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吃饭是次要的，就算是这家餐厅口味再怎么好，也敌不过大家在一起时的气氛。这句话是胖子说的，虽然过于官方，但是话糙理不糙，大家都忙于工作，虽然也是不时的能出来聚聚，但是能聚着那么齐的日子可不多，朋友之间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万虔和于凯的手一直没分开过，这是很多年的习惯，因为万虔用左手吃饭。
其实之前她是用右手的，她是左撇子，但是为了方便，从小用的都是右手，只是和于凯在一起之后，刚开始那段时间他粘人得很，她不准亲不准抱的，他就只能牵她的手，去哪都要牵着，就连吃饭都不得安生，两人并排坐着左手不好牵左手，要是坐对面，两人手交握着放那也太傻逼了，但是于凯不这么绝对，他就是要牵着她，没办法，万虔只能拿左手吃饭。第一次还吓到了他，他惊奇的问：“你还为了和我牵手特意去学用左手吃饭？”
特意？这家伙未免有点太抬举自己了，万虔问他是不是才知道自己是左撇子，他说之前怎么不知道，万虔才给他解释了一下。
他习惯了每次都坐在万虔的右边，然后习惯性的去拉她的右手，也习惯了往右手边夹菜，就像现在，他夹了一块排骨给万虔，然后凑近了说：“纪灵灵今天不对劲。”
“是不对劲，我问她怎么她又不说。”万虔小声的回他，然后笑了一下，对纪灵灵说：“寿星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我当然有话要说，”纪灵灵斩钉截铁的说，她环视了一下饭桌：“但是不是现在，先把饭吃了吧。”
“你还打算留点惊喜在最后？”
“是啊。”
好大一个惊喜呢。纪灵灵凉凉的笑了一下，那个王冠的翻糖蛋糕还摆在正中间，因为她喜欢，每年万虔都要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她问她不觉得审美疲劳吗？万虔就说不觉得啊，怎咱们认识第一年我就买了一个这样的给你，以后每年都买一样的，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而且我是个怀旧的人，这样多好啊。
王然已经尽最大的努力赶过来了，来的时候额头上还有了些汗渍，先是赔礼道歉，再是罚酒三杯，等落座了，纪灵灵刚想站起来，就看见包房门被打开，服务员带着厨师长进来，上了一道拆烩鱼头佛跳墙，现场加好温再上桌，纪灵灵知道万虔最喜欢佛跳墙，也最喜欢浓油赤酱的料理，扭头的时候就看见她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呢，她叹了一口气，起身给她盛了一碗，鲍鱼花胶带子海参还有虾和鱼头。
看着碗顶满满一层的蒜头，万虔对着纪灵灵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果然最了解她的还得是纪灵灵。
于凯看到直摇头，什么时候都得吃蒜，第一次知道万虔喜欢吃蒜的时候他内心备受煎熬，无法理解高岭之花，冰山美女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吃蒜，甚至有种幻灭的感觉。
“你吃了蒜待会回去别亲我。”
“我要是亲你我是狗。”
尝了一口煮的软软的蒜，万虔魂都被这一碗勾走了，哪里管得了于凯说什么呢，说着还对他翻了个白眼，于凯爱死她傲娇的劲了，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盯着她不放。
纪灵灵一口没动桌上的菜，就连列份都是上了又端走，酒倒是喝了不少，都是红酒和香槟，醉不了人，她看着万虔吃东西，看她细嚼慢咽，纪灵灵不禁撑着头，想起以前才认识万虔的时候，讨厌她，就连她吃饭都觉得她装模做样的，后面看习惯了，就想怎么她连吃饭都那么认真呀？现在呢，现在只想认认真真看她吃完这碗饭。
一开始的讨厌早就在很多年前就化作怜惜了，看着万虔面容柔和的吃着东西，一时之间，纪灵灵的眼神涣散了，她突然就不确定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到底对不对。
“哎，表哥，你干嘛饭都不吃一直盯着表嫂看啊？你俩都那么多年了，还没够啊？”付青清捂着嘴看自己的表哥和表嫂，她从小就对这个表哥又爱又怕的，得亏有了这个表嫂之后才把于凯身上的戾气收了一些，她们表兄妹这才亲近了一些。
“盯妻日常嘛，我们都习惯了，”胖子随意的挥挥手：“那会，凯子，他就这样，舍弃了上课睡觉的时间，就这样盯着万虔，一盯一节课一盯一节课。”
“哈哈哈……舍弃了上课睡觉的时间……”蒋勤笑的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凯哥，你高中的时候挺牛逼啊……”
“那是，我们老师还特别喜欢万虔，明明万虔好好上着课呢，对我们凯子的求爱一点不搭理，她宁愿让凯子睡觉也不要他盯着万虔。”
“这就是学渣和学霸的区别待遇吗？”付青清捂着嘴偷笑，自己表哥的确是从小不招老师待见，每次家族聚会都会被当成反面例子来教育。
“那可不，我们万虔当年可高冷了，又那么招人喜欢，可谁让我们凯子帅呢！略施手段就抱得了美人归！”
胖子话说的夸张，其他人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只有当事人对胖子夸张的描述只是轻轻一笑，于凯和万虔两人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两人不时凑在一起说话，然后相视一笑。
在场的所有人里，胖子，纪灵灵，万虔和于凯四人是高中同学，他们一起经历过了许多的事，一起看着万虔和于凯走到了现在，有些回忆历历在目，其中的快乐与艰辛也只有几个人能够明白。
纪灵灵突然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看见万虔吃完了东西，于凯正给她倒水漱口，她今晚第一次正眼看于凯，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合在一起，依然是高挺的鼻梁，浓厚的剑眉，只是往昔锋利带着煞气的眼睛变得温和了，她记得以前于凯总是把头发留的有些长，垂在额头上，现在也全都梳上去了，看着万虔的眼神还是一样，像野兽盯着猎物，以前是像一只饿狼，想把她拆了吃了，现在却像是牧羊犬看羊崽子，只是想把她关羊圈里好好保护。
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呢？
纪灵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出去，试图平缓自己百感交加的情绪。
“灵姐，今天的寿星也该发言了吧，咱们一起喝一个？”王然笑嘻嘻的开口，举着酒杯看纪灵灵。
纪灵灵站起来，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她笑着举起酒杯：“是该喝一个。”
“就是，来来来，大家举起酒杯。”胖子起哄道。
“大家先听我说吧。”
大家这才停止倒酒拿杯子的动作，吵闹声变平静之后她才举着酒杯说：“大家都那么多年朋友了是吧，那么多年了，不容易啊，大家认识的那个时候，还什么都不是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胖子笑完了才发现大家都看着他，他尴尬的说了声：“不好笑吗？那你继续，继续。”
“死样子，”纪灵灵瞅了他一眼：“要都还是当年的那个样子就……来，我先敬大家一杯。”
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一杯酒下肚了，然后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对着万虔：“万虔，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好的闺蜜，她不喝酒……”
万虔皱着小脸，嫌弃的看她，不会是喝多了吧？
“于凯，我最讨厌的男人，我最讨厌他了，真的！”纪灵灵抓着手机另一只手抬着酒杯就过来了，站到两人中间，弯下腰，胳膊肘撑在两人的椅背上，看着众人，面带笑容的说：
“他俩在眼皮子底下好上了。”
大家爆笑，万虔和于凯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语，这点陈年旧事现在还拿出来说，纪灵灵继续说：“还好了那么久！多久了？九年半了！知道吧，快十年了！”
万虔就是觉得今天大家都是来搞她的心态的，这句话一出她又是想哭了，纪灵灵不甘心站在外面，挤进来，把二人牵着的手断开，刚好就在屁股这个部位，于凯只能默默的收回了手。
“我废话太多了，我要说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了，十年不容易啊，是吧各位，胖子！你说是吧！”
“是！”
“小蒋，你说呢？”
“是！”
“青清，他俩如何，你这个做表妹的，呐，看在眼里吧？”
“嗯嗯！”
现场气氛被炒得火热，真感觉到了不结婚不好收场的地步了，纪灵灵嘻嘻一笑：“我当初可看不上于凯了，我说世界上比他好的男人多了去了，你随便找一个都比他好，但是万虔不信，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鼓着劲的要和他在一起，真觉得他能浪子回头！”
在场的人什么都没听出来，纪灵灵平常骂于凯的时候说的比这狠多了，什么人渣，畜生都能骂出来，这会只当她在烘托气氛呢，只有于凯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纪灵灵一言不发就把酒喝了，撑着桌子去够她位子上的酒，万虔帮她把酒拿过来，用眼神询问她咋回事？纪灵灵不说话，倒满酒放桌子上，手机换成另一只手，一只手傍着万虔的肩头，半个身体靠在她身上，万虔就抬手和她牵着手，她举着手机和大家说：“来，拿出你们的手机。”
众位不明所以，以为她要搞什么新花样，照吩咐把手机拿了出来。
“点开我们友谊的小群，快点，快点！”
“然后呢？你现在就发红包啊？怎么好意思让纪小姐破费呢？”胖子贱兮兮的说。
“嘻嘻嘻。”纪灵灵笑了笑，手捏着万虔的肩头，不自觉的使了力气：“给你看一下什么是浪子回头。”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不敢从手机里抬起来头，沉默了很久，纪灵灵就一个个看着她们，感觉到万虔一下子捏紧了自己的手，她用力的回握她。
纪灵灵最后把视线定格在身边的于凯身上，见他也沉默着，就开口说：“怎么样？凯少？”
‘刺啦’
于凯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发出极大的摩擦地板的声音，所有人几乎同时抬起了头看着她们，纪灵灵和于凯两个人对视着，这个画面像极了以前高中的时候，只是于凯现在迫切的想透过纪灵灵去看她身后的万虔。
“不是的，万虔你听我解释我……”
“于凯。”万虔被纪灵灵挡着，严严实实，于凯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于凯，她还没抬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问你，这些是不是真的？”
回答她的依旧是很久的沉默，好了，她知道答案了。
万虔扁了扁嘴，呼出那口气，抬头的时候笑了笑，捏纪灵灵的手，她扶着桌子站起来，于凯伸手想拉她，被纪灵灵一下就打开了，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万虔举起纪灵灵放在桌上的那杯酒，一眼没看于凯，冲着大家说：“不好意思，让各位看笑话了，事情如何解决其实不用我明说了，我不希望闹得难看……”
“万虔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
‘砰’
万虔手上那杯酒被她砸在地上，玻璃渣和红酒混合流了一地，她伸手把那边的洋酒拿过来，其实不多了，半瓶，她举起来，冲着众人点头：
“敬过去，最起码，我的那九年是值得的。”
大家都看着她把那半瓶酒灌下肚，她不会喝酒的，一边灌一边呛，只有纪灵灵像个骑士一样一直守在她身边，看着于凯，不让他靠近万虔。
等万虔放下瓶子，她脸都被呛红了，脸颊，鼻子，眼睛，但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她把瓶子静静的放在桌上，没发出一点声音，拿起包就外走。
路过于凯的时候于凯想去拦她，被纪灵灵挡在了前面，纪灵灵咬着牙挡着他，等万虔出了房间她才狠狠一推，把他推了个踉跄，蒋勤连忙扶住他。
纪灵灵眼睛被眼泪迷得快看不清人了，只有这会她才敢哭出来，她指着于凯说：“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舍得这样对万虔！”
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冲上去打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第二次唤醒了众人，付青清连忙上去拉住她，把她们两个人分开，于凯还想往外走，被蒋勤和胖子拉着，纪灵灵甩开付青清，去拿了包要往外走，走之前把路过的椅子都掀了。
“于凯你不配出现在万虔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