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剑锋帖
当夜,山上的小屋中,徐昊在一个大木盆中紧闭双眼,身上被水汽环绕着,让徐昊有些喘不过气,勉力睁开双眼,他看向了木盆,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是徐昊仍然感觉到,桶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渗入自己的皮肤,进入自己的体内,这几年武慕邪总是让他泡澡,开始的时候,还很正常,不料这种感觉竟然越来越明显,在六年间与日剧增,每一次徐昊和武慕邪谈及此事,得到的回应都只是淡淡的“哦”字,徐昊每次都以为,一切可以慢慢习惯,他并不讨厌洗澡,只是被这样泡着实在是难受的很。
徐昊想到了此处,武慕邪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进来,手上提着一个木桶,木桶上氤氲着冒着热气,他提着桶来到了徐昊面前,将桶里的液体倒进了大木桶里,过了片刻的时间,徐昊感觉这种痛苦正在慢慢的消失,那种从桶里渗入皮肤的感觉还在,只是突然变得很冰凉舒坦,徐昊适应了这种感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武慕邪一言不发的看着木桶里的水,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看来药和你融合的不错,也不枉费你着六年这样有毅力。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泡澡会让你难受,甚至疼痛,我现在告诉你,这是因为,这样做是为了让你经脉流通顺畅有助于你的内功修行,现在你的剑法剑意,已达到了你所能达到的顶峰,所以我要给你洗骨易髓,让你修为再次提升,现在已经大功告成,只需要你好好休息一晚,让身体的机能更加适应现在的修为功力。”
“师父,我,徒儿,徒儿不知道师父的用心,如今,如今只能多谢师父了。”
“你要是知道了,那你就是师父了,现在 还要告诉一些事情,需要让你清楚的知道。关于太白行剑与纵横一刀,六年前,林家堡糟灭,是天傲门所为。这你已经清楚了。林青玉现在也在那里。”
“是,徒儿知道,当年他未能拜师,随后便拜入了灭他家族的天傲门门下,矢志报仇,现在武功也是同龄人之中的顶尖,所以师父你是怕我会遇到他?我们一开始就是朋友,他怎可能害了我呢?”
徐昊提及林青玉的时候,眼中总是一阵落寞神色,虽然和他相处的不久,但是相同的遭遇与境地,让徐昊格外的留意着这个人的动向,
“不,天傲门所修习的武学,与青莲坊同出一脉,甚至太白、纵横都是太白祖师的得意之作,但是,太白祖师的后人与传人们,理念上的不和,使得太白纵横相继分离,在数十年前,我的师父更是错手将纵横一脉尽数驱逐……”
武慕邪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随后他便又恢复过来,继续说了下去。
“这是先人的事情,你我都不能指摘什么,只是现在,太白与纵横以结下不解之仇怨,这是你第一次出门下山,万事要小心。”
武慕邪轻轻的拍了拍徐昊,徐昊点了点头,便起身穿衣服,准备休息去了。茫茫黑夜,只剩下武慕邪独自一人,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声鸡啼,东方天际渐渐泛出鱼肚白,不多时照亮了天傲门的校场,校场当中一人,身背一刀一剑,正在闭目养神,在校场的周围隐隐的藏匿着几名弟子,清晨微风吹动,藏匿的人也动了。
三名弟子将那人围在中央,随后便快速攻过来,只见那人眉目微张身形迅速,避开了众人的攻击。背后的刀剑并没有出鞘,而是五指并拢化而为刀,三个错身,三人感觉后颈麻痹,当即晕了过去。那人见三人没了动作,拍了拍手,来了三名同样打扮的人,将昏迷的三人带走。
“不愧是我的徒弟,力道速度毫无偏差。”校场上方的阶梯上,坐着一人,仍是那一身红衣,双手仍然拄着一柄剑,颇有自豪的看着场下那人,而这对师徒,正是傲决与林青玉。
“制服三名黑衣弟子,便得到你的赞赏,呵,师父的品味什么时候格调变得这么低了?我可是要李治杀你为我家人报仇的……”
“哈哈哈哈哈,有志气,这六年你的修为变化惊人,眼下就是你证明自己实力的时候,拿上剑锋帖,出席今年的锋海剑决,拿到三甲,才有仰望我的门槛。”
傲决说着,将剑锋贴掷了出来,林青玉接到剑帖,冷哼了一声,再没有多说什么。
在蜿蜒的山路上,徐昊手上提着火把,慢慢的朝着远方走着,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他每走一步,思绪似乎就向着当年前的那一晚靠近一步,只是这时候的山路没有被雪覆盖,徐昊脚步轻盈,走路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顺着他的背后,跟着一道身影,是傍晚时便离开的任雪,任雪并非初入江湖,也知道来时的路,那时辞别武慕邪师徒两人,便顺着来时的路想要进城,走到了那个岔路,任雪脑海中想到了不多时徐昊面对的迟疑,便停下脚步看了看那边的道路,
这人白天那样的世故,说话办事也极其体面,偏要在这里,驻足了很久,像是一块木头一样。
任雪心里这样的想着,心思把定快速的朝着岔路的方向走去。而这条岔路,正是徐昊现今所走的这条路,这条路的尽头,是徐昊亲人与那伙流寇的埋尸之地。正因如此,许是任雪内心的触动,并没有离开这里,她猜测,若徐昊下山,之前必然会来到这里,是故她在后面悄悄的跟着徐昊。
徐昊行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当年的那片空地上,坟冢像是一座座小山一样并排而立,这几年下来,家人的坟冢修葺过几回,已经渐趋平正,坟前立着往生之人的名讳,边缘的坟冢没有名字,徐昊也不甚关心。
徐昊盘腿而坐,轻轻的拂去墓碑的尘土,手指绕了绕飘着的鹅黄色发带。不一会儿便开了口。却全然没有白天的那种活泼的气势。
“姑娘既然来了,就不要藏起来了,夜深了,山里还是有些凉的。”
任雪听得这句话,知道自己已经行藏败露,没有在说什么,从黑暗之中走来,靠近了徐昊,和他并排盘腿坐下。
“任姑娘不进城,是要露宿山野吗?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徐昊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广口的杯子,将随身带着的酒倒了个七八分满,顺手递给了任雪。
任雪急忙接到自己的手里,酒香气轻轻的飘着,随着任雪的呼吸进入鼻孔。温润,沁人心脾。
“诗仙醉名不虚传,今日承蒙各位先人,我先干为敬。”说罢,任雪咽了咽口水,将酒杯送入口中,一饮而下。随着一声惬意,任雪的脸颊有些红晕。
“这酒润喉,但是后劲儿太大,原不能向你这般饮用,现下晚了,你不可再饮酒,”说罢徐昊起身,将任雪手中的酒杯拿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收好。
“这里面的,是你的家人……他们,他们是怎么……”任雪说话有些试探,轻声轻语的,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目光也是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