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午后，南夏看着面前吃完午饭后说要带她逛逛，结果一逛就走到了医院门前的人。
她顿住脚步，身前牵着她的手的人也没有再往前走。
“咱们回去吧。”
方黎昕低着头没动。
“我好累，我想吃你做的饭，想睡觉，睡醒后发现你还在身边。”
南夏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身体，不过是个破了洞的布袋，补不好了。
“回去吧……咱们今天结婚呢，我想吃蛋糕。”
被风吹起的碎发挡住了视线，也迷了眼睛。
暖阳下，方黎昕缓缓抱住她，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安慰。
南夏闻着他身上清新好闻的味道，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青柠味的沐浴露。
“南南……”
面前的人又在小声叫着她了，明明反反复复从昨天到现在听了这么多遍，却好像怎么也听不腻。
“嗯，我在。”
去医院，他在她手里写道。
“我……一定要去治疗吗？”
方黎昕的目光缓缓垂下，似乎是心疼，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会陪着南南，以后……都会陪着南南。
南夏抬起苍白的指尖，轻轻蹭着他白皙的面颊上眼尾处染上的绯红。
“好，我去，就试一次，如果效果不好就不治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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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内，萧哲听陆嘉泽讲完那一茬，瞧了瞧这位不懂事的弟弟。
“啧，身在福中不知福。”
陆嘉泽垂着头，难得的没有还嘴，大概他也觉得自己挺可恶的，估计现在就算是南夏过来打他一顿，只要打完了能哄哄他，别丢下他，他都没有意见。
“你说你姐当年怎么给你换的经纪人？我觉得这套路不像是方总的手笔。”
开玩笑，如果是方总，那个专门弄流量明星的经纪人估计早就被开了，还能让她蹦哒到现在吗？
陆嘉泽瞧了一眼站在他身边，抱着个小篮子，安逸地吃着草莓的奶团。
“南夏才没有靠过方家，她……总有自己的办法。”
她大概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却又从不把聪明用在投机取巧上面的人，是一个……很好的人。
萧哲看着手里的剧本，突然想起有一个满打满算只有两场戏、十句话，但是身份挺重的角色，导演看了一圈好像还没找到合适客串的人。
“你小子最近好像人气不错，下午有事吗？没事帮我客串个角色。”
陆嘉泽一听是加班的事，当即不感兴趣地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道：“不去。”
萧哲已经拿起了手机，知道好友的性格，“嘿嘿”地笑了笑后说道：“人都在这了，还能由得了你？”
随即拨通了电话说道：“喂，导演，那个少主，我给你找着客串的人了，快派两个服装、化妆师来，一会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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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接近五点了，临近傍晚，天色也有些昏暗。
许是闻多了消毒水的味道，南夏头有点晕，视线模糊地看着医院内的景色，想着刚才一群人讨论的治疗方案。
化疗……总归是要住院的，怎么样才能瞒住陆嘉泽……
遮住小半张脸的围巾让口鼻一直都是热的，偏凉的手也始终被人握着，这种感觉真的很温暖、舒服。
不用看着脚下的路，不用注意人群，不用顾虑起风了要回家收衣服，甚至什么都不用想。
看着他，依偎着他，慢慢放空思绪，让运转了几年、有些疲惫的大脑休息一会。
街巷里的蛋糕店，推开门有风铃响起，面带笑容、热情的服务员瞧见有顾客上门，忙说上一句，“欢迎光临。”
南夏看着面前展示柜里香甜可口的各式蛋糕。
没想到她只是当做借口顺嘴提了一句想吃蛋糕，他居然真的记在了心上。
她轻轻动着指尖蹭着身旁的人的手心。
方黎昕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的调皮，忍着手心的痒意，微微松了些握着她手指的力道，让她玩的更方便一些。
售货员注意到人群中格外显眼的两位恩爱的顾客，也是忍不住地偷笑。
“您好，请问两位想要点什么？需要我做推荐吗？”
方黎昕今天穿了件风衣，刚把南夏怎么也暖不热的手藏进自己外衣里，听见服务员的声音才发现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
做小动作被发现的人顿时低着头红了耳尖，握着她指尖虚握着的手，又拿那双温润此刻却又带了些害羞的眼睛去瞧她。
南夏看着他笑了笑，抬头对售货员说道：“我们今天结婚。”
售货员听到后微笑着点了下头，原来今天结婚啊，难怪看上去这么相爱。
她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了指展示柜里一个装饰着玫瑰花瓣的蛋糕，看着不大，约莫着只有六寸，但是很精致。
“您看这个怎么样？我们店很有名的情侣蛋糕，也很适合纪念日和结婚的时候用。”
“好，那就这个吧，有做好的吗？”
“有的，请稍等。”
售货员从后厨端出蛋糕，拿起一旁盛着果酱的裱花袋在蛋糕上写下“happywedding”后装进白色精美的纸盒，又系上系带。
“祝两位新婚快乐，欢迎下次惠顾。”
“……谢谢。”
走出蛋糕店后，南夏垂着眼帘，眨着有些湿润的眼睛，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句祝福忍不住想哭了。
她望着天边的晚霞，望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人群，又望着身旁熟悉到骨子里却还是想多看几眼刻在脑海里的身影。
“我们今天结婚，买了蛋糕，还得到了一句祝福，很划算……”
方黎昕抬起手，掌心覆上她的头发，把难过到想哭的人拥在怀里，自己也闭着眼，垂着头和她紧紧靠在一起。
心脏和脉搏跳动的声音在此刻人潮涌动的街角显得弥足珍贵。
不起眼的角落里，连几个先前说过南夏狠心的保镖也都纷纷缄默不言，移过视线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
“方黎昕……”
南夏抬起手指无力地抓着他的衣服，“我不想回家了，咱们去别的地方吧……”
天色已经迟暮了，方黎昕接过酒店服务员递来的房卡，提上蛋糕后小心翼翼地拉着一旁精神像是有些不太好的人往电梯口走。
可能是到了饭点的缘故，往上走的人不多，空旷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四周的钢板倒映着他们的身影，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依靠在一起，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咳咳……”
南夏用围巾捂住口鼻小声地咳着。
一阵难受结束后，她费力地抬眸含着笑看着帮她重新整理围巾的人。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们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往预订的房间走去。
路灯已经亮了，天边尚有最后一点火红的晚霞。
高楼之处总能更容易得见傍晚时分天空中的朦胧和昏暗，脱离了城市的喧嚣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显得格外静谧和沉寂。
南夏坐在落地窗前，望了望天，又看向高楼之下的江河，借着落日的余光欣赏着浩淼江面的烟波荡漾。
“天黑了……”她喃喃道。
方黎昕走到她身边坐下，圈着她，双手捂着她的手掌，南南的手依旧是凉的，像是怎么暖也暖不热。
南夏靠在他怀里，依旧遥望着江河。
“那条江河是离江的分支，沿着离江往南走就能到苏州……我死后，你把我葬在江河里好不好？”
“想我了就到江边看看我，江水拍了拍石岸，就当作是我在回应你。”
方黎昕低着头不作声，有眼泪掉在了南夏手心的伤疤处，痒痒的。
“……其实，那天在包厢里，我知道你就躲在屏风后面，对你说了这么多狠话，结果出门的时候就遭了报应。”
“你看，连老天都是在偏爱你的……所以，你合该好好活着，看我没来得及看过的花海，吃我未曾尝过的糖果。”
她转过身，用指腹轻蹭他的眼角，看着他眼底只因为她而露出的悲伤。
“我们做吧，今天……是我们结婚呢。”
方黎昕握着她的掌心，摇了摇头，重新将她搂在怀里，被病痛折磨的憔悴的人，满眼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南夏知道他舍不得，可她想在最后几个月给他留一点美好一些的记忆，不至于在她死后，让他漫漫余生沉浸在她离开人世的痛苦中。
更何况，他们今天结婚呢……结婚都是要洞房的吧。
她抬头看着他，随后吻上他的脖颈，像小猫一样轻轻的舔舐，轻轻摁住他根本不敢对她用一点力气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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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明晃晃地笑着说道：“去床上，你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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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夏静静地看着他，当初她为什么会宁愿淋着雨，也知道有保镖在跟着他，还要拉他去酒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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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砧板上的鱼肉，被掌控、被鞭挞，其实她那次说他会哭，完全就是嘴上讨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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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黎昕直接因为她话语里的挑衅和玩味怔了怔，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回过头看向她。
她想他那个时候最后悔的大概就是没堵上她的那张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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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是水滴石穿、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天色早已完全黑了下来，夜空晴朗，月亮高高地挂在天边，洒下盈盈月光。
南夏胳膊酸软地拉住抱她洗完澡再把她塞进被子就想去一侧穿衣服的人，可能一会还要顺便喂她吃个饭，再等着她“差遣。”
“冷……你抱着我睡。”
可能是她语气太可怜，也可能是知道她现在就算吃饭也是给癌细胞做嫁衣，穿着浴袍的人只是望了眼落地窗前小半桌刚点的晚餐，就掀开被子的一角上床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