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团圆篇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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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漫长黑夜的黯然神伤,苏酥决定暂时放弃对爱情的幻想。
从那一天起,她开始刻意回避段隐。
常言道:爱情就像鬼,听见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在一次六人小聚的散场,贺兰与小仙先走一步,梅小姐也被祁天缠着去赏花,大晚上的赏什么花…
苏酥再次拒绝了乘坐段隐的车,“你先走吧,我得去找趟小马哥。”
满心狐疑的他此时还没有发作,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忍耐着,“我送你。”语态如常。
“我和你反方向。”
“他换酒店了吗?”
“嗯。”
段隐的眉头肉眼可见地挤到了一起。
“苏酥,”嘈杂的街边,他的嗓音分外清明,还带着一丝痛心疾首,“你怎么了?为什么上海一下雪,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你是雪妖吗,一到雪天就变身?”
自那天以后,在不与段隐联系的时间里,苏酥已经偷偷掉了好多次眼泪。
有时莫名其妙地,写着写着东西就哭了,有时走在路上脑袋一片放空,眼泪又热乎乎地滚了下来。
为什么,她是一个那样理智的人,爱情从来不是她的第一位啊。
同时间的段隐又何尝不是。向来心思沉稳细腻的他,一早就发觉了对方的疏离,平日里的打打闹闹变成了礼貌客套,甚至多次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难道这是委婉的拒绝……
不在她左右,却被她左右。
段隐破防了,他不接受不清不楚的拒绝,他还没有告白,对方凭什么拒绝他。
向来知道分寸,也极具自知之明的他,此刻变成了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小马哥已经回广西了,怎么,你这大晚上的准备去广西找他啊?”他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谎言。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他跟樊凡一起走的。”
苏酥郁闷地撇开视线。
“段隐,我请你吃饭吧。”她说。
他眼角微红,注视着她,许久之后回答:“你想说什么,现在说。”
“你确定?”
他的眼睛对上她坚毅的眼神,他知道这是要摊牌的节奏,此时一切尽在不言中,还有摊牌的必要吗?她这决绝的眼神已经够他致命一击了。
段隐全身的神经松软下来,好像对某事做出了妥协,“好,那吃饭的时候说。”
其实苏酥也没想好说什么,虽然这场饭局她蓄谋已久。
本想借着这饭局,和他开一个“以身相许”的玩笑,是的,她本已经打算接受他了。
但是没想到,他们的友情会突然走到一个再也不能随意开玩笑的地步。
她不愿意再和一个内心没有腾干净的人进行感情的掰扯。
她鄙视脚套两条船的人。
“早就说要单独请你吃饭,还有上次我被绑架,我知道一顿饭不足以向你道谢,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苏酥可能不明白,此时的她正对段隐实行“凌迟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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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车内的气氛诡异得可怕。
段隐的心像被万虫咬噬,而经历了吃惊痛苦,愤懑绝望,苏酥现在已然,心如止水。
“什么时候?”他突然问。
“过了元旦吧。”
“不如就元旦吧。”
想着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元旦我要去重庆。”
“这么突然?”
“小酒回去办事,顺便带我回她老家看看。”
“小仙也喜欢重庆,不如…”
苏酥知道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打断:“你们要组团去是你们的事,但这次小酒连大圣都没有邀请。”
段隐痛苦地闭了闭眼,他的胸口压着大石,车速也在不知不觉中提了上去。
苏酥默默地抓住车顶扶手,好言相劝:“段隐,你冷静。”
她把他当成了一个爱而不得的激进分子。
他松开油门,车子抵达西校门。
望着那个熟悉又渐行渐远的背影,段隐追悔莫及。
他一遍遍自责,为什么没有谨慎地隐藏好自己的爱意,为什么放任心中的爱火肆意燃烧,他太自信了。
不远处的夜空绽放一朵朵璀璨烟花,他觉得这段时间的快乐就如同这烟花,短暂之后快速消亡。
他孤单地像天边为数不多,相隔千里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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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机厅,小马哥一通来电——明晚有空没?
“没。”
——好的,高飞他太爷爷大寿,地址发你。
“我是真的没,老娘马上登机了,你听!”
亲爱的旅客,吧啦吧啦……
——“去哪儿啊这是?”
“重庆!”
——这可咋整?
苏酥无语,为什么小马哥总爱先斩后奏。
——你让你那室友联系她打工店的老板,让她帮忙捎份贺礼过去。
“龙翼?”
——对!就她!高飞追她追得很紧,正好给他俩制造个机会。
“哇哦,那要不要帮你也捎一份?”
——高飞已经替我办了,拜~
“帮我…!”苏酥刚想叮嘱他照顾好樊凡,丫的从来没有这么迫不及待地挂电话。
歌声悠扬的桂林某清吧,《笑看风云》的旋律已经循环无数遍。
小马哥和樊凡坐在吧台前共饮,清吧入口挂着他们今天刚刚完成的剪彩仪式大合照。
假如有一天樊凡爆火,这家清吧可就赚大发了,但是最大躺赢家还是段隐的工作室。
“你怕死吗?”微醺的小马哥突然变得很忧郁。
“不怕呀。”不仅不怕,她甚至有一丝期待,“我的亲人都在那里,死亡对我来说不是悲剧,是团圆。”
望着杯中与灯光交相辉映的罗斯福10号,小马哥动了动喉结,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既然死都不怕,和我这个老男人谈场恋爱,你敢不敢?”
他忐忑到无法直视对方,余光中感觉她在很认真地思考。
“你不是说明天要带我去漓江吗?”
小马哥侧头,对上樊凡动人心魄的桃花眼,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没戏了,“啊…对啊。”
“如果你能将漓江装进我口袋,我就答应你。”
聪明的小马哥立马从皮夹掏出一张二十元纸币,背景图就是桂林阳朔的漓江。
樊凡笑了,她笑着接过了那张纸币,若无其事地塞进了自己口袋。
老狐狸害羞到咬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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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这座飘散着火锅味的城市,苏酥看什么食物都是麻辣的,就连孩子手上的棒棒糖,她都怀疑是甜辣的。
梅小姐为她准备了一张简易地图,把她想去的几个地方串在一起,并标上了交通线路。本来苏酥觉得大可不必,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还会走丢了不成,可是当停在八楼的二路列车在从她眼前穿楼而过,当走出广场以为自己身处一楼,往下一看竟然还有二十多层楼高,她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大意了……”
山城,果然名不虚传。梅小姐,可谓用心良苦。
排队半小时,体验一分钟的长江索道由于节假日的缘故,人流爆满。
每一节轿厢,都达到了载客量的上限。
远处是壮观的东水门大桥,经过传说中24层么得电梯的白象居,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神奇。在另一条索道与之同行却一晃而过的轿厢中,苏酥瞥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段隐?可是又有点老。
抵达同一个目的地后,苏酥迫不及待地挤出人群,她想追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瞧一瞧,因为实在太像了。
相隔数十米的人流,她看到那个面容约有四十的段隐从别人手中接过一条狗,狗子尾巴炫出了花,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扑。
不仅是五官,就连身形都一模一样,“老甄!”
苏酥听到别人这么叫他的,四十的段隐就怀抱着狗子朝着呼声的方向走去了。
老甄笑起来的样子更像。
惊诧之余苏酥心想,自己应该不至于对段隐思念成疾,她是深情,不是恋爱脑。
为了证明脑袋的清醒,她默背起了化学元素周期表,“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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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结束一场恼人的应酬,段隐疲乏地揉着自己的晴明穴。
因为苏酥的事,他感到心力交瘁。在那场“谈判”之前,他们就像在经历一场离婚冷静期。
“这个点还有没有飞重庆的航班?”他问。
代驾小哥说:“干嘛呀老板,钱也不是这么挣的呀。”
“你相信爱情吗?”
小哥笑得不行,这是老梗了,“随便吐,这是您自己的车。”
段隐是哭笑不得。
小哥一声长叹,感慨道:“爱情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强求不得的。”
“我偏要强求呢?”
一个大拇哥送给段老板,“霸道总裁啊?可以!您的形象很贴切,但总有那么一些不识相的女人。”
“对,她就是不识相。”
段隐望着窗外出神,身在上海心在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