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肉兄弟同吃那是一种境界(中)
“我是什么也不是,穷学生而已。不像你就像答尔丢夫,一见女仆桃丽娜,就掏出手帕,要桃丽娜把袒露的胸脯遮起来,仿佛是个断绝一切欲念的圣徒。”“菜市场”笑道。
“伪君子”正想反唇相讥,战智湛见这两个同学掐起来没完,急忙用勺子敲了敲桌子,和起了稀泥:“咋的呀?吃一片肉堵不住你俩的嘴咋的!这要是整一顿猪肉炖粉条子,你俩还不得把食堂的房盖儿给掀了呀!显摆你俩能哨咋的?就不能消停一会!”战智湛嫌说的还不够,摇头晃脑的接着说道:“食不语,寝不言。虽疏食菜羹,瓜祭,必齐如也。席不正,不坐。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
“猪肉炖粉条子?”“伪君子”显然对战智湛所说《论语》中的这段之乎者也不感兴趣。他最关心的还是“猪肉炖粉条子”。“伪君子”停下了筷子,十分向往的叹了口气说道:“唉……我来埠头都好几个月了,只是听说猪肉炖粉条子那是贼啦香!可惜别说吃,见都没见过!”
“菜市场”这回又和“伪君子”穿一条裤子了。他连连点头,说道:“老魏所言甚是!猪肉炖粉条子对于在下来讲,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型,更未食其味也!”
战智湛见“菜市场”和“伪君子”穷拽,知道这俩家伙在扯犊子,想吃大户,让他请客吃“猪肉炖粉条子”,只是不好意思明说而已。战智湛本性豪爽,反正也不差钱儿,他放下勺子,抹了抹嘴角,说道:“这个猪肉炖粉条子香是贼啦香,就是吃起来不解馋!要想急头掰脸的造一顿解解馋,还得‘张飞扒肉’和‘坛肉’啥的。嘿嘿……为人民服务完全彻底,这个老话讲的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有了肉兄弟同吃那可是一种崇高的境界。”
“对!对!对!老战说的对极了!有肉兄弟同吃那是一种崇高的境界!”“伪君子”立刻把脑袋凑了过,吞了口口水满脸祈盼的对战智湛说道:“嗯……‘张飞扒肉’和‘坛肉’?我说老战,‘张飞扒肉’是三国里面张飞张翼德发明的吗?一听这名,嘴角就有点湿润!”
“伪君子”的问题有点过于深奥,战智湛只知道在道外景阳街有一家饭店叫做“张飞扒肉”。那“扒肉”吃起来,不油不腻,入口即化,是埠头一绝。战智湛还真没研究这家饭店的“张飞扒肉”是不是三国里面张飞张翼德传下来的,所以无法回答。
但是战智湛岂能是轻易认输?他故作深沉的放下勺子,说道:“老魏聪明绝顶!要说这‘张飞扒肉’呀,那还得从张飞张翼德长坂坡当阳桥头上一声吼,吓退曹阿瞒八十三万大军说起。张飞张翼德这才下令拆毁当阳桥,亲自断后,率兵去追哥哥刘皇叔……”
“菜市场”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哎呀我说老战,我怎么听着有一股山东快书的味道?啊当哩个当当哩个当!火车站里有火车,火车上面有旅客,旅客手里提着包裹……”
“伪君子”和“菜市场”、战智湛三人相视一笑,转移了话题:“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我说老战,我听说你前两天买了一麻袋的烧纸,跑到街口去烧是怎么回事?”
见“伪君子”问起了这件事,战智湛还真不好回答。他的确买了一麻袋的烧纸,跑到通达街和石板道街街口去烧来着。战智湛烧这么多的纸,是因为受了枉死鬼苏眉的嘱托。受鬼所托,忠鬼之事嘛。苏眉说,七郎千叮咛、万嘱咐,只有战智湛,也就是“大妖山魈”能替她伸冤。苏眉必须先请战智湛带她离开“荒山嘴子”,再等罚恶司判官钟馗出现的机缘。
战智湛带苏眉离开“荒山嘴子”并不难,战智湛只需买一个洋娃娃,将苏眉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塞进洋娃娃体内缝好,再把洋娃娃埋到极乐寺北坡的土里。让苏眉每天倾听着极乐寺的晨钟暮鼓,让极乐寺大师们所诵经文消磨她冤魂的怨气。等到苏眉冤魂的怨气消磨的差不多了,罚恶司判官钟馗自然会出现,使得苏眉的沉冤得以昭雪,了结一段因果。
战智湛把枉死鬼苏眉嘱咐的全都办了,总算去了一块心病!战智湛回到学校后忽发奇想,这苏眉是个孤魂野鬼,在“荒山嘴子”游荡了这么多年,指定穷的都快尿血了!战智湛一不做二不休,买了一麻袋烧纸烧了给苏眉送点钱。送佛送到西,救鬼救到底嘛。
可是,这件事是真的不能跟人说,说了也没人信,都会认为战智湛在扯犊子。尤其是“菜市场”和“伪君子”刚刚经历过装神弄鬼,却反被几个女同学装扮的女鬼吓得半死的闹剧,战智湛要是把他和枉死鬼苏眉之间的事说出来,“菜市场”和“伪君子”又得吓个半死。
战智湛想到这里,眼珠子一转,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唉……别提了!这人要是操心命,躲都躲不了!在训练基地的最后一个晚上,南无阿弥陀的‘牛头’在梦中来见俺,说是奉酆都大帝玉旨,咱们学校附近孤魂野鬼太多,命俺烧些纸钱,防止野鬼闹事。”
“伪君子”的眼睛立刻瞪得滴溜儿圆的说道:“我说老战,你千万别吓唬我!”
“菜市场”苦笑了笑说道:“嘿嘿……所谓鬼由心生!心里有鬼,草木皆兵!”
“伪君子”不屑的看了“菜市场”一眼,说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菜市场”双眼呆呆的望着自己的菜盆,摇头晃脑的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魍魉,惊惧神伤。何以吹牛?唯有粪汤。”
“菜市场”可真有才,他顺口篡改的曹操的《短歌行》的意思,明显是讥讽“伪君子”被假鬼吓得掉进了粪池子里。人家是吃多了饭撑得吹牛十三,“伪君子”是大粪吃多了撑的。
“伪君子”既然能够成为象牙塔中的天之骄子,他就算不像战智湛想象的那样神功盖世,对于诗词歌赋也绝非一无所知,“菜市场”讥讽他的意思自然听得出来。“伪君子”勃然大怒,脸红脖子粗的举手就想拍桌子。战智湛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伪君子”的手脖子。
战智湛横了“伪君子”一眼,说道:“老魏,人生有三为。和为贵,善为本,诚为先!胸中有量,装下的东西才多。度量越大,越能包容别人,人生的道路就越宽。同学之间开个玩笑,就算有点过格,至于急头掰脸的吗?将心比心,就会珍惜那份来之不易的缘分。”
战智湛又转过脸去对“菜市场”说道:“老蔡,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种善因,得善果。种下善良,收获感动。你咋这么说同学呢?”
“菜市场”也知道自己的话过于尖刻,吱吱呜呜的很不好意思。幸好,突然之间一个女高音掩饰了他的尴尬:“哎呀……战智湛,你让我好找!你怎么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吃饭呀?你这饭打算吃到猴年马月去怎么的?你怎么那么让人操心,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战智湛和“菜市场”、“伪君子”转头望去,原来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每周一哥”章楷凤,风风火火的跑进了食堂。据“每周一哥”的老乡讲,章楷凤在高中的时候就以换男友的速度快而让人瞠目结舌,十天八天的就换一个,人送外号“每周一哥”。战智湛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就称呼章楷凤“每周一哥”。当着章楷凤的面,则叫她“张开缝”。“张开缝”也许认为是战智湛这个山东人说标准话的口音不正吧,并不在意。
“唉,大清早儿的就叽哩哇啦的,什么时候能学的文雅一点,有个淑女样儿呀!”“菜市场”总算是得到了解脱,他把勺子扔到饭盆里,不满的低声嘀咕道。
“就是!整天疯疯癫癫的,连吃饭都不让人消停。哼!这都是什么事儿呀。”“伪君子”似乎是受“菜市场”的传染,又和“菜市场”统一了战线。
“哇尻!这是让狗撵了咋的,真他娘的扫兴!”战智湛正在给“伪君子”和“菜市场”拉架,没想到“每周一哥”屁颠儿屁颠儿的跑来,搅黄了当鲁仲连的快感。战智湛边暗自嘀咕着,边放下勺子,十分不满地问道:“‘张开缝’,你这是咋的了?火上房了还是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