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征途是星辰大海(11)
骨翼在池中扬起, 拍打出巨大的水花,从空中纷纷落下,浇了无处可避的祁让满头, 随后很快的,骨翼又如其主人一般像是知道做错了事, 在展开后尴尬的停了一秒, 便轻轻的颤了颤, 害羞又害怕似的开始往身体里去缩。
祁让伸手碰了一下 ,就又是一阵敏感的颤动。
他觉得有趣,便又抚上了上面的纹路,随后被对方直白的反应取悦,在身下人骤然僵硬又紧缩的状态下草草结束, 将虫掰过来去碰他的额头, “觉得好些了吗?”
莱斯特浑身滚烫,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发情还是动情。
他沉默着,任何时候都能灵活应变的头脑对眼前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 他好像听到殿下说自己是…他的心上虫?
信息素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 祁让从汤池中出去, 打开了房间控制器的保护盖, 然后对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虫调侃道:“我需要清理一下这里, 你是想过来帮我挡一下, 还是想继续待在那里做没用的反思?”
他的指尖停在圆形的按钮处, 在压下时,房间的各个角落便传来了压力推着液体的发动声。
雾状的消毒液从四面八方喷出,在刺鼻的味道落到他身上之前,巨大的骨翼就已将他护的严严实实。
汤池里的温水加快了速度的下降,又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水平线上, 祁让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雌虫,仿佛刚刚叫对方保护自己的根本不是他:“莱斯特,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自己也有骨翼。”
细小的伤口在淋到液体后带起刺激性的疼痛,莱斯特的右手搭在左肩,左手背在身后,行的是雌侍见到雄主后的礼节,而非臣民面对皇室。
他垂头向下去看,哑着嗓子认错:“没有保护好雄主,是雌侍的失职,欺骗雄主,是罪之二。”
顿了一秒,又道:“作为下属没有保护好太子殿下,是罪之三。”
祁让捡起了一旁的浴袍,问到自己身上的消毒水味后皱了皱眉,又回到池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那你说
说,我明明有骨翼,却被虫忽视,认为没有,这算是什么罪。”
“轻视雄虫?侮辱皇室?”
他没有将虫叫起,轻轻地笑了一声后补充道:“为了防止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我就说的更明白点。”
“我将你送去审讯室,你只称自己与新贵的□□没有关联,却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肯向皇室低头,你来荒星救我,却不与我相认,也不肯主动同我联系。”
“我姑且认为你是来救我,往好的方面去想,你是为了保护我,可往坏了去想,不如说是你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只把我当成一个只知道吃喝享乐没有头脑的傀儡,合该”
“殿下!”
莱斯特打断了他,“您不该这么轻视自己。”
他的眼中藏着揉碎了的波光,似想把所有的柔软摊放到这只虫的面前,叫他能永远活在单纯之中。
祁让避开他的视线,似是自嘲:“那你叫我怎么想呢,莱斯特,你不如说说,你去挑战达尼尔,想要进入71层,是为了什么?”
莱斯特面露惊愕:“您怎么”
“我怎么知道那是达尼尔?还是我怎么知道你想进到71层?”
祁让故作受伤的谴责:“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后果就是流落到了这里还被自己的雌侍欺骗,莱斯特,你还要嘴硬的说没有看不起我吗?”
莱斯特摇了摇头:“我没有看不起您,只是雄虫本就该被保护,何况是您。您不该被那些肮脏的事脏了手,只需要被放在”
他说到一半也察觉自己的偏见,于是沉默下来,又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是最没用的话。”
祁让打定主意要撬开他的嘴,“宝贝儿,你离我近一点。”
莱斯特站起了身,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不着寸缕的状态,脸上后知后觉的烧了起来,弯腰去捡衣服时瞥见对方移开视线前的笑意,更觉得手脚无处安放,忙乱的跪到了一旁。
“下来,万一突然有虫闯进来怎么办?”
他又将自己
没入了水中,随后悄悄往旁边挪开少许,离殿下保持了一小段的距离。
祁让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随意的问道:“为什么在电梯里的时候,你要问我有没有雌君?”
莱斯特连坐着都开始觉得不安了,他闭紧了嘴,不想回答。
祁让深谙套话的道理,见他不答又换了个简单的问题:“你想去71层,是为了什么?”
莱斯特想起对方刚刚的话,叹了口气。
他有些无奈的道:“殿下,您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些的”
他刚要再说,蓦地察觉到了对方在水下的动作。
祁让靠在石壁上,轻轻挑眉:“接着说啊。”
莱斯特蹭的一下起身,憋红了脸后直接站到了对面,“您、您”
“你要是不怕被别的雌虫发现你的状态后害了我们两个,就继续说那些没有用的废话。”
祁让敛容,冷脸看着对方。
又高又壮的虫磨磨蹭蹭的坐下,这次不再伸直了腿,只看起来十分憋屈的抱住了自己,在两虫之间保持着一段绝对触碰不到的距离。
祁让摊平的右手稍微抬起,就听见对方慌乱地道:“您别动。”
他的动作一停。
莱斯特咽了口口水,“我说。”
祁让将额前垂下的湿发捋到了一边,忍了又忍,没绷住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想抬手擦干水珠。”
莱斯特无奈的苦笑:“雄主。”
他察觉到对方坚定的态度,便不敢再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却也不敢去见对方可能会露出的受伤神色。
思考之后,选择从最容易接受的地方去讲。
“荒星之前归属于一个叫斯图加特的小国家,但是在几年之前、莱茵帝国四处扩张之时,斯图加特不到三天就宣告了投降,并把这里的使用权交给了莱茵帝国。”
“这里表面上是角斗场,其实不过是莱茵帝国用来做虫体实验的大型实验室。”
祁让抓住了里面的关键:“虫体实验?”
莱斯特轻轻点了下头,极快的扫了对方一眼,发
现对方没有露出不适的神色后又道:“他们抓捕了被侵略国家的雄虫,打算通过让不同的雄虫与不同的雌虫□□,来研究出一种可以彻底代替雄虫的完美药剂,从而能操控军雌,打造出绝对服从的军队。”
祁让沉默了一瞬,没有去问这不是违背星际联盟条例么这种废话,而是问道:“如果连你都知道这件事的话,那克里斯安的军方”
他的话音未落,莱斯特就意会的接了下去,“不止军方,克里斯安的贵族和皇室也知情。”
祁让看向了他,“他们对这件事知情,但是并没有阻止?”
莱斯特有些不忍,“因为他们也希望莱茵能研究出来这种试剂,而且”
他说了下去 ,“而且做这些事的不是他们,莱茵帝国做的越过分,越遭虫唾弃,其实对克里斯安也就越有利。”
政治利益面前,虫性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虚谈。
祁让想通了其中关节,淡淡地问:“那他们研究出来了么?”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并没有研究出来。
这同时也让他想通了穿过来之后的一点疑惑。
在那本小说之中,虫族的雌雄比例严重失调,几乎每只雄虫都暴虐无礼,以折磨雌虫取乐,而每只雌性不管身份地位如何,都卑微到了极致。
可就他穿越之后获得的记忆来看,此时虫族虽然也有着折磨雌虫的风气,但并不是一种百分百普遍的现象,更像是由贵族传到平民间的一种时尚。
雄虫身份高贵,但也不至于每只都性格扭曲。
如果小说世界在转变为真实世界时自动向前衍生出了合理的逻辑,就很有可能是在那本小说的节点之前发生了什么引起两性极度对立的大事,比如:这里的虫体实验。
至于说很有可能,是因为从原主的记忆来看,一直到原主死前,这件事也未被公开,很有可能是一直在暗地里被某个国家继续着。
果然,莱斯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们的实验遇到了瓶颈,很有可能根本就研究不出这
种东西。”
“所以呢,贵族派你来拿到他们的实验数据?”
祁让笑了起来 ,“让我猜猜,为什么你已经到了这里,而后续的救援还没消息呢,是不是因为那些实验的证据就是他们给你开出的条件?”
莱斯特面色一变,没等出言安慰,就听对方又道:“那我流落荒星呢,总不至于也是克里斯安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想借由我来揭穿莱茵帝国,或者重新发动战争?”
他话里是否定的态度,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怪不得原主取消了婚约也没有虫为难他,怪不得在此之后就又发动了战争。
只是还有一件事不清楚:“上议院的那些老贵族,他们不是对战争持反对态度?”
莱斯特声音轻缓,像是怕极了会毁掉他对世界的美好憧憬,“殿下,有时候反对战争,不过是政客想要发动更大战争时的借口。”
当民众的情绪被激到极点,当旧贵族也同意新贵,还有什么虫会反对战争呢,他们被洗脑,以为是自己的抗议得到了回应、以为是自己做出了自由的选择。
整个帝国上下同心,参战的士气被鼓动着点燃,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的前进 。
何况这场战争在太子殿下被劫持,在莱茵帝国的实验被曝光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冠上正义的名头。
祁让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场战争是没法阻止的。”
肯定又转成疑问,“对吧?”
莱斯特露出微笑,用夸奖孩子一般的语气轻缓地道:“殿下,您真的很聪明。”
祁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聪明到能被你们瞒在鼓里?”
莱斯特补救失败,窘迫的摸了下鼻子。
祁让从池中站了起来,“走吧,再不出去…”
等下。
他看到了一旁手掌大小的黑色小盒。
那是用来给雄虫计时的投影仪。
而他在早上时怕比赛出现意外,把阿芙给他的储存卡也带在了身上。
他扔下莱斯特,跑去旁边的隔间翻找自己口袋的夹层,将卡片握在手里后,
莫名开始心跳加快的跑回去,抽出了投影仪里原本携带的卡片,将那张储存卡尝试着对准了卡槽。
向下按压,绞合后又回弹,
清脆的一声后,他按下了开关。
如果是实验的证据的话…如果是实验证据的话…
强光自透明的镜头射出,投映在空气之中。
他在刚刚听莱斯特讲述时还觉得不过是强迫□□的泛泛之谈在此刻都具象成了可怖的画面。
精神憔悴的雄虫、被取出后吊在电极上的腺体…不止是□□,他们竟然真的敢虐杀雄虫。
一张张血腥的图片跳过,不只祁让觉得毛骨悚然,他背后的莱斯特也严肃了面色。
他皱起了眉,“殿下…”
想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