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忆往昔割袍情断交
少年一身袖纹紫衫,动起来衣袂飘飘,虽然没有笑,眼角却微微上扬,眼底好似有一千种光芒交织,纯洁而清澈。
他愣了一下,手里的锦囊握得紧紧的,忽然眼神一亮,咧开嘴角:“清狂!玄澜!”
二人异口同声:“兰生?”
兰生很是惊喜,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他们,答道:“是我!”
兰生探头,向他们身后看去,又道:“你们把剑赎走了?”
清狂:“原来要买剑的是你啊,你怎么会来这里?”
说来话长,于是兰生将他们带到自己落脚的客栈,他们才知道出岛的这些时日,外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赵长风逃出沧羲岛后,就到各门派散播消息,说沧羲岛包庇黑狐妖,还要联合其他门派诛杀狐妖,替天行道。
兰生:“兰亭谷得到消息,于是师父便让我跟着师姐们一同下山捉妖……对了,轩辕也来了!”
“轩辕睿则?”
兰生点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轩辕掌门如今闭关静养,玉门宗大小事务已全权交由轩辕睿则处理,此次他们打着猎狐的旗号,前往各大门派拉拢势力,说是…说是要上沧羲岛讨个说法……”
清狂又问:“他们来了多少人?”
兰生摇头:“不知道,但是肯定不少…不过你们也别担心,都是一些小门小派,什么长风门,顺风门,铁门木门这些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三流门派……”
“兰生!”
正说着,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兰生闻之色变,清狂听着这声音也尤为熟悉。
竹生拔剑怒指,只一瞬间,剑指玄澜眼前。
“师姐!”
兰生抓住竹生的手臂,却被她狠狠推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和沧羲岛的人混在一起,不要命了吗!”
玄澜岿然不动,任凭剑抵身前,沉声问道:“姑娘何出此言,沧羲岛与兰亭谷何时有了这番恩怨?”
竹生讥笑:“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从前或许是没有,如今便是有了!”
说罢,剑尖又往前移了一寸。
清狂怒骂:“你别太过分!”
竹生:“我过分?我兰亭谷与黑狐妖有不共戴天之仇,沧羲岛包庇妖邪,其心可诛!而你,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你!!”
竹生:“我怎么了?今日你们谁也跑不了,看招!”
竹生手腕一翻,长剑一柄粼粼,叶飞绕舞,玄澜侧身躲避,却见她剑招之快,刹那间剑光白刃分影,分不清虚实。
眼看竹生直接追着玄澜打,清狂气急败坏,抓着兰生:“你师姐是有什么毛病?这和玄澜有什么关系,有本事她自己去把狐妖抓起来,在这里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清狂声音越来越大,分明是刻意说给竹生听的。
玄澜本无意伤人,可这竹生好大喜功,出招又狠,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玄澜看准时机,掌力一落,击中竹生手腕,她手中的剑便直直飞了出去。
哪想她还不肯罢手,眸光一凛,指尖捏印,幻化成的竹叶便如毒针一般冲出!
只见玄澜一手旋袖,竹针便在他袖口处迂回曲折,一阵旋风打回,瞳孔逐渐放大,竹针穿风过袖,从竹生脸廓擦过,不偏不倚穿过鬓边发丝,斩断几缕!
兰生吓得一身冷汗,还来不及大喊出声,已见竹生软瘫在地。
“玄澜,玄澜!”
兰生慌忙跑过去,妄图让玄澜住手,他扶起竹生,解释道:“我师姐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一时糊涂,我代她向你道歉!”
竹生不领情,大声吼道:“混账东西!我又没错,道什么歉!”
“我兰亭谷两任掌门均死于狐妖之手,一定是他们和狐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玉夷山之战为何独独沧羲岛一人幸存!为什么!凭什么!!”
竹生竭力嘶吼着,哭的泪流满面,早已不顾什么礼数教诲,此刻只想狠狠发泄出来。
兰亭谷创立初始,最初是由修梅道的净尘,兰道悠兰,竹道扶根创立而成,三人师承柳梦谷,修长生道,是师承一脉的师姐妹。
兰亭谷的弟子大多是病弱弃婴,入派后交由各派掌门人抚养,传道法,修道心,方可去病除弱,修得长生。
当时第一任掌门人净尘,在功法将成之时暴毙于谷中,后查实此事与狐妖祸乱有关,继任的第二代掌门人扶根便率领众弟子,联合其余各大门派前往玉夷山诛狐。
玉夷山一战几乎全军覆没,为了彻底消灭黑狐一族,当时的五位掌门人启动了阵法禁术,而后遭到严重反噬,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可偏偏这场大战中,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它就是当时沧羲岛的新任掌门人,玄玉舟。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如何躲过了禁术的反噬,众说纷纭,不了了之。
多年以后,却被告知那场血流成河,让各大门派付出惨痛代价的诛狐之战并未成功,这不得不让人心生猜忌。
清狂想到柳在溪身上的印记,那确实是玄玉舟留下的结印,他为什么要封了柳在溪的妖力,隐藏他狐妖的真实身份?真的是一场交易,还是另有隐情?
玄澜的神色复杂,或许有一瞬间他有同样的猜疑,却被立刻否定,因为他相信玄玉舟绝对不是竹生口中那种人。
竹生仍是不依不饶,咬牙切齿道:“若无先辈们视死如归荡平玉夷山,何来你们今日太平!人与妖族不共戴天,你们若是包庇狐妖,就是与人为敌!”
“够了!够了……”
兰生含泪:“师姐…师父只让我们下山擒妖,没有让我们伤人……”
竹生:“你还记得师父!师父有令,从今日起,断绝与沧羲岛来往,协助各门派直到擒拿黑狐妖为止!”
兰生瞪大双目,一脸难以置信,竹生命令道:“踏花令在此,师父有令,你胆敢不从?!”
“我……”
竹生指着玄澜:“今日你若是不与他二人断交,便是违背师命,背叛师门!你当真要辜负兰亭谷多年栽培养育之恩?你可想清楚了!”
兰生攥紧拳头,隐忍不决,内心的纠结与矛盾杂糅,正在逼他做出选择。
一声布帛撕裂,青衫断裾,飘飘然带着一丝决绝。
玄澜:“无需你如此逼迫,今日在此,割袍为证,我与他二人,再无任何瓜葛。”
玄澜走得决绝,不带丝毫犹豫,任凭清狂如何喊他,追他,头也不回。
一时之间,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挖了一块,血淋淋,空荡荡的,不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