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胭脂鹅脯
联盟军比和蓝星大学的招生考试撞在一起，这是度兮兮之前没有想到的，她以为渺渺那么不紧不慢地复习，是因为距离招生考试还有一段时间呢。
现在可好，她不仅忘了渺渺是个大学霸的事实，还忘了提前记住招生考试的日期！她原本还想着亲自送渺渺去考试的呢！
见度兮兮的面上懊恼和遗憾交织而过，柯刑和柯潋刚想安慰一下，却还没等到他们张口，另一辆较为低调的悬浮车停下，内里的渺渺就面带微笑地下来了。
“小姐！”渺渺日常就陪在度兮兮的身边，性子简直和度兮兮差不多，但是比起度兮兮偶尔的冷漠淡然，渺渺就要更温和些，这也让她看起来整个人都十分软和，像个贴心的小妹妹。
柯潋和柯刑对视一眼，默默把还没张开的嘴给闭上了。安慰人什么的，还是让人家正主来吧。
“我就知道小姐今天要回来，考试一结束，我就拜托机甲兵大人送我回来了。”渺渺见度兮兮愧疚地看着自己，聪明如她自然猜得出度兮兮的心中所想，当即就笑得更加温柔了，“机甲兵大人用了最快的速度哦，就是为了能更早见到您呢！”
“渺渺，这次是我不对，我本该陪着你一起去的。”度兮兮怜惜地摸了摸渺渺的脑袋，犹记得面前这个长到自己胸口的小少女，当初还是个懂得雨夜敲门求救，被救之后警惕心十足的猫女郎呢。
可如今，渺渺已经成了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在柯家良好的教养和众多优秀书籍的熏陶之下，渺渺看起来已经是个十分合格的优雅贵族。
但不管渺渺现在被教养得有多好，去参加蓝星大学的招生考试，这是将会改变一生命运的时刻，别的考生或许都有家人父母陪送，渺渺却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机甲兵。
度兮兮觉得很内疚，她既然决定要把渺渺养在身边，自然也要担负起照顾她，陪伴她的责任。
这次是她失职了。
但度兮兮心中所想，并不是渺渺心中所想，她顺从地感受着自家小姐的轻抚，觉得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度兮兮：“小姐，您不必对此感到愧怀。”
度兮兮的手一顿，就见渺渺抬起头，第一次出门在外却没有戴大兜帽的脑袋上，一双精致的黑色猫耳轻轻地晃动着，显出几分羞涩。
她看着度兮兮，眼神中的真挚就仿佛是刚出生的幼兽，正依恋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小姐，我是因为你才得来这次参加招生考试的机会，我怎么会因此怪你呢？”
蓝星帝国为“特殊人群”提供了就读的机会，但一个生活在原始星球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猫女，又怎么会通过招生考试，成为蓝星大学的一员呢？
渺渺知道自己的幸运，如果她还是一个生活在cd–0329星的“怪物”，她的人生中就可能只有捕猎和躲避被捕猎这两件事情，她不可能活得像个人，不可能看喜欢的书，更不可能拥有一个家和上学的机会。
她感谢来自度兮兮的一切，自然也希望自己会使度兮兮开心和骄傲，而不是愧疚和难过。
度兮兮抿了抿嘴角，觉得渺渺小小年纪，却如此体贴人心，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因此，她就拍了拍渺渺的肩膀，连两个儿子都不管了，直接就带着渺渺朝里面走：“今儿个，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鹅肉！”
“谢谢小姐。”渺渺甜甜地应了一声，微低着头走在度兮兮的身侧，看起来内敛又端庄，通身气质都十分不俗。但不俗归不俗，这俩人朝家里头走了，被丢在外头的柯潋他们却觉得怪怪的。
尤其是柯潋，他看了看渺渺的背影，总觉得渺渺刚才侧头的时候，似乎用一种柯潋十分熟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还是用那种十分得瑟的眼神！
柯潋莫名就有些牙疼，他接过有些闹腾的大儿子，又拍了拍乖巧傻笑的小儿子，这才对柯刑问道：“爸，我怎么觉得渺渺……”
“你才看出来？”比起柯潋对此感到的诧异，柯刑就要淡定多了，他摸了摸额头上的抬头纹，抬步也朝着里面走去，同时侧过身，指了指身边几个充当保镖的机甲兵，“渺渺是跟着罗布号叫兮兮小姐的，当初也是罗布号最先陪着渺渺，你觉得渺渺是向着你，还是向着陛下？”
柯潋一噎，突然就明白了渺渺刚才那个熟悉的眼神到底像谁了。那种得瑟，那种嫌弃，还有那种眼角微挑的小细节，简直和正在军部营帐里赶公务的沉胤像到了极点！
简单来说，他们俩的眼神，都是那种看拱了自家大白菜的猪的眼神。度兮兮是水灵灵的大白菜，柯潋是那头拱了水灵灵的大白菜的猪。
无奈地摇摇头，柯潋只能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走在最后头，明明怀里的儿子正努力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却只把目光放在前头的度兮兮身上。
只可惜，度兮兮有了“新人”陪伴，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他这个“旧人”。
柯潋：从来只闻新人笑，何人听我旧人哭……
也不管身后的柯潋如何泪目，度兮兮直接就牵着渺渺进了厨房，也不知是军部岁月太磨人，还是2569又把厨房给重新拾缀过了，乍一进入这个十天没有来过的厨房，度兮兮竟然有一种怅然的感觉。
“小姐，怎么了？”渺渺乖乖地跟在度兮兮身后，却见度兮兮忽地停下了脚步，用一种十分怀念的眼神看着厨房，便好奇地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
度兮兮回过神来，对渺渺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吸水台前，任由急匆匆一起跟进来的2569给自己穿上围裙，自己已经开始仔仔细细地洗手了。
等擦干手上的水，拿起一只2569递来的杀好洗净的鹅身，度兮兮这才感觉飘着的心落到了实处，之前做菜的感觉也回来了。
“渺渺，你看过不少书，里头是否有关于蓝星的书籍？”度兮兮轻轻地询问着，身后的渺渺便猛地一点头，度兮兮瞧见了，面上的笑意微微加深，“我今天要给你做的这道菜，便是一道蓝星十分传统的美食——胭脂鹅脯。”
胭脂鹅脯，是一款以清远鹅为主要原料，红曲粉、蓑衣王瓜、苹果为主要配料，绍兴黄酒、蜂蜜、桂叶等作为主要调料的菜品。
《易牙遗意》云：“鹅一只，不碎，先以盐腌过，置汤锣内蒸熟，以鸭弹三五枚洒在内，候熟，杏腻浇供，名杏花鹅。”
这里头的杏花鹅，便是指胭脂鹅。
正统的胭脂鹅脯做法，是要将鹅治净，先用盐腌，然后烹制成熟，鹅肉呈红色，故曰胭脂鹅。而鹅脯，其实就是鹅的胸肉。
鹅胸肉，柔嫩而丰。
度兮兮用刀细细地将鹅身上的鹅肉拍上个一两回，然后用刀从鹅身的脖颈处切入，利索地把鹅身切成了两半，然后置于热锅之中，用热水煮尽了血水才捞出。
捞出后的鹅身同体玉白，另起锅和盐、黄酒、葱段、姜片、桂叶、苹果等一起煮，煮至脱骨后便可以将鹅骨捞出，但要努力维持住鹅身的完整。
再之后，鹅脯用清汤、白糖、蜂蜜、盐、红曲粉入味，一锅清红色的汤水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热气翻涌间香气弥漫，让度兮兮和渺渺觉得扑鼻都是鹅肉香的同时，又把锅内的完整鹅肉给染上了好看的胭脂红色。
临出锅时，度兮兮往锅内滴上几滴麻油，一旁的黄瓜也抽出时间给切成了似断非断的蓑衣样，来不及腌制，度兮兮觉得清口的蓑衣王瓜，配上鲜甜的胭脂鹅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出锅后的胭脂鹅脯沥干汁水，度兮兮用刀切成均匀的厚片，层层地叠放在一起，旁边放着一根蓑衣王瓜，看起来红绿映衬，好看得紧。
“2569，端出去吧。”度兮兮对着一旁的2569说了一声，就见许久没有伺候自家夫人的2569很是激动地应了一声，然后小心地端着胭脂鹅脯出去了。
度兮兮看了看一旁的挂钟，又看了看2569给煮好的各色饭菜，就觉得今日的午餐一定会比在军部时吃得开心。
——军部的饭菜是文物局统一安排的，虽说度兮兮这个公主殿下的伙食要比别人好一些，但吃惯了自己手艺和2569手艺的度兮兮，只觉得这十日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柯潋倒是没什么反应，虽然吃的时候有几分小艰难，但还是认认真真地把饭菜吃完了，甚至还把度兮兮吃不下的饭菜给一起吃了下去。
只能说，度兮兮的胃是真的被她自己给养娇贵了，柯潋的胃，也是真的被军部给训练好了。度兮兮看那满场的军人，就没一个浪费粮食的。
度兮兮和渺渺一起往外头走，一边走，渺渺还一边在度兮兮的耳边说道：“小姐，这胭脂鹅脯看起来好好吃啊！”
度兮兮走出厨房的时候侧了下头，正好瞧见渺渺舔嘴角的可爱模样，当即就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你啊，只要是鹅做的，恐怕都会觉得好吃吧？”
说来奇怪，渺渺身为黑玄猫和人类的结合体，照理说应该更加爱吃鱼一些的，毕竟当初渺渺身受重伤，有一段时间变不回人样，她那会儿就很爱吃鱼肉。
可变回人形的渺渺，就更加爱吃鹅肉一些，不管是白煮还是红烧，清蒸又或油炸，只要是鹅肉，渺渺都爱吃，甚至爱吃鹅肉胜过爱吃鱼肉。
度兮兮觉得，可能猫身时，渺渺体内的兽性胜过了人性，而人身时，人性又压了兽性一筹。
但不管怎么样，渺渺都是十分懂事乖巧的，不过是变换着鱼肉和鹅肉给渺渺吃而已，柯家又不是让她吃不起。
一盘盘菜肴被摆放到餐桌上，或红或绿，或黄或白，正中间的就是那盘刚刚出锅，连夏日都隐约能瞧见白汽的胭脂鹅脯。
柯潋他们走过来，依照着日常的座位坐下，一个个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动筷吃饭了。可这时的柯潋，却还能抽得出功夫，十分殷勤地给度兮兮夹上几块胭脂鹅脯。
“兮兮，辛苦你了，快多吃点。”柯潋笑得十分温柔，温柔到连度兮兮都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是细细瞧去，又觉得柯潋平日也是这么温和。
左右都想不出柯潋不对劲在哪里，度兮兮干脆就不想了，直接低头，吃下来自柯潋的几块“殷勤”。
不得不说，胭脂鹅脯是一道十分下饭的美味佳肴，咸香鲜甜的口感，吃下去能够用舌尖感受到鹅肉的层次感，不管是肥肉的滑嫩，还是瘦肉的紧实，对唇齿和舌尖来说，都是十分绝妙的体验。
度兮兮连着好几块下肚，就把柯潋的不对劲给抛之脑后了。
度兮兮：男人？有美食重要吗？显然没有啊！
见度兮兮吃得开心，凭借着地理位置，可以随时给她夹菜的柯潋眉目扬了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是朝着对面的渺渺丢去一个炫耀的眼神。
渺渺就一笑，可能是气笑了，也可能是觉得无奈，她只是拿起公筷，低头去夹一片胭脂色的鹅肉片。
就在柯潋觉得这一场是自己赢了的时候，就见渺渺把公筷上的鹅肉扬了扬，然后十分满足地放进了她自己的嘴里。
柯潋的得瑟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他仿佛听到有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自己的耳边。
柯潋：嘿嘿，兮兮喜欢吃我给她夹的菜，你夹不到！
渺渺：呵，这是小姐给我做的菜，不属于你！
这一局，终究是柯潋输了。
目睹了这一幕的柯刑当场就忍不住笑了，度兮兮疑惑地抬头，就见柯刑摆摆手，仿佛心情很好地给两个孩子都喂了两口辅食。
两个孩子现在已经岁数不小了，除了平时喝度兮兮的奶水，日常用来磨牙和磨练肠胃的辅食，他们也是吃的。
度兮兮就皱了皱眉，去看柯潋和渺渺，就见柯潋仿佛打了败仗一样，苦愁深重地吃着一片胭脂鹅脯，仿佛胭脂鹅脯是他最大的敌人。反观渺渺，就是一脸的喜悦……
打赢了一仗的那种喜悦。
度兮兮：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奇怪，而和大家格格不入。
虽然这顿午饭吃得有些氛围奇怪，但好在度兮兮自己表示吃得十分开心，等午饭过后，众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休息，度兮兮就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想着今天一定要睡个午觉。
联盟军比的时候，度兮兮身为蓝星帝国的公主，虽然有自己的休息室，但是为了表示对其他帝国的尊重，她还是很少“抛下众人”去自顾自午睡的。
算起来，她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