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许南木如此问话，怎么听，都像是有一种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视频？唐染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心道，这个所谓的视频八成和她有关，不然许南木也不会点名道姓的问到她这里，且视频里肯定没拍什么好东西。
要说她最近拍戏确实挺忙的，每天早出晚归，做的事情却都差不了多少，除了在剧组拍戏，就是回家睡觉，要说唯一不同且值得被做文章的，就是今天发生的事了。
所以，该不是上午被李立仁亲的时候，被谁有心的拍下来了吧？那个化妆间，好像确实有一扇小窗户的窗帘没拉上，不会这么倒霉吧？拍了她的小视频，还专门发给许南木看，这是奔着想她死去的呀？
不过，这人显然没有做过足够的调研，一段小视频就想离间她和许南木，真的是想的有够美的，呵……唐染在心中盘算片刻，很快有了主意。
“视频？什么视频呀？”唐染装作毫无头绪的问，“为啥会令你感到不开心呢？”
许南木斜她一眼，幽幽地道，“可能是你在拍摄现场排练的视频吧，只是视频中，你和别人刚好在亲吻。”
“亲吻？”唐染故作惊讶，“我今天没有吻戏呀！”
“哦？那我看到的是什么？是我眼花了不成，要不我把视频发你，你再仔细看看？”论冷嘲热讽的本事，许南木从来不遑多让。
这个嘴巴不饶人的臭男人！
话都明里暗里的说到这儿了，肯定和她猜测的也没区别了，既然已经这么明白，再装聋作哑就显得心虚了，所谓坦白从宽，现在就正是时候自己跳出来认了。唐染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来困扰的样子，“其实，南木，我本来就想和你说来着的，你收到的那个视频应该不是排练视频，而是，我今天被人告白了，然后，没防备被亲了一下，但是，就一小下下，我及时将他推开了……”
“哦。”许南木一个“哦”字收尾，显然心里很不爽呢，却还在故意端架子，他每次吃醋都吃得这样高傲又体面，唐染有时候羡慕都羡慕不来，谁让人家有这个资本呢！
车子里安静了片刻，唐染一时没敢出声，许南木却是忽然轻声地问，“被告白时，开心吗？”
“啊？”唐染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抿了抿唇，仔细的观察着许南木的神色，还是如实道，“一点。他是第一个跟我告白的男生，还是会有一点点感到开心的。”
唐染故意的停顿了一下，她想说，许南木能不能听出她话里的渴望，给她补一个告白？
可许南木却只是安然如山的坐在那里，半点没有说话的意思，唐染的心里小小的失落了下，她接着解释道，“但是，那一点点的开心现在也全被烦闷给淹没了，我其实当时就拒绝李立仁了，但是他，好像真的很伤心，而且也不知道理解我的意思没有。我现在看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了……”
“需要我帮忙吗？”许南木的眼睛聚焦在前方汇聚的车辆上，目光清冷，声音也淡淡的。
唐染直觉的拒绝，“不太好吧……”她并不确定许南木想做些什么，可她既然已经将李立仁的心给伤了，再让许南木出手伤他一回，就算只是作为朋友，也有点太过于残忍了吧。
“好吧。”没想到许南木竟是异常的好说话，不待唐染解释什么，他就自己道，“既然你不想我插手，那我就不再过问你和他之间的事。”
“啊？”唐染有点懵，这是在讲正话呀，还是在讲反话呀？
“怎么，其实你想我插手？”许南木挑眉，戏谑的反问道。基于他的语气和态度，唐染便大概可以判断出，他前面讲的话应该是认真的了。
唐染立刻摇头，她是真的不希望许南木插手。她会拒绝李立仁已经是很确定的事了，根本不需要许南木再在中间做些什么，她现在就是在考虑，要怎么把对李立仁的伤害降到最低而已，而许南木显然不像是会这么考虑的人，所以，为了避免事情越弄越复杂，她真的希望许南木只是知道就好。
她觉得，虽然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李立仁，但她迟早会做出决定的，她从来不是什么犹豫不决的人，她一定会很快做出决断，为了大家都好。
“染染是个成年人了。”许南木在等红灯的间隙，伸手摸了摸唐染的头，轻声道，“你一直都是一个目标明确，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女孩儿，这一点，甚至我都比不上，所以，我相信染染是有能力自己处理这种感情上的事的。”
“你真的相信我吗？”对于能从许南木口中听到夸奖她的话，唐染心里别提多美滋滋了，所以她才要反问一遍，多听几句。
却没想到，许南木竟是扭头丢给她一个白眼，而后就拉长了声音，自信而傲娇的道，“同时我也觉得，我还没有老到，魅力尽失的份上。”
很好，这一场battle，许南木简直完胜，吃醋都吃的矜贵又高傲不说，还无形中就给她上上了要她速战速决的压力！
唐染咬牙看着许南木，恨不得将这男人整个吃进肚子里去，这样的妖孽，生来就是来夺人魂的，若不是他，她现在肯定如秦臻一般，做个无拘无束的海王，潇洒的流连于各片花丛中了。
“各部门就位，摄影师注意镜头随时跟着演员移动，灵活一点，现在，action！”李立仁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不怒自威的传进拍摄场内。
场记的打板声随之响起，“第二十四场，一镜一次，现在开始！”
各部门各就各位，拍摄正式开始。
“是你？”梁静靠在身后的墙上，熟练的从精致的随身烟包里抽出一支烟来，陈风适时的递上打火机，梁静挑眉笑看着他，低头，就着火苗点燃烟头，梁静吐出一口烟雾，遮了她大半的脸庞，她在烟雾里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笑问，“为什么跟踪我？”
“梁总这么漂亮的女人，孤身一人出现在这种地方，难免让男人生出保护的欲望……”陈风的眸子里，是所有男人看到美女之后，都会出现的贪婪之色。
“这种地方，什么地方？”梁静的脸上始终带着那副冷静的、未及眼底的笑容，她的眸子沉着而犀利，男人眼底的紧张被她一眼洞穿，这个男人显然不像他表面上展示的这么轻佻。但是，她却并不打算这么快的就拆穿陈风。
她想，陪他好好的玩玩。
“这里，是香港最有名的欲望之都。”陈风贴近梁静的耳侧，同时压低了声音，“梁总听不到吗？最里面那间厕所里，似乎，正在进行一件，很美妙的事……”
“美妙？”梁静缓缓的朝陈风吐出一口烟雾，彼时，她脸上的笑容，媚而张扬，她仿佛一只专勾男人的狐狸精。
忽而，梁静一把扯住陈风的西装领带，一个旋身，两人你迎我合般，很顺利的改变了体位。梁静将人抵在墙上，她悠悠吸了一口烟，却并不急着吐出，反而，用她那不容人忽视的审视目光，悠悠笑看着男人，半晌，才将烟雾对着男人的嘴唇，轻轻的呼了出去。
捉摸不透面前女人的心思，陈风心里的紧张不动声色的蔓延着。
梁静勾起唇角，目光自陈风的眼睛移至他紧抿的薄唇，然后，缓慢的靠近……
“卡！”人家这厢正要你浓我浓，李立仁的声音却十分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李立仁仿佛西天如来佛祖从天而降，声音浑厚而颇具穿透力，且还慢悠悠的，“两个演员接吻的表情正常一点，不要演的像要你们亲死人一样。”
“……”
现场那个尴尬该怎么描述呢？就这么说吧，李立仁的声音是透过对讲机传进拍摄场内的，且格外的洪亮，在拍摄现场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有耳共听他说的每一个字。
李立仁仿若不知尴尬何来，声音仍然不紧不慢的透过扩音喇叭洪亮的传出来，“男演员，注意你要演勾引不成反被勾引，要表现的紧张犹豫点，同时还要注意隐忍，不要太明显的表露你的情绪。女演员，你是这场吻戏中占主导地位的一方，请表现的再欲一点……”
“李立仁！”唐染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讲亲密戏，架着个喇叭吼，不是有毛病就是缺心眼。唐染黑着脸，插着腰，大声对着监视器的方向喊，“你要么现在就给我滚过来，好好的说话，要么，我过去揍你一顿，你自己选择！”
李立仁在那头安静了一下，然后，他说，“好，我马上过去跟你们讲。”声音里却竟似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慌乱意味。
唐染愣神的间隙，李立仁已经拿着剧本，来到了她和韩沐的面前。李立仁不自在的瞄唐染一眼，又很快撇开，而后，他便摊开剧本在二人眼前，一本正经的，像以前一样耐心的开始给二人讲戏。不过，有点小不同的是，李立仁在讲戏期间，一直会时不时的瞥唐染一眼。
唐染逐渐被看的皱了眉，李立仁这样子，分明就是，不想再继续和她冷战了，那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差在脑门上直接写上“快来跟我说话呀，我很乐意呀”几个大字了。
唐染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一个大男人，小心眼子还不少。明明就是想和她说话了，却又不好意思直接上，就假公济私的演了刚刚那出戏，目的就是为了逼她恼羞成怒的吼他，然后，他才好顺理成章的，应她的要求，过来跟她讲戏。
哦，讲戏也只是顺便，想跟她讲话才是他的本质目的。
唐染真是，想骂李立仁都不知从何下口，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真是……令人无语至极。
李立仁讲完戏后便回到了摄影棚，韩沐和唐染接下来又拍了两条，便过了这场戏。
中间转场的时候，其他人都在忙着撤设备，李立仁却是自场中央，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低着头，慢吞吞的走过来，站到了唐染的面前，然后，固执的递给唐染一个水杯，也不敢看唐染，只小声的说，“我们，继续做朋友吧。”
唐染眼神复杂的看着李立仁，并没有立即伸手去接那个杯子。
李立仁慢慢抬起头，一双黑眸里的不安和小心翼翼就那么毫无保留的呈递到唐染眼前，李立仁浅浅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小染，其实我们做朋友，一直都挺好的，不是吗？我以后会好好的管住自己的心，不再越距半分。所以，请让我们继续做回朋友吧。”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卑微，低到尘埃里，只为求一个继续陪伴的机会。
唐染沉默的看着李立仁，这一刻，她的脑子里似有形有状的拉出来了一条界限，在李立仁说出了他的请求之后，这条界限该划在哪，便完全取决于她。
原来，这就是告白与被告白的区别。而李立仁此刻的心情，唐染想，她或许多少能感同身受一些。毕竟，她也曾像李立仁这般，很辛苦的想要靠近一个人过，而那个人的行为和态度，即便她装的再不在乎，其实也会直接影响到她的心情，以及她的决定……
她还记得，当年在许沫的葬礼上被许南木那样责骂时，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其实是想过要放弃他一了百了的，如果不是那个晚上，或许，她和他早就已经没了交集。
所以，哪有人是真的百毒不侵，只认死理的呢，只不过当年的许南木，一直就没有把拒绝说的太明白罢了，而他一直不说拒绝的话，便就一直会给她一种错觉——她终有一天能有机可乘。而最终，他也确实给了她机会。
这便是当初许南木给唐染划的界限，虽然这么些年，唐染其实一直都无法去准确猜测他那时的用意，以及，在那些她疯狂追逐他的时日里，他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是觉得幸福？还是觉得麻烦？当然，如今才来穷究这些，显然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她只是在想，今时今日，当她也站在了一个被人追求和告白的位置上时，她到底要怎么划这条界限呢？
是朋友，还是……陌路人？好像真的，完全取决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