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太阳破晓
无面的语气十分的平静。
但是, 他平静到苏天流让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浓浓的不安感。
因为无面自打出现以后，就一直没有用正眼看过他们。
无论是前面那些可怕的军人, 还是对他诚恳的请求回来的苏天流, 无面都已经好像看不见了。
可是明明这些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而海格特第一研究所里最为高傲的研究员此时此刻就在他的对面，展露出了最为卑微的样子。
明明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无面的脸色行事，可是他偏偏就像没有看见这一切一样。
——他的眼睛里，好像只有那个倒在地上的受伤的人。
只是, 这在苏天流看来本不应该。
他们一行人, 可是海格特国最为优秀的人才之一。
而且, 无面难道不对他们这群人过来找他感觉开心吗？
他可是做梦都想着要得到海格特高层的认同啊。
苏天流的心, 随着无面的眼神一点点的冷到了谷底。
因为他发现，无面看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时的眼神格外的温和。
……而这种眼神, 苏天流曾经只在无面看那些研究和圣利文城时才看见过。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微微探出了一些身子。
苏天流看见了倒在地上那个人的样子。
因为失血过多，所以那人不得不用手按着自己受伤的位置。
可是, 那个人的眼神却亮亮的。
一种非常夺目的光彩从他的眼睛里射了出来，那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无面。
“这，这个人是谁？”
后面那些被迫跪在地上的破晓队员都傻了。
有嘴角还带着血的队员呆呆地抬起头来, 朝着那边望着, 过了会有人不太确定的说：
“那张面具……是无面？”
“不，不会吧。”也有人傻傻的说道。
“无面不是早都已经死了吗？这张面具应该是仿造的吧。”
对于这些破晓的成员来说, 冷不丁看见一个死人诈尸在自己面前, 的确是个挺摸不清头脑的事情。
而且,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知道无面那惨绝人寰的名声。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 别说来的是无面了。
就算来得是外星人, 恐怕这些人都会欣喜若狂。
他们其中大多数人都用一种惊喜和期待的目光看着无面, 甚至还有乐天派的队员吹了个口哨。
这种样子配合着他们现在的样子, 显得莫名的滑稽。
不过，就算这些成员们现在看起来再傻，也都没有坐在一边，看似很精明实则脑袋一片混沌的秦堂傻。
秦堂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做梦一样。
自打无面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就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而这个梦，秦堂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做了。
他曾经想过无面会突然间出现，然后杀了那些在贫民窟作威作福的人，而不是一个人待在圣利文城那个偏僻地方待到死。
可是当这件事就这么发生在眼前的时候，秦堂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当秦堂的脑子终于从晕乎乎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才想起来了刚刚苏天流说的话。
他说，他是来接无面回来的？
秦堂的心里陡然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苏天流，心中一下子明白自己刚刚的那个推测应该是成真了。
苏天流他们居然真的是接无面回来的，而且竟然给无面提出了这么高的条件。
这种条件就连秦堂听了，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那可是海格特国内最高的研究机构，那里面的资源如果可以随意调用的话，秦堂觉得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几个人会不动心的。
秦堂知道海格特的这些傻子们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们终于知道没有无面，凭他们那可怜的大脑根本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而他们也终于舍得从自己的利益中分的那么一星半点的残羹冷炙给无面了。
如果是秦堂自己，那么他一定会狠狠地唾骂这群人，然后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的。
这群蠢货！
以前无面在圣利文城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恐怕正待在海格特国内最安全的地方，用无数用不完的资源来鼓捣他们的那些垃圾吧！
那些东西如果让无面来做，恐怕无面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他们的成果全都扫地出门！
无面当初身受重伤的时候，他们又在干什么？
他们是不是正躲在屋子里，一边看着电视上那些有所偏颇的报道，一边看一边用最下贱的语句来评价着……
浑然不知，如果无面死了，那么他们这群家伙连躲在屋子里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奥莱帝国的那些疯子们一个个的拖出来，然后当街被开膛破肚吧！
怎么这种时候全都冒出来了？
不是说无面的死对于海格特国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不是说圣利文城的安危与否并不重要吗？
秦堂本是想这样对这群人喊出来的。
可是他话到临头的时候，却又忍住了。
——因为秦堂知道，旁边还有无面。
无面一直以来都对海格特国忠心耿耿。
他也曾经是海格特国万众瞩目的第一将军，曾经生活在所有人期盼目光之下的人。
而秦堂他们，只是一群贫民窟里挣扎的，没有任何出路，连明天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
他们没有安全保障，没有住所，没有药品，甚至连自己将来还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的人。
这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人，而他们这样的人应该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
当一个人连一餐饭，一件温暖的衣服都保证不了的时候……
他无论做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而眼下，是应该由无面自己来选择的时候。
破晓的那些队员们都欣喜若狂的准备庆祝了，而此时秦堂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他们。
秦堂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无面。
他等着无面的选择。
苏天流头上的冷汗又一次渗出来了，他看着对面的无面，同时也终于认出了他手中的那把武器。
高威力的杀伤性武器是每个国家都在重点研究的项目，尤其是在当前这个环境下。
而高杀伤性武器也有个永远绕不过去的弯。
就是它的容量和体力问题。
通常情况下，能够发射出一枚动量相当于高射炮子弹的武器最少也要需要一个成年男子扛在肩上才能够扛动。
因为能量槽的最小体积也有两个篮球那么大。
然而，苏天流在翻阅无面留下来的那些资料时发现，无面这个家伙不知道在圣利文城里经历了什么。
他居然搞出了堪称黑科技一样的操作。
——这家伙把高射炮的大小缩小成了一个手枪的大小，留下的那些手迹就连苏天流这种海格特国内数一数二的天才去看，都宛如是在看天书。
苏天流当时在整理笔记的时候，头上就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冷汗。
而当时，他下意识的以为这东西应该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或许，是心里的那种慌乱的感觉让苏天流不敢承认这个设计是可行的。
然而，现在苏天流才发现，这个实验不止可行，它甚至还有成品。
这个成品现在就被无面握在手中。
刚刚让金瑟这个经过基因改造的家伙变成现在生死不知样子的，恐怕就是这个武器了。
苏天流看着眼前的无面，头上冒着冷汗的同时，眼神也不由自主的盯住了他手里的那个武器。
无面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漫不经心的在指尖把玩了一下那个武器，丝毫不像是把这个武器放在心上。
“我都已经是一个躲在这种地方的废人了。”
“你们还要费尽心机的找我过来干嘛？”
“不不不。”苏天流连忙制止住了无面的话，他强迫自己的脸上堆满了笑。
“无面将军你真是说笑了……开玩笑怎么能这么开呢？”
“我没有开玩笑，当初想要把我当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就是你们。”
无面冷淡的道。
“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
“我已经心甘情愿的在贫民窟里当一个一无所有的废人了。”
“而且，昨天说下去的话，今天就想要改，身为海格特国最优秀的一群精英们……这样来回打自己的脸恐怕不好吧？”
“切。”无面的话刚落，墙的后面就传过来了一声嗤笑。
“这群人不一直都这样吗。”
苏天流磕磕巴巴的想要说些什么。
他现在格外害怕面对无面手里的那个枪。
当无面是他们的自己人时，苏天流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曾经面对无面的那些敌人的感觉。
然而……
当无面拿着武器站在他们对面时，苏天流突然间感觉到了一丝绝望。
那种绝望，几乎深入到了骨子里，是完全无法抵抗的。
苏天流……其实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明白无面究竟有多么可怕。
他只不过和大多数人一样装作不知道而已。
随大流的好处就是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需要背负什么道德枷锁。
可是，当有朝一日，需要面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时……
又有几个人，能够逃得过那场审判呢？
无面是那样的强大。
那样的让人无法反抗。
他第一次抬头看了苏天流。
那种的眼神令苏天流的腿几乎站不稳，也让身后的秦堂有些移不开眼睛。
“就是这样的无面啊。”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的小声感慨着。
就像是太阳一般的光辉，让所有敌人在他的手下战栗。
无面……本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秦堂记忆中的无面，无论何时都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也正是被这样的无面折服的。
在开枪以前，无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他转过头轻声对着那个坐在墙后面的人道，“外面冷，而且你还失血过多，一会咱们回家。”
秦堂努力的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靠在墙上问：
“回家？”
他想着那个破破烂烂的铁皮屋。
这在无面将军的历史中，恐怕算得上是居住过的最破的屋子了……不，连个屋子都算不上。
可是，无面却把它称为“家”。
秦堂长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无意识的停留在了无面手里拿着的那把枪上，无面注意到了，随意的道，“你想要这个吗？”
“虽然看着有趣了点，不过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对了，铁皮屋里不还是烧柴吗？一会给你拿回去点火。”
秦堂张开来的嘴又突然间合上了。
他突然间想，自己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个傻子如果真的信任了谁，是真的会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