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
庄越心神一动,眼睛一亮, “对了, 不如我直接叫你沈师兄, 反正咱俩论起来也是平辈,这样正好!”
“沈……师兄?”沈倾恍了一下神, 很早以前, 某一日曾产生的臆想,竟真在不经意的时刻实现。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从庄越嘴唇里吐出来的称呼, 让沈倾耳朵弥漫上一层热意。
“嗯!沈师兄,就这么叫啦。”庄越越想越觉得好,此时来抬走洗澡水的厨娘跟老板娘来了, 他也不好继续在廊下跟沈倾聊。
两个妇人都很壮实, 面对修仙者这平时只在传闻中的存在, 显得手足无措, 两双眼睛好奇的望着。
庄越进了屋, 让两个妇人把水抬出去, 沈倾在她们下去的时候, 吩咐再送些热水上来。
庄越洗过澡全身都放松下来, 打了个呵欠,冲着还站在廊下的沈倾道:“明天见, 我先睡了。”
说罢,他轻轻关上房门,脚步离开房门往屋里走。
沈倾望着那扇门, 轻轻的低喃:“明天见。”
他还不知道对着庄越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可他想,想今晚这样的相处似乎也不错,等俩人都不再为过去的事介怀,说不定他们能成为朋友。
一夜好眠,第二天庄越睡到太阳升起才醒过来,沈倾知道他爱睡觉,就没有去打搅,等庄越起床,沈倾正好结束晨练。
洗了脸,庄越下楼吃早饭,厨娘使出浑身解数,拿出最好的手艺做了一顿早餐。
庄越吃了一碗可口的小混沌,两碟子小菜,外加整整一屉豆馅面点。
看得一旁的老板跟老板娘目瞪口呆,没想到庄越一个姑娘家有这么大的胃口。
沈倾下了楼,庄越咽下嘴里的食物,招呼一声:“吃点?厨娘的手艺不赖。”
沈倾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来,衣摆飘动之间,都有着一股仙气。
“嗯。”他坐下,一旁的老板娘笑脸问道,“这位仙长,用些什么?”
沈倾看了看庄越吃的没剩下什么的盘跟碗,面不改色的说:“跟他来一样的。”
厨娘早就预备着两人份的食物,很快送上来,沈倾拿起筷子,安静又文雅的用饭。
庄越肚子吃饱了,满足的叹了口气,倒了杯茶水清口。
沈倾对食物的摄取量并不大,吃了庄越饭量一半的分量就停下了,让老板跟老板娘更觉得怪。
庄越倒是能理解,沈倾小小年纪就筑基,十多岁就金丹,十年过去,怕不是元婴期的修仙者了。
“吃好了?”庄越放下翘着的腿,站起身说:“那我们走。”
两匹马昨夜被牵到了马厩,用最好的饲料搀着豆子喂,殷勤的老板还让店小二给两匹马好好的刷了一遍。
花溪看到主人,精神抖擞的抖动了下耳朵,愉快的喷了个响鼻。
“好花溪,接下来又要辛苦你了。”庄越是将花溪当做半个宠物在养的,从兜里掏出一块特制的方糖,闻到甜味,花溪的舌头一舔,将方糖卷进嘴巴,满足的嚼。
旁边沈倾的马眼巴巴的看着,见庄越没有喂它的意思,就用脑袋撞他的胳膊。
“锦云。”沈倾淡淡的喊马儿的名字,制止它这种不礼貌的举动,没得糖吃还被主人训,锦云沮丧的垂下长长的脖颈。
“没关系,你是叫做锦云吗?名字真好听,来,这个给你。”庄越转过身来,又摸出一块糖,塞进锦云的嘴巴里。
锦云才不看主人的脸色,吃着糖,开心的用脸跟脖子蹭着庄越。
这引起了花溪的不满,生气的用蹄子刨地。
“花溪,别这么小气嘛。”庄越好笑的安抚花溪。
沈倾正望着,身后呼啦啦的走过来几个人,有春芽跟她的大伯娘,以及昨天晚上见过的几个幸存者。
领头的一个男人恭恭敬敬的弯腰,“多谢两位仙人,铲除鬼物,还山前村安宁。”
沈倾转过头,“你们已经让人回去看过了?”
庄越很惊讶,“这么早?你们什么时候回去确认的?”
“是,天不亮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就回去看过,确认安全后其余的村民都已经回了,我们是代表村里,再一次过来致谢的。”一个像是村里话事人的男子说道。
春芽的大伯娘按着春芽,催促着她说:“春芽快,给两位仙长跪下,谢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本就胆小,春芽大伯娘还那么强势,春芽战战兢兢的膝盖一弯,偏偏这个时候她大伯娘似乎是嫌她动作慢,在她背后按了一把。
春芽一个踉跄,向着前边扑去,眼看就要摔在沈倾的身上,被沈倾快速的一伸手,按住肩膀。
春芽出了一脑门汗,仰着头看着沈倾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整个脸都通红。她嗫喏着说:“谢、谢谢,仙长的救命之恩。”
春芽大伯娘赶紧上前一步,脸上挂着谄笑,说是扶不如是掐的握着春芽的胳膊,“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莽撞,要好好谢谢仙长啊。仙长不仅从地窖里把你救出来,还拯救了我们全村人!”
“仙长,小民们也无以回报。你看,我们春芽手脚麻利,身体又挺健康的,不如就让她到您身边服侍,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恩情了。”
春芽不敢说话,额上的汗落下来,脸色发白的咬着嘴唇。
沈倾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凭恩强赖的,眼眸一下变得很冷,庄越看着不对,越过他身边,含笑的从妇人手中把春芽接过去。
他动作明明并不强硬,偏偏不容春芽大伯娘反抗,春芽被带到庄越的身边,庄越居高临下的看着大伯娘说:“大娘说笑了,我们修仙之人施恩不图报,为奴为婢这种话,我就当没听到。”
大伯娘慑于庄越的气势,面色不自然的强笑着说:“这,仙子别误会,春芽的家人都死在了鬼物的手中,只剩下她一个孤女,以后无依无靠。我也是为她着想,才想着让春芽以身为报,在仙长身边做个奴仆,也好过将来如浮萍,没有着落。”
说实话,庄越挺生气的,大伯娘这是不想沾手春芽这个负担,想得更龌龊些,说不定心里还存着把春芽打发掉,好霸占她家的房产跟田地的念头。
他从自己的角度是这样看待大伯娘的,可以凡人的角度来说,无依无靠的孤女就算嫁了人,将来没有娘家撑腰,也会被婆家欺负。她大伯一家再怎么照顾,也不如亲生的爹娘跟兄弟有帮助。
与其把未来交给人品不定的夫家,不如现在被送进仙门,即使做奴做婢,至少也活的衣食无忧,还很有体面。
所以,不仅是春芽大伯娘这样想,就连旁观的其他同村几个男人也不觉得春芽大伯娘是想害春芽。甚至就连春芽本人,也在大伯娘的劝说下,觉得这是一条出路。
庄越这种生长在自由平等社会中的人,就完全没办法理解。
他看着春芽,温和的放轻声音,鼓励的朝着她说:“春芽,你别怕,也别有顾虑,不用非得听你伯娘的。”
沈倾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假,可春芽对他却是畏惧大于感激。只有一直亲切的庄越,让她更觉得有安全感。
此时的春芽很迷茫,她想听大伯娘的安排,可又害怕沈倾,更害怕去陌生的地方。而且看沈倾的冷脸,显然是不可能如大伯娘的愿。
可若是让她留在山前村,她又对未来充满惧怕。
看着她的表情,庄越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实在怕嫁出去,就招赘上门。找个上门女婿,在自家结婚生子,就不用担心婆家对你不好,这样一切的问题不都解决了吗?”
春芽、她大伯娘,还有村子里的管事的,以及几家男人,很显然都没想过这个可能。
春芽的双眼一下明亮了起来,大伯娘则想说什么又没敢,管事的跟几家男人面面相觑。
庄越转过身面对着他们,威严的说:“怎么?你们有更好的意见吗?”
无论是春芽嫁人,还是她去仙长那边做奴婢,她家的房产跟田地,都会由大伯家出一个儿子过继到春芽父亲名下,好继承这房的香火。
这是一贯绝户人家的处理办法。
可庄越明显不接受反驳,几个人也只好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庄越满意了,他又担心春芽太多胆小没主见,到时候让人忽悠,就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块牌子。
“这个你拿着,今后有事,都可以到明光宫旗下的产业去求助。”庄越拍了拍春芽的手,“明光的产业遍布各地,随便一个大点的城市都有店铺,你看这牌子上的花纹,但凡有这个标志的铺面,就是明光的。”
春芽再没见识,也知道庄越给她帮了多大的忙,她弯下腰,恩人不让她跪,就深深的鞠了个躬。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能为春芽解决后患,庄越心里也挺高兴,离开镇子时,他嘴角都挂着笑。
沈倾难得主动开口搭话:“你给她的牌子,是做什么用的,没了不要紧吗?”
能让春芽拿着求助的,肯定是能代表庄越身份的,这样的东西一旦遗失,应该也挺麻烦。
庄越笑着说:“没关系,只是领月例的时候要出示的牌子,每个明光宫的弟子都有,没有了回去再办一个就是。怎么,当年你没有见过吗?”
沈倾当年是以游学弟子去的,自然没有接触过内门的福利,十年前庄越领月例时,他虽然也陪着去过几次,不过都是在外边等,就没看见过这个牌子。
“没有。”沈倾垂了垂眼,“你倒是好心,这等重要的身份标牌,都肯轻易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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