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卖瓜老太
一路狂奔至山脚。因为频频回头查看有无追兵一时没有注意前方的路，凤桃儿砰然和人撞了个满怀。
鼻腔里瞬间涌上一股熟悉的淡淡香味。
凤桃儿鼻头一酸，眼眶一红，瞬间涕泪横流，一把抱住那人，撕心裂肺哀嚎道：“师傅！您老人家是听说我被抓走了，所以特地来救我的吗！”
“……什么你就被抓走了？”赤姬上人握着凤桃儿双肩一把将她推开，见她鼻涕眼泪淌了一脸，皱着眉头道：“怎么？谁欺负你了？告诉师傅，师傅立刻找她算账去。”说着就要往山庄方向去。
凤桃儿连忙将她拉住，“别别别！那里有危险！咱们先跑，等跑远了，我再同师傅细说。”
和煦阳光铺满前方大道。
一辆两匹高头大马拉着的豪华马车里，凤桃儿随着马车摇摆的节奏微微晃动，惬意地将头撑在窗口上，一本满足。
“这么说来，你倒还是个胸怀大志的，是为了对付那些魔族妖人才到那山庄去的？”
尽管凤桃儿将自离开赤凤谷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颠三倒四地叙述了一番，赤姬上人倒还是勉强理解了这个中缘由。
凤桃儿摇摇头，回首道：“我是个什么胸无大志的德性师傅还不清楚？不是有个词叫……骑虎难下，大概可以形容我那时候的处境。”
赤姬上人“嗯”了一声表示赞同，顿了顿，忽问：“那……你那些个魔族妖人可有交集？他们没有把你如何吧？”
假若让师傅知道自己被挟去魔窟住了几日，方才还与那冷面魔头挨在一块儿偷看别人恐怕会吓到她老人家，凤桃儿打了个哈哈，道：“我哪里有资格去对阵那些个毒魔狠怪了，不过是在一旁摇旗呐喊的凑数的围观群众罢了。”
赤姬上人再次“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过了片刻，又倏尔嘀咕起来：“我说那无相宫这么客气呢，怎么无缘无故送来百两黄金……后又听说盘龙山庄有什么魔族现身。我急急忙忙去无相宫找你你不在，便又找到这山庄来，果然你是跟着无相宫那些个爱管闲事的来了这里……”
目光一转，落到凤桃儿身上，猛然拔高音量：“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爱凑热闹？！就你这么一点点修为，还有那半点火星子都点不着的一小簇灵力，再看看你这小破身板，经得起多少折腾？啊？不怕那些魔物怪物把你伤了，残了，最后再把你囫囵吃了？你个不教人省心的死孩子！亏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你拉扯这么大，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这条小命吗……你对得起师傅含辛茹苦……”
“等等……师傅等等！”凤桃儿飞快抓住重点，“您方才说……说无相宫送来黄金……百两？”
赤姬上人点点头，“说是什么比试意外中止，并未决出最后胜负，便把承诺的奖金平分给了每个参赛者。不然你以为为师哪里来的钱给你坐这么贵的马车……”
后面的话凤桃儿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果然，还是没那个命啊……
五千吨黄金啊……
咱的发财梦啊……
嗳……
罢了，罢了。
命里无时莫强求啊，莫强求。
平平淡淡才是福啊，才是福。
赤凤谷。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已经回来差不多一周了。凤桃儿瘫在家中不曾出门半步，住得十分舒坦。
说来也是奇怪，怎么刚到这里来的时候，自己竟会那般嫌弃这住处呢？分明现在看着这间小小卧房是如此的温馨可爱，舒适宜人。
她手里捋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鸟的羽毛，半眯着眼睛，躺在二楼露台的靠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回想起在那石室中暗无天日的时光，只觉得眼下真是……啊……岁月静好，一片祥和。快哉快哉……
“西瓜！甜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一阵叫卖声打断了她的感慨。
循声看去，见一头发花白的老太挑着两担西瓜从不远处健步如飞走过。
双眸聚起灵力往箩筐中的西瓜一探，唔，好瓜好瓜！凤桃儿挺身而起，正要叫声“阿婆买瓜”，话到嘴边忽觉不对。
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没等她反应过来，楼下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师傅头上那随风飘荡的打眼鸟毛映入眼帘。
“老姐姐，这瓜怎么卖的？”
听到师傅出声问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详之感忽地涌上心头。
电光火石之间凤桃儿猝然想起了什么，手里的羽毛飘飘落地，她猛地伸出一只手要叫住师傅。
然而，赤姬上人已经跟那卖瓜老太热火朝天地聊起来了。
凤桃儿急忙竖起耳朵听去。
听到二人对话，心中咯噔一跳。
果然！果不其然！
出现了！原著中的卖瓜老太！
对于路人惜字如金的晴天大大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写个卖瓜老太，也更加不可能让这老太只是单纯地出来卖瓜。所以这老太，自是有她的任务。
而这任务……便是寻个由头让金牌女配凤桃儿顺利进入到下一段剧情之中。也就是说，这老太根本不是来认真卖瓜的，而是做为下一个剧情开启的npc出现在了此地。
傍晚吃晚饭的时候，桌上果然多了一盘西瓜，而且是被完美切成同样大小甚至还特地摆了个花样出来的果盘西瓜。
而赤姬上人看向凤桃儿的目光，也不再是前几天的无奈之中带着丝丝嫌弃，嫌弃中又透露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怨怼，而是重新燃起了火辣辣的温度。
那饱含关切的目光从凤桃儿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她坐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开始扒饭都不曾离开过半分。
扒完一碗饭之后，赤姬上人甚至破天荒主动给凤桃儿添上了一碗新的。
在师傅慈祥的笑容和殷切的目光下，凤桃儿认真扒完了第二碗饭，再默默啃了一块西瓜，然后将嘴一抹，道：“我去。”
赤姬上人反倒一愣，下意识“嗯？”了一声。
凤桃儿打了个饱嗝，道：“您老人家不就是正在琢磨着要如何开口说服我去参加那个……嗝、那个有整整五箱金元宝奖金的选美大赛吗。我去就是了。”
赤姬上人脸上难得出现了心思被戳破的赧然神色：“咳，师傅和那卖瓜的阿婆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还用听吗师傅……我倒是提前猜到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该走的剧情这不还是来了吗？
凤桃儿叹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尽管命中注定与那金元宝大奖无缘，不过倒是能亲自一睹那即将拔得选美大赛头筹的天下第一美女——也就是咱们第二位女主大大的倾城之貌，倒也……不算白去一趟。
三日后。
马车叮叮当当，凤桃儿踏上了去往五年一届的选美大赛举办地——京都的路途。
此次出行可就比先前那次穷游舒坦千倍万倍了。
她身上穿得是对襟羽纱衣裙，脚上套得是描金织花软靴，坐得是三匹高头大马拉的自带避震构造的豪华马车。就连头上插的羽毛，都换了个华丽丽的式样，红黄交织的纹路看着贵气无比。就是这配色，也……太像西红柿炒鸡蛋了。
而且再不用像之前那般风餐露宿。兹要进店，张口便是上房一间，天字号是标配，地字号则可勉强。什么？只有普通客房？扭头走人，再换一家。
吃食更不用说，什么鲍肚翅参、海鲜荟萃、各种招牌菜式统统送到房中去。凤桃儿可以坐着吃，站着吃，躺着吃，甚至还能坐到窗台旁边一边看着楼下商贩和客人讨价还价斗智斗勇一边翘着二郎腿吃。
如此，一个没留神，便到京都了。
不是，说好的路途遥远呢？
凤桃儿不情不愿钻下马车，看见前方人山人海，排着长队，一眼都望不到头，扭头对车夫道：“师傅？你确定这就是选美大赛报名地点？”
车夫肯定地点点头：“姑娘你看，这么多人排队呢。”
凤桃儿迟疑一瞬，道：“我这不正是看到这么多人排队……师傅你瞧，那队伍正中的黑脸老太，那一脸麻子的大娘，还有满面横肉的胖妇……这也就罢了，怎么还有弓背老头和抱着娃的阿伯？难道他们都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
车夫挠了挠头，“咱家赶车载客十余年了，天南地北都跑遍了，是断断不会认错路的。姑娘告诉我的位置就是这里，没错。至于这些排队的人……或许……应当是在为自家妻女来报名的？”
“唔，言之有理……”凤桃儿若有所思点点头。
车夫连忙借坡下驴：“那……姑娘就把路费结一下吧。咱还赶着去接下一位客人呢。”
“嗯，多少？”
“十两金子。”
凤桃儿脚底一滑，“这么贵？！”
车夫：“这包接包送的，您住的地方又那么偏僻，路程又远，这已经是最最优惠的价格了，要再便宜，咱这都没法儿养家糊口了……”
凤桃儿忙道：“不，不，不是嫌你收得贵。就是觉得这价格确实比先前预想的贵了许多……不过当然了，呵呵，师傅驱车驱得好，人也实在，服务周到，令人十分满意，也委实不算贵。”
车夫满面迷茫道：“那姑娘到底是觉得贵……还是不贵……”
凤桃儿咧嘴一笑，“十两金子是吧。给，马上给，有钱有钱！”
天色尚早，凤桃儿有些犯困，摸了摸荷包，手头尚且宽裕，便花了一锭银子雇了个讨饭的乞丐替自己排着队，自个儿躲到一旁的酒楼躲懒去了。
一壶精酿下肚，微微有了醉意，唤来小二问了问时辰，已经排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凤桃儿走出酒楼，又多给了那乞丐一锭银子，把位置接替下来，又再排了一刻钟，终于轮到她了。
面前是一张盖了红绒布的长桌，后头坐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将手里笔尖蘸了蘸墨，那男子头也不抬问道：“姓名。”
凤桃儿利落答道：“凤桃儿。凤凰的凤，桃花的桃儿。”
男子下笔飞快，一边写一边问：“要预定几提？”
凤桃儿：“什么几提？”
男子手上动作一滞，抬起头：“咱们家的新品，松露肉丝酥饼，明日午时开售，一提五个，问你要预定几提。”
凤桃儿整个懵住。
男子道：“怎么？你不是来买饼的？”
凤桃儿连忙点头：“我要去报名选美大赛。”
男子用笔指了指对街某处，“那边没什么人的，罩着绿布的那个摊位。”
“哦，哦，多谢告知。”凤桃儿连忙让出位置，往真正的报名处走去。
才走了两步，听到另一男子声音道：“就这模样，也要去参加选美大赛？这不是瞎凑热闹吗？”
这声音……应该就是方才排在自己身后，一直叽叽喳喳大声喧哗吵得人耳朵嗡嗡直响的那个龅牙男。
老娘都还没嫌他素质低下，这人反倒还莫名其妙挑起老娘的刺来了？凤桃儿眉头一皱，放缓脚步。
那卖饼的八字胡掌柜的声音紧接着道：“人姑娘长得也还不错啊，反正今天这么多订饼的，这姑娘的样貌也算数一数二的了。”
“呵呵。”那龅牙男不屑地冷笑一声，“那掌柜的定是没有见过昨日在这儿报名的那位洛姑娘了。”
洛姑娘？
凤桃儿耳尖一动，停住脚步。
龅牙男继续用神往不已语气道：“天王老爷！那洛姑娘，那叫一个美！那叫一个绝！那叫一个……呃，我都没有词语来形容啦！总之，即便天上仙子下凡，那也断断比不过她。”
八字胡掌柜笑笑，不置可否。
凤桃儿却是反应过来，哦！洛姑娘！
她当即转身，抬起食指指向方才说话那人，“龅牙强！背后说人坏话可是会烂嘴巴的！”
那人一愣，瞪起鱼泡凸眼，包不住两扇大板牙的肥厚嘴唇翻飞道：“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