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两个世界
m国，c州南部密林深处。
在参天大树的浓荫遮蔽下，一座反射幽幽晨光的白色建筑物掩映其中。这是一座外表满带科技感的别墅，庭院中却有极好的景致，带着东方式的清雅幽美，银发青年透过落地玻璃欣赏了一会儿，躺倒在一张舒适的白色长椅上，缓缓闭上眼睛。
长椅连着数据线，线插从银发青年脑枕下缓缓弹出，插入颈椎第一节的脑机接口。
微小的脉冲电流像千丝万缕细小的火花，瞬间遍布神经网络。
……
元宇宙世界——“空境”内。
一幢幢建筑直拥云霄，灰色的城市天际线像高耸密匝的丛林，银发青年睁开茶色眼眸，从“城市之巅”的环绕落地大窗向外看去，就像王者俯临世界。
他走到中央的三角钢琴前坐下，激越彭湃的琴声从指尖流出，充塞在每一角落。
一颗炮弹穿过玻璃窗，在他身旁落下，炸开！
又一颗炮弹穿过玻璃窗，在他身旁落下，炸开！
青年脸上露出诧异，但并没有失去镇定，眼帘映着火光，仍在乐声中跳动的食指重重按向键盘上的中央c。
混蛋！
没有反应！
有人断开了传送器！！
直升机从窗外四面八方涌来，密集的子弹炮火穿过玻璃防护罩，这个世界里最坚固的防火墙，也只不过稍稍延缓了它们穿透的速度，危险之中，青年的身体迅疾地向地上一滚，“嘭”的一声，一对黑色的机械羽翼在背后张开。
青年扑动羽翼，从一个火力稍弱的方向穿出玻璃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掠至城市上空。
巨大的羽翼扫落了部分炮火，但也受到了不可避免的损伤，各种战损数据反馈到脑海，青年猛然加速，蹿到云层之上。
因为算力限制，云层之上的世界还没有完成渲染，太阳只是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二维平面，身后直升机与炮火的速度果然减弱了，甚至有几架飞机出现了虚幻的栅格化。
青年得到瞬间喘息，然而还来不及思考眼下危机的来龙去脉，天空中突然雷闪电鸣，暴雨毫无征兆地降临。
shit！他们挪用算力，制造了气候系统！！
为了对付他这身会被液体影响的仿真羽毛！
青年不得不重新下降到云层之下，利用丛林一般高低参差的建筑物勉力躲避。高速锁定目标的迫击炮不断在身旁炸开，有几颗差点落在他的翅膀上，让他的身体不断剧烈颠簸。
这副本应可以抵抗一切伤害的机械翼战损不断升高。
他们为了对付他，还专门设计了武器系统！！
这样下去不行！
青年蹙紧眉心，几个回旋闪避甩开最近的几架直升机后，身体猝然下沉，全速向城市深处一个目标飞去。
近了，那幢毫不起眼的灰色建筑。
“啪”的一声，机械羽翼扑在玻璃窗上。这座普通建筑的玻璃窗没有经过任何特殊算法处理，完全符合这个世界的一般物理法则，青年扬起翼尖，尖锐坚硬的金属羽毛管扎破玻璃，玻璃“哗啦”一声全碎了。
青年不顾身后再次迫近的密集炮火，扑进了建筑物内部。
这是一间简约的公寓，布置得跟他在现实生活中的某处城市公寓一样。青年扑向床头柜，取到了一部银色手机。
黑色羽翼最大限度地张开覆盖着身体，抵抗身后聚集的炮火，青年趴在地上，迅速按下几个数字，“嘟——嘟——嘟——”，在短暂而漫长的三次等待音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青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吾将不死，吾将不灭！”
伴随着这句箴言，身后炮火连天，数枚小型导弹从不同方向飞向这座不起眼的建筑，“轰”的一声，青年连同他的藏身之所一起，弥散消失于尘埃。
“空境”的天空悠悠扬扬，飘下小雨，转眼间又变成磅礴大雨，冲刷掉一切烟火与尘埃，一道光波如涟漪般掠过，被炮火毁坏的建筑像晶体一样迅速重新聚合，整个城市瞬间颜色如新。
……
现实世界中。
白色别墅内布满了手持武器、身穿金属防护服的战士，银发青年仍躺在长椅上，颈后的脑机连线已被一个男人拔开。
“他的意识已经消失了吗？”
青年的脸庞仿似熟睡，男人问坐在工作台前操控着电脑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兜帽压得极低，整张脸埋在阴影中，没有回答，也看不到表情，只有手指敲打键盘发出急速的啪啪声，频率远非常人所及。
男人皱起眉，但立刻又被屏幕上的景象攥住了注意力：
银发青年葬身的公寓内，镜头迅速层层拉近、放大，最后定格在一部手机上。手机“嘟——嘟——嘟——”地响了三声后，黑暗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interisconnecting……联网画面一闪而过，一个毫秒间又重归沉寂。
“shit！”带兜帽的年轻人狠狠砸了一下键盘，心情极度不佳，“他留了后门，已经逃到互联网上！”
……
……
中国，c城。
阿里九九总部大厦，49层。
夏雨清敲完一段代码，点了发送，百无聊赖之余，不禁再次抬头望向办公室的落地大窗。
最近她总在做同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一个长着黑色巨大翅膀的男人扑在玻璃窗上，虽然面目模糊，但那双琉璃般的茶色眼眸却很清晰，深深地注视她，有如真实，导致她只要看见大幅玻璃，就会想起那个梦境。
但只有一瞬间，夏雨清又低下头：屏幕显示人力资源系统已接通。她输入检索条件，很快定位到要找的那封电子批签，内容如下：
辞退员工：夏雨清，工号18940。
部门职位：网络安全研究与发展部，高级程序员，a8。
审批流程：已完成。
执行时间：202x年11月1日3：00pm。
……
离执行时间还有15分钟。
夏雨清思考了几秒，调出另一个窗口，开始敲另一段代码。
三分钟后，她接到一个电话：
“到天台上来！”
夏雨清弹出屏幕保护，离开座位，乘电梯到达最高层，再走一层楼梯，就是顶层天台。
路过天台出口的监控摄像头，她抬头看了一眼。
穿着西装领带的师兄叉着腰，已经在那里等她，眉心俱是戾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上来吗？”
“为什么？”
“呵呵，为什么？因为气不过，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看着她冷冷淡淡，无动于衷，依然一副连表情都欠奉的样子，师兄忍无可忍，极度暴躁：“不甘心，不甘心我认识你之后的一切！”
“在学校里，我本来顺风顺水，独占鳌头，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就永远只能屈居第二！奖学金被压一头，打比赛被压一头，各种评比被压一头！我还要装作毫不在意，装作无比欣赏你，处处维护你，甚至告诉大家，我喜欢你！”
“毕业后，是我把你招进阿里九九，把你安排在r&d，在短短时间内把你从实习生升到a8，处处关照你，可你从来不知道感恩，连句好话都没有！”
“夏雨清，你有什么好的？天生孤僻，整天臭着一张脸。你以为自己是个宝？你仗着什么？无非仗着脸长得好看。无非仗着我喜欢你！”
夏雨清终于皱了皱眉。
“夏雨清，我再问你一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师兄逼近一步，仗着身高居高临下，“你答应了，还可以留在公司里。”
夏雨清说：“答应什么？”
“做我女朋友！”
“不答应。”
“夏雨清，别不知好歹！”师兄脸都扭曲了，“你半个朋友都没有，今后也没有公司敢要你。离开我，你他妈屁都不是！”
夏雨清静静看了他几秒，反身走向天台出口，一步跨过大门，迅速转身，关上玻璃门。
师兄快步跟来，却被锁了在门外。
他拿出门卡，刷了，无效：
youridcardisvalid！
“m的！”师兄一脚踢在门上，满目狰狞地咆哮，“夏雨清，你竟敢黑了我的卡！”
夏雨清登登登跑下一层楼梯，换乘电梯回到办公室，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座位，接着敲刚才没敲完的代码。
10分钟后，人力部经理带人来到她的座位，看着她把个人物品清理出来后，同为a8的技术人员指着其中一个微缩硬盘，有些为难地说：“雨清，这个硬盘需要打开查看内容。”
夏雨清冷淡无所谓：“公司的东西，我已经删完了，你随便看。”
技术人在她的机位连上硬盘，直接打开浏览了一遍：“刘经理，没有问题，内容很少，都是一些个人存档照片。”
人力部经理看了夏雨清一眼，眼中带着不信任，但还是在物品栏签了字。
20分钟后，夏雨清已经收拾完所有东西，离开阿里九九公司总部大厦，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麻烦到菩提道绿荫路一号，谢谢。”
司机看了看她手上捧着的不多的办公物件，把她的平静理解成心情不佳，同情地说：“小姑娘，大厂也没什么好，常年996，新闻里猝死经常有。你年纪轻轻又漂亮，不如换个轻松点的工作，东家不打打西家嘛。”
夏雨清扭头看向车窗外，没有说话。
女孩虽然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但有一头过肩的蓬松卷发，眼睛很大，五官巧秀，像个漂亮娃娃，如果参加个什么选秀节目，颜粉肯定不少。
司机心想，只是神情冷淡了些，看起来不好接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