品，就是一小瓶蓝月亮洗衣液。
扣就一个字，土木学院践行过很多次。
果然，五分钟后，小周抱着一瓶蓝月亮，和江浸月回归2班看台。
她刚回到座位，班长就跨越两排座位竖起大拇指：“厉害！”
前后排不少人也纷纷效仿，这时再谦虚就有装逼嫌疑，江浸月毫不客气地把夸奖全揽下了。
“没看出来，你虽然瘦，身体素质蛮好的嘛。”陈斯麦笑说。
江浸月觉得这话说的很对：“底子还可以。”她视线瞄到脚边的蓝月亮，“你洗衣服用的什么清香剂？你身上总有股香味。”
陈斯麦一怔，“随手买的，忘了是哪个牌子了。怎么了？”
“跟你的气质很贴。”
陈斯麦很捧场地随手一耙头发，故作潇洒，“凑合吧。”
坐了不一会儿，江浸月就感到了长期不运动后猛烈运动的后遗症——双腿的筋开始抽紧，隐隐作痛。
姜姐去扔铅球时，她本来还想跟着去看，被姜姐拦下了：“之后你还要跑接力，好好休息。”
老王弱弱跟了句：“姜姐加油！”
姜姐淡淡扫他一眼，抽了一瓶矿泉水走了。
“跑不动也不用勉强，让别人替你去吧。”陈斯麦看她精神确实不如刚才好，建议道。
“大家都有项目，估计参与完也都虚脱了，一时半会去哪找这个冤大头。”
“你就是太善良。冤大头么，这么多人总能揪出一个。”
陈斯麦刚说完，他们班班长就走过来，一脸谄笑：“麦子，貂蝉脚扭了，接力赛你上吧。”
陈斯麦：“…”
江浸月没憋住笑出声来。等班长走了，她转头对陈斯麦说：“你也挺善良哈。”
“被迫善良。”陈斯麦耸耸肩，一脸无奈。
“没事的，接力赛每人就两百米，ok的。”江浸月安慰道。
陈斯麦没想过有一天会收获过这种安慰。一般来说，女孩子只会站在操场边上为他加油助威，从来没有一个会满脸认真地对他说，不要怕，两百米ok的。
他往后一靠，手臂搭在旁边椅背上：“忘了告诉你，我高中是校队的。”
清爽的笑容搭配平淡的语气，真想让人给他一巴掌。
老王适时凑过来吹捧：“踢足球的，拿过市一等奖。”
陈斯麦的一半事迹都是老王扩散出去的，简直是个行走的喇叭，“我有一朋友”这开头给他说的特别熟。
“那你不报个项目？”江浸月一脸问号。
“我弃武从文了。”陈斯麦扭头，淡淡一笑。
然后就是年级第一、包揽奖各种学金了。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江浸月笑了声：“那我们就比比，接力赛谁拿第一。”
江浸月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因为接力赛对班级积分榜加分最多，所以他们班派出参加接力跑的两个男生是院篮球队的，输不到哪里去。女生的实力又都差不多，虽然有校队运动员，但老天有眼地把他们分散到各个班，可谓势均力敌。
“赌吗？”陈斯麦脸上少有这般狡猾的笑，稳操胜券似的，只等对方上钩。
“赌什么？”
陈斯麦好心情地看了看远处高远的天空，想了会，眼尾含着不可捉摸的笑：“学校表白墙上，你去给我表个白吧。”
然后一副“你敢吗”的笑容看过来。
江浸月一副“谁怕谁”的笑容反击回去：“好啊。”
下午四点，班级接力赛准时开始。
当弃武从文的陈斯麦站在跑道上的时候，看台上一半女生的目光都挤过来了。
他是最后一棒，江浸月是倒数第二棒，两个班的跑道相邻。
陈斯麦在最后一棒的位置站定时，还很有兴致地朝江浸月挥了挥手，如同一种暗藏挑拨的宣战。
江浸月向来不服输，越是这种挑衅越能激起她的斗志。
我能识破所有拙劣的激将法，并擅长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自扇巴掌。
接力赛最直观影响着班级荣誉，六个班的观众全围了过来。一眼望去，人头密密麻麻的，在跑道外圈围出个人工栅栏。
发令枪响，各班第一棒全力冲出，场边呐喊声不绝，“一班加油！”“班长加油！”“三班崛起！”“干他们！”
喊什么的都有，竟然还有浑水摸鱼的喊“陈斯麦我宣你！”
周围一阵轰笑，好事者也跟着瞎起哄：“麦麦我宣你！”“团长我宣你！”
“儿子们加油，爸爸爱你们！”
场外兴高采烈地瞎闹，场上置若罔闻地冲刺。
眼看着第二棒的男生人高马大地冲过来，气势十足，江浸月这小身子骨能给他冲散了。好在那男生很有眼力见地缓冲，江浸月作势起跑，抓住接力棒就奔了出去。
此时，场上形势已然分明，六个班中5班最快，江浸月所在的2班次之，陈斯麦所在的1班第三，其他垫后。
江浸月既然拿到200米第三，实力也不是盖的。5班专业运动员的优势已经用尽，第三棒不超越更待何时？
两百米内，旺盛的斗志驱使她忘记两腿疼痛，以微弱但不可磨灭的优势，身残志坚地超越了5班第三棒。
那一瞬间，形势逆转，场边一片喧哗。
被超越的5班：“我靠！”
超越的2班：“牛啊！”
神游中的观众：“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眼看着江浸月就要第一个送出接力棒，2班班长在前方开始慢跑。有望第一的激动涨红了他的脸，万一呢！
而他身边的陈斯麦置身事外，好像顺路散步到这看个热闹，还笑着对江浸月打了个招呼：“嗨~”
帅哥贱起来要人命。
江浸月忍住打他的冲动，顺利把棒递到班长手里。
5班1班的接力棒也紧追而来，陈斯麦瞬间敛了笑，神色冷静，变脸之快让江浸月怀疑他是否师从哪位京剧大师。
江浸月一心只读圣贤书，打小就很少关注校队事务，不太了解校队是个什么水平。
等陈斯麦如箭离弦般冲出去，长腿狂抡，轻轻松松超越5班，眼见着要赶超2班时，江浸月深刻了解了校队是什么水平。
哦不，是曾经的校队。
场边男生女生惊叫一片，2班班长光听着背后脚步逐渐逼近，心里连叫了三四声草泥马。还有五十米就到终点，胜败在此一举，冲尼玛的！
要是剧烈的心理活动和斗志能当助推剂，这时他早已冲出天际，飞向宇宙。
可惜，这副身躯的全体细胞燃烧殆尽，还是没挡住身后追兵劲马疾蹄。风声呼啸而过，那人已赶超在前，实现了一人力挽狂澜的□□。
2班班长一看，陈斯麦？草？年级第一的陈斯麦？
学习领域满足不了你了？你他么转战体育了？
满脑子疑问中，他眼睁睁看着陈斯麦撞线第一，自己紧赶慢赶，得了个第二。
1班的男男女女全涌到终点，老王看着大家把陈斯麦挤在中间，看破红尘地感叹：“有的人，稍微露点实力，就站在了凡尔赛巅峰。”
被第一冲昏头脑的男生们将陈斯麦举起来，无数只手抛着他上上下下，吆喝声扫荡着整片操场。
江浸月和2班众人也围到班长身边，道贺声不停，班长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差一点就是第一了，没保持住前面的优势。”
第二棒的高大男生叫高孟蒙，揽着班长脖子带了个踉跄，扯着嗓子道：“第二也了不起啊！谁知道陈斯麦这孙子藏这么深！”
一群人一起哄，把班长也高高抛了起来，班长在空中失衡叫道：“我靠！你们悠着点儿！”
江浸月、小周几个女生躲在旁边笑看，这时日光的锋芒已淡去，晚霞将至，天边变得柔软可爱。
被抛起的两人依次冲向天空，再稳稳落回人群。
陈斯麦柔顺的黑发一耸一耸，江浸月不知是否是自己眼花，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的视线相接，他口型好像在说：“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