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选谁？
许南木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唐染嘴里塞着牙刷，却不肯正经待在浴室里好好的先把牙刷了，硬要黏着许南木到厨房。
唐染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刷着牙，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许南木的神色，“你一个星期都不联系我，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许南木将手里的鸡蛋整个磕进锅里，滋滋啦啦的声音，淹没了唐染声音里的一些委屈，许南木像是叹了口气，“明明是我喝醉酒，要了你的第一次，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呢？”
唐染委屈的撇着嘴，“那你为什么，明明答应了我第二天要去学校接我，我在学校门口一直等到天上都布满了星星，都没有看到你的身影，我还以为，你心里生气那天晚上去接你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也就，不用……因为要对我负责而被迫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唐染的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越说越小。
在唐染诉说着卑微心思的声音里，一个荷包蛋漂漂亮亮的成了形，可许南木却是盯着锅里的荷包蛋出了神，直到有糊味传出，他才关了火，将有些煎糊了的荷包蛋盛出来放进盘子里。
许南木走到水池边，抬起眼睛看着唐染示意，“过来这边。”
唐染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乖乖的走过去，许南木便打开水龙头，对她说，“把嘴巴漱了。”
唐染于是顺从的用手接了水，漱干净了嘴巴里的牙膏泡沫。
嘴边都是水渍，唐染抬手用手背去抹，许南木拿开她的手，微凉的指尖略过她的唇周、下巴，帮她擦着残留的水渍。唐染的心跳声，随着许南木的每一下碰触，而越来越快的打着鼓，直到，眼前忽然一黑，紧接着，唇间猝不及防的落上一抹柔软的触感。
他，吻了她。
心跳在这一刻停止，四周仿佛都跟着没了声音，好一会儿，唐染才缓过劲来，并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
许南木又一次吻了她，这是，除了在床上，他第二次正式吻她。不同于第一次的浅尝辄止，这一次，他的吻有些霸道，有些急切，像久旱逢甘露，更像是为了要她明白一些什么他无法轻易宣之于口的东西的另一种更加坚定的表达。
“那天，我去了，只是因为学校的事情耽搁了，去的有些晚，你已经走了。”他低声喘-息着说。
“哦。”唐染低垂着头，此时此刻，她竟也害羞了起来，她甚至不敢去看许南木的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的在心里偷偷的窃喜，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她终于鼓足了勇气问他，“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吗？”她好像明明感受到了的。
然而，唐染低着头等了好半晌，却都没有等到许南木的回答，她抬头去看，才发现他已经去到了客厅，正在餐桌旁摆待会他们需要吃的食物以及餐具。
她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异常柔和的光辉，他真的很漂亮，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一般，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所获得的最好的礼物。
那以后，他们真的幸福了好一段时间。那时的许南木，总是穿一件白衬衫，会在唐染下课的时候准时等在学校门口，她跑向他时，他笑着向她展开双臂的样子，美好的简直就像是唐染不要脸做的白日梦一般。
那段时间的幸福，让唐染荒唐的以为，人生都是苦尽甘来这样一种简简单单的过场，她坚持了那么久，美梦就该这样甜，所以当她的美梦被唐正天毫不留情的捏碎时，她才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原来黑暗具有的是多么可怕的吞噬力。
幸福、快乐、亲情、爱情，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一瞬间化为遥不可及的泡沫。
一整天都没有收到许南木的消息了，自从答应在一起后，许南木还从未如此消失过。唐染开着唐正天给她新买的跑车，心烦意乱的驰骋在刚下过雨的泊油马路上，没来由的，她的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是无法安定下来。
一路飙车回到唐家，下午五点半，天还没黑全，佣人散落在院子里修剪花草，洒水清扫，看见唐染时，都会恭恭敬敬的跟她打招呼，唐染目不斜视的一路走过去，径直进了威严又古板的旧式唐家大院内。
“肖伯！”唐染大声唤了一声，没有人应，她又接连唤了两声，肖伯才出现。
“大小姐……”
肖伯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对劲，唐染狐疑了一下，旋即问道，“爹地在家吗？我找他有事。”
唐染在回来之前，将许南木的学校和出租屋都找了一遍，却都没有找到许南木的人，她实在无法放心，才开车回到唐家，想着或许可以让唐正天帮她找一下人，顺便借着这个机会，和唐正天坦白她和许南木的恋情。
“老爷……”肖伯有些支吾。
“在书房吗？”唐染抬头看着二楼，脚已经踩上了楼梯。
“大小姐，您先回房去吧……”肖伯有意想阻止，唐染却早已上了二楼。
唐染很快在唐正天的书房外发现了两个黑衣保镖，这很不常见。一般在唐家，保镖从来不需要进内屋，除非，唐正天就在里面，并且，里面正在发生某件不能允许被外泄的事情。
唐染忽然回忆起很小的时候，某天，她偶然撞破了唐正天在书房里教训一个人的场景，那人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声音嘶哑，似乎是已经喊不出声音了，血迹从他的身下，一直蔓延到了距离有一米远的书柜边，唐染还看到，那人的耳朵，以及五根手指头，都已经被从他的身体上剁了下来，随意的丢在地板上，混在血水里……
身体内一阵阵寒意上涌，唐染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联想到肖伯方才异常的神色，她的眉心不由自主的拢了起来。
“爹地在里面吗？”唐染明知故问。
“老爷请大小姐回来了，先回大小姐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保镖的姿态倒还是恭恭敬敬的，说的话却十分强势，若非提前在唐正天那里受了命，凭两个保镖，绝不敢以这种口气和唐染说话。
唐染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闪开，我要进去。”直觉告诉她，书房里一定有什么她必须要看一眼的东西。
“大小姐，您不可以进去，老爷吩咐过，让您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保镖一板一眼，毋庸置疑的执行唐正天的命令。
唐染亦板了脸，“我今天必须进去，你们，立刻给我开门！再跟我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让爹地割了你们的舌头喂狗吃！”
“让她进来。”终于，里面的男人松了口，那般威严沉着的，自然是唐正天的声音。
门被缓缓打开，唐染站在门口，一眼便看清了里面正在发生的场景——一个人背对着她，双手被束缚着，被两个保镖按着跪在地上，他四周的地板上遍布或新鲜或干枯的血液，而唐正天高高坐在那人的对面，巍然的面对着那人的跪服，正用他那副凌肃的目光审判似的盯着唐染那张惊愕的脸。
那个背影……熟悉的让人的心都纠了起来。
那时那刻，唐染忽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好似有千斤之重，她强忍下内心的慌张，心里默念着“不可能”，她紧攥着衣摆，就那样一步一步，缓慢的踏进了书房，每走一步，她的心就多颤抖一分，直到她终于一点点的，彻底看清了那人的整张脸——
世界和呼吸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有那么一个瞬间，唐染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怔在原地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直到，跪在地上的那人缓缓的抬起眼睛来看向她……
真的是——
“南木？”唐染无法置信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道，沙哑的，嘶破的，颤抖的，不知如何安放的惶恐之音。
她跑过去跪倒在他的跟前，还没仔细去看他的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那个，在夕阳的光影里，顶着一张让路人纷纷侧目的脸，眼里似有清水柔光，总是安静的等在原处，笑看着她向他奔来的男人，此时此刻的面容，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
太可怖了。
满脸的血，白色衬衫上的血，还有木质地板上……
唐染颤抖不已的手根本不知道能碰许南木的哪个地方，她的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变了调，“这都是什么？这是血吗？是你的血吗？”
呈现在眼前的一切，比拿把刀捅在唐染的心口上，还要疼痛万分。
“不疼……染染……别怕……”仅仅只是说了六个字，看起来都让他觉得无比吃力，他却骗她说不疼……
“啊！”唐染无法忍受的大喊出声，“松开他！我要你们松开他！不许绑着他！我不许！”
唐染激烈的扯着许南木手腕上的绳结，可这会儿的她，手上根本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她完全拿那个绳结没有一点办法。非但如此，她不管不顾的拉扯，终于再次牵动了许南木不知哪里的伤口，迫使他控制不住的，当着她的面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血液喷溅在唐染的胸前，像是一把利剑，直接击穿了她的心脏，唐染下意识的后撑着地板，往后退了一下，许南木失去支撑，“砰”的一声，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
“不要……”唐染的瞳孔急剧的放大，她想要上前去重新拥住许南木，可身后一道大力扯住她的胳膊，她浑身无力，整个人很轻易地就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那是唐正天的怀抱，眼泪再也无法忍受，唐染躲在唐正天的怀里，嚎啕大哭。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可怕的局面？
“爹地，是你……是你吗？”唐染抓着唐正天的胳膊，她祈盼着能从唐正天的口中听到一声“不”字，或者，哪怕他只是向她摇一摇头。
“是。”可是，唐正天却坚定的回了唐染如是肯定的一个字，他残忍的告诉她，所见即事实。
唐染呆呆的愣了下，很快，惶恐便迅速的侵袭了她那一双漂亮的眸子。她不知道原因，可她已经可以预见结局，她抓着唐正天的胳膊像攥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南木他……做错什么事了吗？爹地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你放过他好不好，你不要打死他了啊……”
“染染，看着爹地。”唐正天的声音淡漠的好像他只是一个旁观的局外人，而非这场生杀大局的裁定者。
唐染抽泣着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唐正天。
唐正天忽而温柔的抚了抚唐染耳鬓侧的头发，他的眼睛里再次流露出了，昔日唐染所熟悉的温柔，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的问，“染染，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唐正天食指指尖所指的方向，正对着痛苦的匍倒在地上的许南木的身体，唐染顺着那根手指往地上看，恰时，许南木那双猩红的眼睛，也正紧紧的锁着她的脸。
他，是也在等她的答案吗？
唐染的心像是猛的遭了沉沉的一击，她记起来了，许南木也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她那时还不以为意，如今，这个问题竟真真实实的化成了一把刀，悬在了她的头顶。
“爹地，我……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唐染惊恐的回过头来，祈求的看着唐正天，她不可能选择，她无法做出选择。
“你必须选一个。”唐正天平缓的，像是下了一道必须执行的判决。
“不！我不要选！”唐染忽然激烈的挣扎起来。
唐正天只单手就制止住了唐染所有的挣扎，唐正天的双目逐渐变得无情，嘴角眉尾的弧度越发冷厉，“好，既然如此，那爹地替你选。”
唐正天一个抬手示意，唐染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一声闷哼，唐染回头去看时，便见那成人手腕一般粗的木棍，已经落在了许南木的腰腹上——
接着，便是一阵无情的抽打，棍子一下一下，掷地有声般落在许南木的身上，唐染几乎能感同身受——那每一棍子，不仅抽在了许南木的身上，更抽在了唐染的心上。
“不要呀！你们停下！爹地，我求你！我求你放了他！不要……爹地……”唐染拼命的想要扑过去，可唐正天的手臂像是铁打的镣铐，她别说靠近许南木，她甚至连动弹一下都困难的仿佛要用尽她的全力。
这让唐染绝望的像溺入了深海。
皮肉被击打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的响起，唐正天的嘴角却竟然勾起了一抹笑意，那笑容在这样一场恃强凌弱的宰割里，没有任何温度，只剩下残忍，唐正天不紧不慢的替唐染擦着脸颊上的泪，还不忘温声教导她，“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哭，从小我没教过你吗？”
此时此刻，唐染还对唐正天抱着惯常的依赖和信任，听他与她温柔的低语，她还妄想着，唐正天能因为她的心意而放了不知为何会惹怒唐正天的许南木，她急忙跟唐正天解释，“可是爹地，南木他真的不是不值得的人，他是我爱的人……”
“你爱的人？”唐正天低声反问。
唐染重重的点头，如果爹地真的在乎她，就应该重视她的心意，善待她的爱人。
唐正天的目光骤然变冷，霎时，书房里的温度仿佛都跟着降到了冰点，然而，唐正天的脸上所表露出来的，却仍是那副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我的女孩，不知不觉，竟被人骗走了心。”
“他没有骗我……”
“染染，别人有没有骗你，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你便是钻进他的心肠里，也未必能得知他的全部心思。”唐正天冷了面孔，压低声音，缓缓吐出两个字，“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