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31

    临行前，梅迪奇说：“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好似一缕跃动的、明亮而炽热的火苗愈来愈小，最后骤然间熄灭，只余下毫无生气的一摊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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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洛琉斯向来选择跟随命运的指引与启示。

    祂是天生的半个“怪物”，在当初即使无法直视掌控源质的真神，却也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执著地追逐着乌克兰研究员的脚步来到远古太阳神的神国时是如此；在救赎的蔷薇自黄昏的巨殿中绽放，不请自来的异教神灵的面庞隐藏在兜帽与面纱之下晦暗不明，空想的天使变得愈发沉默而心事重重时是如此；在最初的太阳陨落的那一日，疯狂的倒吊人诞生于造物主的伤口之上，往昔的辉煌灿烂转眼化作废墟遗骸时是如此。

    在眼看着司掌战争的天使一如既往地张扬而自信地笑着说出：“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而祂却已看见对方正安静地、一动不动地垂着头倚靠在死寂一片的地下室中，火焰般的“征服者”特性正缓缓析出，如同鲜血滴落的景象时，祂也是如此。

    乌洛琉斯缄默不言，祂深深地明白，所谓命运，便是无论如何挣扎、如何抗争，依旧无法改变摆脱的绳索与牢笼。

    然而祂闭上了眼眸，将在此之前的几千年中积攒下来的幸运，一股脑儿地全部赠给了自己的友人。

    祂看着对方的身影愈来愈模糊，最终化作一个黑色的小点，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乌洛琉斯小声地、小声地叹了一口气，水银之蛇投入命运的河流，开启了下一场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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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却不信命——你向来不信这些。你过去所接受的教育告诫你，这世上从没有天降的救主，想要创造幸福而又美好的未来，只能依靠人们自己的双手。

    你化作概念化的闪电，风驰电掣般地穿过黑暗的荒野，穿过翻腾不息的狂暴之海，穿过绯红月光下的永夜平原，击碎扭曲的阴影、击碎障眼的漏洞、击碎了层叠的封印与诡秘的薄纱。

    “轰隆——”

    雷霆交织成的海洋将昏暗的地下宫殿映照得雪白一片，你看见了半个愚者幽黑的眼睛，“门”先生袖口的宝石反射出荧蓝的亮光，年轻巫师与大胡子神父的身影一闪而逝。

    你看见了疯狂的红祭司身旁翻滚的阴影与灼热的火焰扭成一团，被掀了个底朝天的天花板早就不知去向，原本多云迷雾的天气，正违反常识地拨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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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过去并非未曾直面过序列零的真神。然而，倒吊人是你的上司，白塔与太阳……至少祂们在主观上并未向你释放出恶意。然而未来的血皇帝缓缓抬起头，由湛蓝逐渐转为铁黑色的眼睛里流淌着几近喷薄而出的癫狂。

    砰！你的思绪骤然陷入混乱，无形的兵戈似乎在一瞬间击中了精神意识与物质躯体上的薄弱点，现实世界的非凡规则似乎也遭到了扭曲秩序的干扰。

    你猛然挥动雷电塑成的长戟，肆虐的风暴与翻腾的岩浆伴随着银白闪电的爆鸣声席卷了整个地下的空间。

    不就是一个半疯的红祭司么，不就是几个序列一的大天使么。比起直面复苏的原初上帝的意识，比起直面上序列顶端的存在的压制……比起击败祂，让祂彻底陨落，如今的你，只需要带着以恶灵之躯重返尘世，再次睁开眼睛的梅迪奇跑路罢了。

    你向来对真神恐惧、尊重、敬而远之，你从来不缺乏忤逆祂们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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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伯特利亚拉伯罕第四次见到造物主麾下的风之天使。

    第一次是在祂尚且年轻，正于太阳照耀之下的东大陆漫无目的地遨游时。年轻的戏法大师在街头表演精妙的魔术，吸引路过的行人驻足围观。他将盛开的鲜花化作飞舞的白鸽，将晶莹的泉水凝为剔透的琉璃。掌声响起，戏法大师向观众们脱帽行礼。

    那一刻，他的魔药骤然间全部消化。他凝神注视人群，气质威严、一丝不苟的青年面色平淡地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第二次是在祂曾经的友人所罗门登临神座的那一天夜晚，真实造物主的天使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中的食物。噤若寒蝉的群臣、凝滞而僵硬的氛围似乎并没有给祂造成什么影响。祂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神情沉静如水。

    第三次，祂看着对方故作镇定的表现，以及还未从眼中完全褪去的惊悚与无措之情，听着那强词夺理般的为造物主的幼子做掩饰的理由，以及那本被刻意藏在身后的崭新书籍，不禁深感起拥有人性的神话生物的有趣之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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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鸣在遥远的苍穹隐隐响起，而尾音却已近在咫尺。

    操纵天空与海洋的天使面无表情地向祂投来一瞥，深蓝色的眼睛里似乎蕴酿起可怖的风暴。

    “我打赌，祂现在肯定是在心里骂我。”

    伯特利亚拉伯罕听见身旁的渎神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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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你对天生的神话生物的道德水平着实不抱什么期待，但这不代表你得知阿蒙伙同未来的血皇帝将祂的小保姆（划掉）从小看着祂长大的长辈做成一锅大乱炖时不感到一阵由衷的愤怒与失望。

    恶灵状态下的梅迪奇被你勉强用封印物抢救了下来，没变成原著中的三合一单口相声火锅（……），祂现在不会嘲讽人，也不会摆出一副叫人不爽、拳头发痒的挑衅般的神色了。恶灵非常安静……非常安静地附在封印物上，消化融合着这份天气术士的序列二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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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路狂轰乱炸，强行突围。一边在心里感谢着真实造物主版本更新（？）下放的部分权柄，暗自腹诽着阿蒙迟早超新星恰到饱，一边拿出当年对付原初上帝时的劲头玩命跑路，一眨眼就从北大陆润到东大陆，眼看着马上就能到达自己的快乐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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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你听见红天使微弱而又略显无奈的声音：“你还真够能跑……你还挺胆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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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自觉地，你牵动嘴角，无意识地露出笑容：“那是当然，毕竟梅迪奇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