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第二年雪季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花海慢慢被白雪覆盖，祁江脚边正好有一根横跨在花海之中的粗木，因为苏清挖出来的花太多, 最后祁江拿不下，他就把花都挨在粗木上, 正好放了一条直线。
一直到粗木旁边再也放不下花, 祁江看着雪还要继续加大，苏清还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便打了个响指弄了一个防护罩出来。
苏清再挖好一株花, 自己手里也放不下就让祁江帮忙来拿。
一转头, 他就发现没地方放花了。
这片花海里的花是真的很多, 五颜六色的，花的种类也有许多, 苏清挖了那么多, 计划是十株一组, 一组一个花圃，可挖到现在也没能挖完。
“要不不挖了吧, 种花也得花时间呢。”苏清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前方那一大片紫色的花海。
祁江勾起唇，把他手里的花接过来：“我把飞舟拿出来, 你去种花，我在下面帮你挖。”
“不行！你都不会。”苏清很是嫌弃地瞥了一眼祁江, “刚刚你都把花根给挖断了。”
想到刚才苏清发现他挖出来的花大都根系不全就把他赶去看花的事情，祁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次我小心一点。”
苏清犹豫片刻, 想了想还是比较心疼花, 摇头：“算了，你上去帮我整理花房吧。”
花房就在他们房间的隔壁, 是祁江特意为苏清做的, 占地面积很大, 那里还有一个休息室和一个露台，本来是准备种了花之后可以让苏清去那边放松的，可飞舟做出来几个月了，现在还是光秃秃的。
先前倒也不是没见过别的花，但苏清要么嫌弃数量少，要么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要么嫌弃和他心里的规划不合，总之有许多理由，所以现在花房里连一棵草都没有。
因此，花房做出来后都还没打理过。
修行界的许多灵花灵草都比较挑环境，因其旺盛的生命力，要养活不难，但要养好就不简单，最好还是模拟其生长环境。
花房自然也有这个功能，不过还需要调整一下细节，这个事情祁江来做绝对不会出错。
不过，这个要花费的时间可不会短，祁江怕苏清挖花挖得太起劲，一不小心走远了便道：“你别离我太远，也别只想着挖花，多注意周围……”
苏清嗯嗯嗯地点头，十分乖巧：“我知道了，我去挖花了！”
祁江这话还没说完呢，他就跑了，看得祁江很是无奈，只能去把粗木旁边的花给搬到飞舟上面。
祁江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他刚搬完花就发现苏清走远了，要不是他视力好说不定就看不到人了，但这是自己宠出来的，他自然不会去打扰苏清的兴致，只是无奈地让飞舟飞过去。
这片花海非常大，每一种花海都至少占地十里宽，苏清每种花都要挖十株自是不难，只是一般挖不到几种就又跑远了。
一般祁江每半个时辰就会驾驶飞舟将苏清挖出来放到地上的花搬到花房中，等花搬完了，飞舟也到了苏清背后，这样就算相隔半个时辰才去找人，祁江也能保证苏清不会离他太远。
而这个规律，也被暗中的某个人总结出来了。
苏清一边赏花一边蹲在花海中挖花，挖出来一棵便放到旁边，刚下铲子准备继续，眼睛余光便发现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身影往他这边走。
袈裟，和尚？
苏清挑眉，看向对方，见是一个清秀无害的和尚也没有放松警惕，心里腹诽：不是吧？难道就出来挖个花就能碰到妖僧？
传承里说，慧渡这个妖僧面容清秀无害，这形象也太接近了吧？
“阿弥陀佛。”清秀和尚停在距离苏清几步远的地方微微行礼。
几步远是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也是一个散发善意的暗号，苏清没觉得这个人有对他散发出什么恶意，但他并不认识此人：“你是？”
和尚念了一句佛号：“师弟不认识我了。”
苏清眼睛微微睁大，仔细看这个和尚的面容，好像是有点眼熟。
不过吧，苏清以前没有任何社交活动，也没有朋友，觉得不重要的人他压根不会记下其模样，所以他也只是觉得眼熟而已：“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不记得边算了。”清秀和尚嘴角勾起一抹遗憾的笑，“今日来，是想让你小心一些。”
苏清不解：“此话怎讲？”
和尚低头念一句佛号：“慧渡是我师尊，他在找你们。”
本来，他是想当自己没见过苏清，换了个方向离开，可他最后还是又回来了。
或许苏清并不觉得，可他当年的确是许多人心里，至少是学生时代比较特殊的一个存在。
他就像是人世间的一抹清风，抓不住，也不在乎世事，明明身在红尘，却又游离红尘之外。
苏清许久不说话，只是在打量着清秀和尚，后者微微弯腰又念一句佛号：“我言尽于此，希望我们不会再见。”
再见，或许就是敌人了。
苏清继续打量他的背影，过了几分钟，苏清站起来：“你不喜欢慧渡吗？”
清秀和尚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袈裟，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语气古井无波：“你不必知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不喜欢，为何要跟着他学？”
“阿弥陀佛。”清秀和尚没有回答，慢慢走远，大概走了几百米远便消失不见。
一直到现在，苏清也没想起这个人到底是谁，他记忆里许多人的样子都很模糊，只有灵气复苏后的人才很清晰。
这不是因为他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心态出现了变化，以前他不爱记别人的样子，后来却又改了这个习惯罢了。
苏清思索着这个和尚留下来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地挖着花。
祁江走出来，本想去找苏清，却发现他把花海都挖秃了一块。
之前他每种花只挖了十株，在花海中压根看不出来少了什么，可现在
祁江看着地上到处都是的花苗，轻咳一声：“苏苏？你是不是挖得有点多？”
苏清回神：“啊？”
祁江确定了，他这是无意识地挖了这么多，心里哭笑不得，示意他看看地上。
苏清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咋办？”
他居然挖了这么多！
“是要种到花房里还是要种回去？”祁江蹲下来捡花。
苏清有些苦恼，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种回去吧，你拿十株上去。”
“行。”
祁江开始班花，苏清很是无奈地把这些花全部种回去，好在他挖花不会把花的根系挖出来，而是会带上不少泥土，这样移植也能让花更好地适应新的环节，如果种回去的话，更是不必担心。
灵花灵草的生命力旺盛，倒是不需要担心它们会死，但被挖出来了肯定会有影响，苏清将之全部种回去后便掐诀下了一场春风化雨。
做完这些，他不舍地看了一眼远处还是看不到边际的花海，微微摇头，顺着楼梯走上飞舟。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花房里的祁江回头：“种完了？”
“嗯。”苏清坐到椅子上，把铲子放到地上。
发现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祁江走过来：“不继续挖吗？”
“没心情了。”苏清长叹一口气，“跟剩下那些花无缘吧。”
“是刚才那个和尚？”祁江坐下来。
他自然是发现和尚去找苏清了，那和尚的确好手段，在他自己走出来之前，他都没发现此人的存在。
这倒也不奇怪，世间之大，多的是秘术能隐藏好身形气息，
不过他一走出来，祁江自然就发现了。本来他是想下去的，但见那和尚似乎不太想见他，他就没有下去，也没有偷听，只是随时警惕罢了。
苏清和祁江说了刚才的事情，唉了一声，“他应该是我的校友吧，不过是什么时候的校友我就不记得了。”
可能是小学、中学，也可能是大学，他不记得了。
“你以前也不记得我。”祁江说到这里就露出一抹苦笑，他都偶遇那么多次了，一点印象也没留下。
苏清心虚地笑了笑：“后来不是记住了吗？”
现在祁江都抱得美人归了，自然不会太在意这个，也不想苏清愧疚，安抚地亲了他一下：“你是觉得，人家都来提醒你了，你却不记得人家，心里愧疚？”
“有一点吧，最重要的是，他出现之后，我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他会因为我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这才是苏清最在意的事情。
如若不然，他即便是遇到以前的故人也不会这么在意。
不记得就不记得呗，这有什么的？
可这次不一样，这个和尚一开口提醒他之后，苏清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应该不是自愿拜师的。”祁江皱眉，“无论是不是自愿，慧渡此人心狠手辣，就算徒弟不在自己身边，肯定也有控制徒弟的办法。”
“你是说，他说的话可能会被慧渡知道？”苏清摇头，“这个可能我也想过，可我能想到的事情，那和尚肯定也能想到，他既然敢来提醒我，就不会做无用之事。”
毕竟如果真能被慧渡知道，来提醒不就是变相告诉慧渡：我找到人了，你快来啊！
“这么看来，就是一种警示了。”祁江皱眉，“如果真是因为你而发生不好的事情，那你日后可能会欠他一些东西，我们要做好偿还的准备。”
须知，要想飞升，那就要先了结自身因果，你可以让别人亏欠你，却不能亏欠别人。
苏清敛眸，仔细回想刚才那和尚说的话：“这么看来，他提醒我之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应该是改变了一些自己的决定。”
而因为这个改变，日后这个和尚的行事也可能发生改变，种下了这个因，结出来的果便是天道警示苏清的原因。
“这是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们日后多关注一下这个和尚就是了。”祁江摇头，笑着把苏清拉起来，“好了，我把许多花圃都改造好了，你快去种花吧。”
苏清用脚一勾，花铲飞起来被他拿到手上，笑着去开始他的花农时光，刚才的不开心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他还是去把花海里的话集齐了，自己弄出了一片浓缩的万花海，每种花的位置和下方的这片万花海都相差不大。
时间过去得很快，转眼两个月时间便已过去，中洲大雪纷飞，许多城市都被暴雪封锁，不过这两个月以来，中洲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有从族的帮忙，中洲所有城市都搭建了传送阵，鲲龙商会遍地开花，即便如今大雪封城，整个中洲也散发着浓浓生机。
真正的天骄都是用功德浇灌出来的，中洲的传送网络一搭建好，时空乱流中的祁苏二人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本来被他们隐藏起来的功德金光再也遮不住，把时空乱流的出口都染成了金色。
有九粒息壤在手，九百倍的生长效率可以说是世间罕有，时空乱流的确可以加速无数倍，可在安全之地中，最快也不过是十倍罢了，是远远比不上九百倍的。
是以，三棵树便留在时空乱流外面，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变化。
“果然新世界新机遇，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看到过这种浓郁的金光了。”造化树心里笑成了一朵花，“这两孩子，我感觉他们不用几十年就能飞升。”
“功德金光都隐藏不起来了，以后到哪都是小太阳。”向生树幸灾乐祸地笑，话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小扶桑自然也清楚这些金光代表着什么，咯咯的笑了起来：“十三爷爷说得果然没错。”
造化树有些好奇：“哦？他说了什么？”
“十三爷爷说了，等传送网络一建成，福泽众生万世的功德便是不能让叔叔们原地飞升，但也差不离了。”
“原地飞升不可能的。”向生树冷笑，“天道可指望着苏清他们继续搭建传送阵呢，这么好用的苦力”
轰！
一道雷劈下来，向生树哇地惨叫一声：“敢做不敢当，玩不起”
轰轰轰！
“啊啊啊，我错了！”
向生树被劈得到处乱跑，造化树无奈地叹气：“真是记吃不记打，天道是他能随便诋毁的吗？”
小扶桑笑呵呵地看了一会儿好戏，想起什么，有些疑惑地问：“造化爷爷，传送阵是苏叔叔的功劳，但为何会有两道功德金光啊，跟祁叔叔也没什么关系啊。”
“你可别忘了，傀儡生产线的事情。”造化树意味深长地道，“第一个大商会的出现，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可不小呢。”
而傀儡生产线，大多数都是祁江的功劳，商会虽说是祁苏二人共有，可出力最多的还是祁江。
所以，看似功德金光的出现是因为传送阵，可实际上，鲲龙商会的一切都是大功德之事。
不过商会到底是用来赚钱的，报酬本身已经抵消了一部分功劳，若不是鲲龙商会对促进万族发展有比较大的影响，祁江根本不可能得到普及商会的功德。
不过，傀儡生产线的创造却是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这个功德比商会普及大多了，就是比不上传送阵网络的无上功德罢了。
按理来说，祁江和苏清的金光应该是一强一若，之所以两人的功德金光相差不大，是因为他们的功德其实已经可以原地飞升了，可天道也不想让他们太快飞升，所以不想给那么多功德，只让他们身上的功德维持在即将可以原地飞升，但又差那么一丝的程度。
这是世界意识的私心，因为世界意识需要祁江和苏清继续在其他大洲普及商会和传送阵，所以其他功德都被扣下了。
扣下的功德，等他们飞升的时候就会还回来了。
虽说迟早会还回来，可既然暂时扣下人家的功德，世界意识也亏欠了祁江他们，所以必定有所补偿。
造化树一挥树枝，意味深长地将时空乱流外泄的金光遮住，世界意识的补偿，苏清他们肯定受益匪浅，这件事就不用让外人知道了。
时间来到二月中旬，距离冥王所给的三个月期限就剩下最后半个月。
这一天，传送网络中不为人知的情报网络传递给了苏清他们一个信息：疑似有人看到过慧渡。
慧渡踪迹难寻，新生代又不知其面貌如何，便是复活者中与之同时代的，也少有人知晓其模样，若不是因中洲有很多传送阵，消息交互频繁，很多人连慧渡是谁都不知道。
毕竟，慧渡一不开宗，二不立派，世人也不会过于关注这种“无名小卒”。
可因为传送阵的存在，一些往事被挖出来，你从你家老祖中套出点信息，我从我家老祖中知道点什么，慢慢地也就让某些扩散不大的消息传出来。
原来这两年来，竟是有那么多稚童无故失踪。
大家再一对号入座，也就知道了一个名叫慧渡行者的妖僧，知道其喜爱穿袈裟，眉心一点红，还有一双金眸。
虽不知其具体面貌如何，可这三个特征也足够了。
中洲平鹤大陆，一行人从传送阵中出来，嘴里小声地说着什么。
“你家那边真的又有孩子失踪了？”
“你真的亲眼看见有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从孩子失踪的那户人家家里出来？”
有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小声说道，眼里还带着一丝后怕：“千真万确，穿袈裟，眉心一点红，金眸，三个特征完全符合，我当时都吓死了，一点声都不敢出，等那妖僧走了，我赶紧逃离家乡，连夜坐了好几个传送阵。”
“那他怀中抱着孩子没？”
“这倒是没见着，他一手拨动佛珠一手拿着金色的禅杖。”男人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这这倒是没有抱着孩子，他身上瞧着也没有放孩子的地方。”
“嗐，袖里乾坤听过没？”有个瘦削的男人有些高傲地哼了一声，“我家老祖说过，这是神通的一种，便是不会这个神通，也有许多秘术可以达到袖里乾坤的部分功效，慧渡那么厉害，说不定人家把孩子藏起来了呢。”
“这倒也是，这妖僧如此可怕，掳走个孩子自是不用自己抱着。”
几人快速离开传送阵广场，顺着清出来的雪道进入城中。
祁江和苏清在风雪中无声无息地跟着这行人，等他们说到其他事情才离开。
“这妖僧是又出手了。”苏清皱眉。
“你仔细想想，你觉得这真是那妖僧做的？”祁江摇头。
苏清一想，这话倒也没错：“刚刚那个妖族虽然实力不错，身上还有几样不错的法宝，可一身修为不过筑基，以那妖僧的心狠手辣来看，他若是真看见了妖僧，的确不可能全身而退。”
要知道，能让慧渡看上的孩子，天赋都很不错，而这样的孩子一般都很得重视，也因此，这两年来也有不少复活者死在妖僧手上，唯有几个依仗着特殊的法门得以逃脱。
在整合的情报里面，孩子被掳走的家庭一般都会出手阻拦妖僧，只是大多都死在妖僧手下，若是外人发现了此时，都会被妖僧击杀，所以孩子失踪的地方附近偶尔会出现一些外人尸体。
而方才那小妖实力一般，若他遇到的是真的慧渡，又怎有机会逃走？
不过
苏清看向距离他们不远的传送阵：“这也是说不准的，万一那妖僧不想搭理这种小蝼蚁，而且他在找我们，或许他也想借此把我们引过去。”
“你说得也没错。”祁江轻轻点头，“如果这是真的慧渡，那我们过去就能找到他，如果这是假的慧渡，以真慧渡的心高气傲来看，其必定不会允许有人假扮自己。”
按照之前的情报来看，慧渡是一个很高傲的人，所以无论这次的消息是真是假，都可以去看看。
两人转身进入传送阵之中，按照主控调取出来的路线，一路来到了那个小妖的家乡。
这里还是中鹤大陆云城基地，地处大陆南方，与之前的城市相隔甚远，差不多一南一北。
“看来那个小妖是吓得不轻。”祁江轻轻摇头。
苏清勾起唇笑，仔细观察不远处的基地，微微皱起眉：“这里还真有一丝佛气逗留。”
十分讽刺的是，慧渡虽说是一个妖僧，却是半邪半佛，传闻其乃是一名佛子，天生便与佛十分亲近，只是最后却堕入了邪道。
即便如此，他依旧佛性十足，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比寻常佛修还要令人信服。
有人说过，若是一堆佛修放到别人面前，说里面有一个杀人凶手，被怀疑的绝对没有他。
修行界曾经尝试过很多办法想要杀了慧渡，但最后都让其逃脱了，本来慧渡的实力早已可以飞升，可他压根还不清身上的因果，也洗脱不了身上的罪孽，这才卡在了半步大乘，始终无法感应到飞升劫的存在。
祁江感受着城市中残留的那丝佛气：“如果当真是有和尚掳走了人家的孩子，这里还真有一个妖僧。”
就是不知道这个妖僧是不是慧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