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妒火焚心
姬千秋柳眉紧蹙，因为姐姐话中暗含的意思而有些不太舒服，她轻轻松开与女人紧握着的手。
“哪有妹夫上战场为国而战时在背地里咒他战死，又劝妹妹改嫁的。”姬千秋从小就仰慕自家姐姐，此时便坦率直言道，“姐姐，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不喜欢听。”
姬千秋说完便垂下眼眸，白玉般的手指把玩着腰带，气氛压抑尴尬。
“姐姐都是为了你好，还不是因为傅弈非要上战场，让成亲没几日的妻子独守空闺？”姬琰语重心长地说，“带兵打仗之事有燕家两大将军就够了，他若是能平安归来自然最好，但如果他不慎伤亡了呢？姐姐说的就是以防万一……”
“姐！”
姬千秋打断女人的话，她有些生气了，沉下声音说：“我相信殿下，他一定会带领将士们打败敌军、凯旋而归。”
“退一万步若他真在战场上出了事，那我也会毫不犹豫去救他。”
姬琰闻言嗤笑一声，她抬起手优雅地捂住红唇，涂着金色彩脂的指甲闪着微光，更衬托她的妖异之美。
“好孩子，你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且不论你根本不会武功，单凭你的身份地位就已经是无稽之谈了，哪有王妃亲自上战场的道理。”姬琰话中有话，像带着根刺，“你是我们姬家最受宠爱的娇娇女，光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一跤都能让母亲心痛得不行，更别说什么想上战场和那些野男人打仗。”
她放下捂着嘴的手，柔声说：“从古至今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个绝代美人这般生猛……”
姬琰愣了愣，话也顿住。
不合时宜的，她忽然想起在书里看过的某个传说——
上古时期，妖后姜夫人不仅以美色误国，更曾为了一己之私大闹地府，后又屠尽生灵百姓，以至于恶名昭彰流传千古。
而妹妹如此受到偏爱，恰好就是因为双亲信了那个钦天监说妹妹是姜夫人转世的预言。
为什么不是她而是千秋？
美艳的女人红唇紧抿，呼吸沉重起来。熊熊妒火灼烧着她的心肺，充满恶意的黑烟熏得她头晕脑胀。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心态却差之千里。
姬千秋哪里知道女人的心思，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只说：“姐姐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姬琰冷着脸，控制住胸中翻滚的恶念，沉声说：“如今妹妹嫁了人，翅膀硬了，连胳膊肘也往外拐了是不是？”
她难得露出隐藏了许久的一面，咄咄逼人地说：“看来是我小看那庶子了，这才嫁给他几日，就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
姬千秋沉默着，虽然对姐姐再三忍耐，但在原则性问题上她仍不肯退让。
她扭头看向坐在身旁的姐姐，突然觉得很累很疲惫。
今日发生了太多想象之外的事情，先是早上传来太子驾崩的讣告，紧接着又亲眼目睹了他尸变的全过程。然后又是太子妃执迷不悟，最终被太子变成的怪物咬死。
等她那颗始终高悬的心好不容易舒缓一些的时候，又突然得知之前绑架并猥亵她的人竟是与双亲关系很好的丞相一家。
一环接一环的刺激已经令她非常疲惫了，本以为这儿会是她避风的港湾，可没想到姐姐张口闭口竟是说些令人心烦的话……
姬千秋一瞬不瞬地看着姬琰，轻声说到：“姐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姬琰冷冷地看着少女，二人对视良久，就在姬千秋以为姬琰要生气的时候，她突然软了下来。
“姐姐不过是想逗你玩儿罢了，这便甩脸色了？”姬琰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又把姬千秋拉着坐下，挽着她的手说，“我自然比谁都希望傅弈平安归来，继续疼爱我的好妹妹。”
这话不假，她确实希望千秋过得幸福快乐，但很多时候她又无法克制自己的嫉妒。
姬琰垂下眼帘，长睫微颤，袖子里藏着的诅咒人偶似乎比火还炙热。
她对亲妹妹的感情总是在爱与恨之间徘徊。
姬千秋只得勾唇笑了笑，顺势给姐姐一个台阶下了。
“抱歉，我最近可能是有些太累了。”姬琰抬起左手捂住额头，声音轻柔，“陛下身体越来越差、太子暴毙、皇后被打入天牢、敌国开战……这一件件大事叠加起来可真是能要我的命。”
“后宫之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姬琰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但是为了母亲，为了你……再累我都心甘情愿。”
少女薄唇轻启，却只是嗫嚅几下，没有说话。
“说来有些害臊，我最近有个烦恼，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姬千秋愣了愣，问到：“什么烦恼？”
“我好像嫉妒一个人，甚至到了每夜都辗转难眠的地步。”
“谁这样有本事，能让我们的贵妃娘娘嫉妒？”
女人只是勾了勾唇，没有正面回答。
姬千秋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许久，终于淡淡开口道：“姐姐，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
“自从上次宫宴之后我就觉得你变得很奇怪，说话也总是带着刺。”
“是吗？”姬琰松开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可能我是被某个人气得妒火中烧而有些神志不清了，望妹妹见谅。”
姬千秋见她还是不肯说真话，便也觉得有些腻味，打起了离开的心思。
“方才事发紧急我没来得及说，太子他……”姬千秋酝酿着思绪，“他毒发身亡后竟然尸变了，还咬死了太子妃。如今丞相已在东宫里善后，但可能还需要姐姐你过去一趟。”
东龙国女人地位很高，即便是妃子也可以随意出入后宫，只是未经皇帝允许不能擅自离开皇宫。
姬琰闻言眉心紧蹙，兀自陷入沉思中。
“哥哥们就要回京了，娘说了要在姬府好好设宴接风，我也该回家帮把手的。而且方才出门太急，或许是着了凉，身子有些不大舒服。”姬千秋站起身，仪态优雅地行了一礼，“姐姐，恕我先行告辞。”
她转过身正要离开，却听见姬琰冷淡地说：“千秋，你如今已经嫁人了，以后还是不要和母亲在一起太久，免得外人以为你婚姻不幸，总对娘家人诉苦。”
“王妃就要有王妃的样子，更何况现下太子已死，下一任皇储的人选……”
姬千秋回过头打断女人的话，眼神如覆霜雪：“即便我嫁了人，也永远是娘的女儿。”
说罢她看也不看女人的脸色，毫不犹豫的快步走出姮娥宫正殿。
“砰——”
身着金色钿钗礼衣的女人坐在主座上，猛然摔烂手边的和田玉茶杯。茶杯碎片混着满地的宝石珠玉，只随意拿起一片都能令百姓疯狂。
然而殿内气氛压抑无比，金碧辉煌也掩盖不了满目疮痍。
姬琰气到发狂，妒火焚烧着她的心脏，红唇也被她咬出了血。她一甩袖摆起身走到桌旁，提笔迅速写好了一封信。
“来人，把这封密信送去丞相府。”姬琰那双魅惑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那神情好似下一刻就会被恶欲吞噬，“切记，千万要送到莫世子手中，绝不可让第二个人看到信的内容。”
“是，娘娘！”
待暗卫离开后，姬琰慢条斯理地掏出袖袋里的人偶，看着人偶勾唇笑了笑。
——好妹妹，我不会伤害你，但我希望你也能尝尝永远被囚禁在皇宫里的滋味。
——不管傅弈死或不死，你都逃不掉。
——这是我的宿命，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