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说吧,找我有何贵干?”无事不登三宝殿,裴琢玉可不相信岑珩有闲情逸致来找自己炫耀和闲聊。
岑珩啧啧一声,调侃道:“别说如此绝情的话,我来就不能是单纯为了探望你这个昔日好友么?”
“有话直说,别扯些有的没的。”裴琢玉冷睨他一眼。
岑珩也不再拐弯抹角,“婚期将近,我迎亲的队伍中还差一位傧相。”
距离他的婚期还有段时日,想不到他挺着急。奈何裴琢玉素来不喜欢热闹,想不想就婉言拒绝,“不必担心,贺礼我一定奉上。”
和上一次的答案一模一样,他会拒绝。岑珩毫不意外,继续道,“就不再考虑一番?”
要问因何岑珩和裴琢玉会成为好友,大概是同类相投吧。
岑大夫在朝堂上素有贤名,岑珩继承了其父的端方的样貌,奈何没继承其性格,岑珩生得清正,却一肚子坏水。
早些年,年少不知事的岑珩,放话直言女子会耽误他的前程,孰料没几年,机缘巧合之下他对黄姣姣动了心,从此处心积虑地想和黄姣姣成婚共白头。
裴琢玉借此取笑他,“我看你是色令智昏、色迷心窍。”
岑珩对裴琢玉的嘲笑满不在乎,反而心情极好,毕竟他都是要成亲的人,要大度些,甭跟连媳妇都没有的人计较。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岑珩道。
豁然想起,黄姣姣和卢允知似乎是表姐妹……鬼使神差般,裴琢玉踌躇须臾,居然点头答应了他。
还真是出乎意料,岑珩原以为他会继续拒绝的,近日的裴琢玉让人难以捉摸,而后岑珩还记起来一事,“对了,有人传你极为宠爱一名小婢,可有此事?”
“不过旁人以讹传讹罢了。”裴琢玉不假思索地回道。
因突发状况,将原本该在秋狝第一日举行夜宴往后推迟了几日。同时清点猎物,按照猎物多少论功行赏。左羽林大将军范斯如猎得獐子四头,野鹿两头及野兔等数只,是为文武百官猎物最多者,圣人对其赞赏有加,称其为猛士,赏赐了青霜宝剑一把,玄铁铠甲一副及白银数两。
而裴琢玉护驾有功,重伤未愈,圣人体恤其卧床养伤,不必到场,格外赐了他鹿肉和鹿血,以及数件奇珍异宝。
中央的篝火灼灼,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宴席上行赏的事和卢允知没有太大关系,她只需在夜宴敞开安静地吃圣人恩赐的炙肉即可。
偏偏天不遂人愿,只想缩在一旁静静地吃东西等晚宴结束的卢允知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雍王忽然起身上前拱手拜礼,“卢七娘蕙质兰心,仪容娴静,儿心甚悦之,请父亲准儿娶其为侧妃。”
他这一席话如平地惊雷,众人皆大吃一惊,更有好事者起哄:“雍王和卢七娘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好事者的妻子程国夫人恨铁不成钢睨了自己自家男人一眼,在桌案下狠狠地掐了程国公大腿肉一把,希望这个醉鬼嘴巴闭紧,别再语出惊人,免得招来横祸。
大腿痛感传来,几杯酒水下肚便醺醺然的程国公猛然清醒了一些,讪讪地笑,握着酒杯的手也放下了,不过几日后御史弹劾他御前失仪又是后话。
雍王明显是临时起意,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卢允知只能佯装恭顺地低头,表面从容不迫,实际上她心突突直跳,背脊紧绷,就怕圣人今日兴致好,当场就应允了雍王的请求。
圣人浅酌几杯,酒意上来了,脸颊微红,“喔,卢家的小娘子在何处,让朕瞧瞧是何等的绝色,竟引得我儿求娶。”
听闻圣人有召,卢允知忍着脚疼,上前几步,拜道:“臣女不才,便是卢氏七娘。”
圣人眯着眼,借着篝火的光端详她的面容片刻,倏地捻须一笑,“果然是个貌美的小娘子,无怪乎我儿会心悦之。”
卢敬斯此刻像是被人架在烈火上炙烤,焦灼无比,出列诚恳道:“蒙雍王厚爱,但小女性情顽劣,不学无术,着实难配上文韬武略雍王。”
即使只是侧妃,也是入皇家玉牒的,虽然比不上正妃金贵,倒也不算委屈了她。可细究起来,侧妃终究也不过是个妾侍,卢敬斯哪里舍得自家亲女儿跳入火坑,成皇家妾。
望着父亲坚毅的背影,卢允知心中的不安渐渐被抚平。
圣人的脸色没有明显的不悦,但敏锐的人已经能察觉到气氛中的僵滞。卢敬斯的话虽是说自家女儿配不上雍王,可暗含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他不愿自己的女儿嫁给雍王,若是心思狭隘之人,很难不会将他的意思引申到他并不满意雍王,嫌弃圣人的爱子呗。
朝中的老狐狸门此时都不说话,各自看戏。
“阿兄王府中都有不少孺人宝林了,还不够么?卢七娘这等仙姿佚貌的女子,女儿以为她当配一位与之心有灵犀的郎君,成为就像父亲和母亲这般的神仙眷侣,岂不妙哉?”同昌公主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把帝后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郑后哭笑不得,食指弯曲轻点女儿的鼻尖,“就数你胆大,连你兄长的话也敢编排。”
见状,同昌公主躲开,扑到圣人怀里去撒娇告状,“父亲,你看母亲!女儿说的是实话罢,二哥胸怀宽广,又岂会和我计较。”
闻言,雍王笑容微微一滞,嘴上还不得不说,“是啊,二哥哪里会生你的气。”
圣人对着怀里的女儿宠溺一笑,似是无可奈何一叹,“你呀你。”他和郑后偏爱小女儿,同昌公主已经被他和郑后宠的无法无天。
原本皇子纳侧妃也不是甚么大事,但是同昌公主说了,雍王府里的妾侍不像少的样子,倘若还是执意娶侧妃,恐怕来日会给惧内的御史留下话柄。
卢允知暗暗松了口气,视线无意间和雍王斜视的目光对上,他阴骘的目光渗人,冰冷像一条毒蛇,望向她的目光也不过是打量一件精美的物件,毫无温度可言,卢允知淡定地看向别处。
还好同昌公主替她说话,她侥幸逃过一劫。
晚宴结束后,等周围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卢敬斯压低声问她:“你和雍王是怎么回事?”
“女儿哪里能跟雍王这等人物有什么?”卢允知不免委屈,她和雍王没见过几次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别的。
是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娘子,即便被人看上了,又能怎样?
深知外廷勾心斗角的卢敬斯知道,雍王和宸王在都是圣人看重的儿子,在众朝臣中立储呼声中名望都很高。可至于圣人至今仍未立储的原因,只有圣人自己知道了。
近来,圣人隐隐透露要重用卢敬斯的意思。可卢敬斯和黄寄一直保持中立,不愿意掺和到皇子间的斗争去,倒是卢允知遭了秧,险些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瞧着女儿越发出众的容颜,卢敬斯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红颜祸水”一词。
看来,给女儿相看好人家的事不能再拖了。
秋狝结束后没几日,就到了同昌公主的生辰。
卢允知原以为公主说邀请她去参见生辰宴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不料卢允知还真的收到了公主的生辰请柬。
同昌公主不同于其他只有汤沐邑的公主,还未及笄便有了属于自己的公主府。是以,公主的生辰宴是在公主府内举行的。
公主请来宾这方面很是随性,她将几乎将长安城内长得好看的,不拘男女,都邀请来了。她的生辰宴,她想让谁来便让谁来,二圣也由她胡闹。
且为了让公主尽兴,为主宾的二圣只是到宴会小坐片刻,赏赐一堆贡品珍宝就回宫去了,而宸王和魏王留下给小妹庆生。
为了避免抢了公主这个寿星的风头,卢允知身着绿纱襦裙,娇俏却不张扬,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雍王有意于卢允知的事传开了,引得不少人好奇卢允知究竟是何等花容月貌才叫英明神武的雍王倾心,以致于宾客们对她频频侧目。
卢允知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淡定地吃着菜肴。
一盏茶后,就有人禀报雍王驾到,小公主迎上去,欢喜道:“我还以为二兄你不来了呢。”
“赶巧有事绊住,所以来迟了,我自罚一杯一杯如何?”雍王对公主道。可他的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投向角落里的卢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