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保密协议
吕亮上车时，已经有一个人坐在靠前的座位上了。
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女人。
麻布就像是斗篷一样，将女人全身笼罩在内，连头上也有麻布构成的兜帽。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略显消瘦，头发是少见的灰色。
吕亮心里突然又升起一股明悟，这位是黑暗女士的追随者。
芬恩也上了车，关上车门。
“坐吧，吕亮，不要紧张。”
吕亮正对两人坐下。
马车轻微晃了晃，然后就动了起来。
“接下来你听到的事可能会超出你的认知，在这之前，你需要签订一份保密协议。”
芬恩从燕尾服里掏出来一份羊皮纸，羊皮纸很工整，只是颜色和纹路与普通的纸张不同。
吕亮心中再次生出明悟。
这是一份保密协议，保密内容为即将发生在马车上的对话。
他有些奇怪，这上面的字并不属于格兰公国的通用语，说是字迹，其实更像是一个个符号，像是花纹一样，烙印在羊皮纸上。
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含义的？
吕亮心中升起疑惑。
不过脸上还是畏惧和局促不安的神色。
“额……先生，是要我写下自己的名字吗？”
芬恩摇了摇头，表情仍然很平和。
“伸出手来。”
吕亮照做。
右手伸出去，芬恩掏出一根银针在他指尖刺了一下，一滴鲜血滴在了羊皮纸上。
红色的血滴沁入了羊皮纸，然后羊皮纸唰的一下，飞速缩小，然后变成了一个看不懂的符号，消散在空气中。
吕亮见到这神奇而又诡异的一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吕亮。”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耳旁响起，像是直接对着他耳朵说话一样。
吕亮愣住了，他明明看见那个女人并没有开口！
“别紧张，我发现你的脑海里并没有关于昨晚昏迷前的记忆，所以需要用一些特殊办法来帮助你‘回忆’。”芬恩的声音传来。
吕亮感觉空气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好像沉入水中一样，感官变得迟滞，呼吸都格外费力。
马车这块封闭空间内，光线似乎受到干扰，黑暗滋长，事物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阴影，一切都变得朦胧了。
唯一清晰的，只有芬恩平和的声音。
“人类的感官其实并不可靠，你看到的东西已经经过大脑的潜意识过滤。就像你明明刚刚才见过马车，但并不记得车轮有多少根轮辐一样。”
“不过这些东西储藏在你的身体中，只是被大脑过滤了而已，所以我们现在要询问的，是你的身体。”
身体吗？
吕亮略微松了一口气。
“你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到达的红雾街？”
吕亮正在思索回忆时，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钟声响了三次之后。”
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没有开口，可是身体却自己在说话。吕亮马上就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虽然五感还没有消失，但灵魂似乎被限制住了！
这就是“询问身体”的真正意义吗？
斯科特城中央有一座大教堂，教堂顶端有一口巨大的钟，每隔六个小时，这口钟就会被敲响，钟声覆盖全城。
六点，一次。
十二点，两次。
下午六点，三次。
晚上零点，四次。
这是斯科特城的底层劳工们唯一的计时方式，大多数人连时钟都没办法看懂。
“你为什么要到红雾街去呢？”
“送信”
“那么……你在69号门口看到了什么呢？”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抖动了起来！
不受控制！
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痛苦也反馈到了吕亮的灵魂中。
恐惧！
恐惧！
浓重到凝结出实质的恐惧！
在这纯粹的情感下，吕亮灵魂也开始颤抖起来。
一幕猩红的画面出现在吕亮的眼前。
暗沉的天空铺垫了猩红色的背景，四周景物的轮廓模糊不定。
红雾街69号大门前，一封信件躺在邮箱里。那封信很特殊，明明被信箱遮住，但吕亮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而那堵黑色的大门，此刻却漆黑一片，仿佛变成了深渊的入口一样，要吞噬所有的东西。
他就站在门口。
站在信箱旁边。
那黑暗仿佛具备意识，正在缓缓蠕动着。
忽然！一根触须从黑暗中伸了出来。
然后眼前一黑，吕亮就回到了马车里。
喘着粗气，心跳如同要穿透胸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
抬手擦了擦，他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
刚刚看到那一幕就是昏迷前的记忆吗？
“你还好吗？”
抬头，芬恩正用关切的眼光看着自己。
吕亮勉强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这句话也是在测试，测试芬恩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一幕画面。
“应该是梦界的一种诡异生物，吞魂乌贼喜欢吞噬人的灵智体。说实话，你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了，看着我的眼睛。”
吕亮下意识照做了，单片眼镜再次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不过这次没有之前那种读取记忆的感觉，片刻之后，他的身体与心灵都从恐惧的影响中脱离出来，变得十分平静。
这就是他的特殊能力吗，操控心灵和记忆？吕亮暗暗思索着。
“作为询问，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是一点补偿。”芬恩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个金币在车厢里划出了优美的曲线，然后落入了吕亮的手中。
看着金币上卢克索五世的头像，以及“一镑”的格兰通识语字迹，吕亮下意识将金币紧紧握住。
这可是一镑！
按照现在兑率，换成银币，大概能有八十多个。
比自己一年的工资还要多！
“谢谢……芬恩大人。”
“这是协议的内容，也是作为证人的报酬，不必道谢。”
马车突然停下了，车门自行打开。
这就可以走了吗？
吕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就看芬恩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来一支钢笔。
“嗯……等等，这是在案发门口找到的，应该是你的东西。”
看清那支钢笔后，吕亮心脏骤然缩紧！
这支钢笔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是自己的笔！
准确的说，是作为程序员的吕亮，曾经使用的笔！
这是他父亲的遗物，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贴身携带，相比笔的书写功能，这支笔更重要的是纪念意义。
“谢谢你芬恩大人，这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唯一物品！”吕亮感激地说道。
“这样啊……这支笔的结构很新奇，我之前从没有见过，所以拆开看了看，希望你不要介意。”芬恩脸上有些歉意。
“你知道这支笔从何而来吗？”
吕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父亲在哪买的。”
芬恩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下车了，耳边再次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女神与你我同在，送信去吧，小家伙，对了，给你一个小建议，有空去神殿祈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