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拉文·比尔

    秘密集会结束，众人离去，只剩拉文和佩留在屋内。

    确认其他人已经走远后，拉文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

    “您不介意吧？”他问道。

    “嗯，没关系，这里只有我们俩。长话短说吧！起源会最近有什么动静了吗？”

    “咔”一声脆响，拉文点起了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这些年都没什么消息。林国伟失踪后，我就一直没法联络上他们。”

    “也罢，起源会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甚至我们还要感谢他们。那时我还在猜测他们是从那里搞到那么多资金，买到那么多武器甚至核弹——我早该想到是你。可我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你会协助他们？”

    “为什么我会协助他们？哈哈哈，天知道呢！世界上有一句俗话——‘拉文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佩小姐，我只是个生意人，骸骨会也好，起源会也好，都是投资罢了。”

    “我明白了。比尔先生，说实话我并不讨厌这样的投资，也不讨厌您，甚至我们需要感谢您，因为有您才有起源会的袭击，才有大审判，才有诸神黄昏，才有骸骨会的今天。”

    “并没有什么需要感谢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这笔投资还不赖，对吧！”说着，拉文眨了眨眼，“佩小姐，除了起源会，您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嗯……”佩稍作迟疑，还是说道：“感谢您的时间，拉文先生。暂时想问的了。不过，要是有起源会的消息，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拉文·比尔将烟头掐灭，起身向门口走去。“我会的，佩小姐。祝您生活愉快。”

    佩看着拉文离开的背影，小声说道：“哼……老狐狸……”

    “如今这股风，会吹向哪里呢？”

    坐在家中的沙发上，拉文思索着。宽敞明亮的大厅内，只有他一人。

    “这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拉文笑了起来。是的，拉文只是在好奇，在探索，在享受。在他的世界中，已没有什么物质的东西可以取悦他。所谓财富，也不过是他从家族继承的数字而已，而自己经商的天赋，更是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就这样，他在众人羡慕与崇拜的目光中度过了四十六年，每日在他的商业帝国中沉浮，不知不觉，已富可敌国。但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对这个世界感到无趣，财富和赞誉再也填不满他内心里逐渐变大的空洞。

    于是他开始参与慈善，开始与那些贫穷和战乱的国家接触。在那段时间里，他看见了为争夺一块面包而大打出手的难民；看见了自己捐赠的物资和善款被贪官污吏占为私有；也看见了军队用他的某个公司生产的武器，屠杀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天才般的拉文清楚的认识道：即便散尽他的财富，也无法消灭贫穷，也无法消灭战争——只要人还存在。

    直到在唐国边境的古城，一个樊教寺院中，他遇见了纳达。

    他们谈论历史，谈论文明，也谈论人性。那时拉文才明白，善恶并不分对错，生不是起点，死也不是终点。每个人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但所有人却无法主宰人类的命运。他好奇纳达口中的“根源”是一位怎样的“神”，好奇所听到的一切近乎疯狂而玄幻的历史，更好奇纳达从何而来，又是如何知晓这一切。

    然而这求知的欲望是那样矛盾、复杂，但也那样强烈。在这千年古刹中，拉文突然领悟，如同那些苦修的僧侣般，顿悟——无论富裕还是贫穷，战乱或是祥和，纸醉金迷亦或者声色犬马，凡人的世界无非欲望的满足。食欲，性欲，情欲，求知欲，权力欲，满足身体，满足生理，满足心理，满足头脑，满足虚荣。

    迄今为止，人类的文明靠这些欲望进步，也被这些欲望搅乱。

    毫无疑问，这便是纳达口中的“文明的失败”。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拉文脑中闪过莎士比亚《阿姆雷特》中的诘问。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起风了——这是一阵从所未有的风，不知会将人类，这个宇宙中渺小而漂浮的文明吹往何处。而他自己，就站在这风口浪尖。

    “你觉得，我们相遇是偶然还是必然？”

    分别时，纳达给拉文留下这个问题。如今，拉文想明白了。一切偶然的表面下，都是必然发生的运命啊！

    脚步声从客厅外传来，拉文坐直身子，整了整衣襟，头也不回的说道：“嘿，喝一杯吗？老林。”

    “不了，差不多要出发了。”那男人说道。

    “开始了吗？”

    “是的，开始了。”

    听到这，拉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是无法掩饰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