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南地北双飞客
季正的手下，有一个叫阿峰的亲信。平日里，在大庭广众之下，阿峰很少跟季正一同进出，行事十分低调。但是铁时空内部的一些高层人员都知道，阿峰背后的人就是季正。季正为铁时空劳心劳力，身居高位，有那么一两个心腹替自己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也是寻常。
灸舞知道，那个阿峰开着一家酒吧，在异能行者和麻瓜之间都颇受欢迎。他打算从这个酒吧里下手，潜入内部，看看能不能盗取什么有用资料。
“不过，我们得先换一套装扮。”灸舞上下端详墨月，“你这身衬衫西裤，不像去蹦迪，倒像是去扫/黄。”
于是，在潜入酒吧之前，两人走进了美容造型店。
他们告诉店员，要求是去酒吧的合适妆扮。鼓捣了几个小时，在镜子前面打量自己的样子，墨月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什么鬼啊？！一定要搞成这样吗？”
黑色的短裤短上衣，腰边挂着银色的链条，两根吊带在脖子后打一个结，稍稍一抬手就会露出整段腰身。白皙的肤色只需上一层轻薄的粉底液打底，车厘子色的口红是珠光质地，酒红色系的眼影上叠加了细闪亮片，衬得本就是浓颜系的五官更加精致妩媚。店员还给她盘了一个蹦迪专属的编发，说是这样牢固。
店员赞道：“美女，你真的很适合化妆，尤其是浓妆。你不化妆太浪费资源了。”
墨月别扭道：“我觉得还是不了吧……”脸上各种涂涂抹抹，总觉得很不舒服。
灸舞在身后喊她，她一回头，两人都被对方给惊艳了个十成十——灸舞这样可以直接上时尚杂志封面了！
灸舞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我是坚决拒绝化妆的，但还是被抓过去说一定要给我试试。幸好，刚刚化妆师说我完全不用画眼线，不然听起来就好难受。”
他的刘海被掀起来定型，露出前额，制造出一点抓乱的随意。简单地勾勒了一下五官，微微上挑的眼角更显勾人。上衣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地方都用细网镂空，再配上一件黑色的马甲欲盖弥彰。在打扮他的过程中，化妆师说了不下十次：“你怎么不去出道当明星啊！”
两人看着对方，竟然不约而同地手足无措起来，一点通红悄悄爬上耳根。
“你的口红和眼影显得身材很好……不是，你的衣服颜色亮亮的……不是，总之，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很好看！”
天知道，这是他灸亣镸荖·舞十几年游刃有余的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笨嘴拙舌。
好在墨月已经被他这副秒杀铁时空所有偶像明星的模样迷得神魂颠倒了，根本没有在意他讲话又是多么颠三倒四：“谢谢，你也……很好看。”
总之，直到走到“losedemon”酒吧前，两人才差不多找回了正常状态。
至于为什么不用易容术？灸舞认为，易容的时效不够久，撑不住又变回来了的话会更麻烦。反正现在认识他的异能行者并不多，在继任仪式上大部分人也只是远远一瞥。
这酒吧也是高级，进门的时候要通过一个探测器，检查客人身上是否带有录音笔之类的设备，是为了保障客人的隐私。既然有这道关卡，他们也只好放弃随时录音的打算。
走过一段金碧辉煌的走廊，进入酒吧内部，乍然变得轰鸣震耳的舞曲声还有台上嘶吼的话筒声让他们差点条件反射地捂上耳朵。一缕缕烟味飘来，卡座上不少人在吞云吐雾，灸舞皱了皱眉。
吧台上千奇百怪的剔透杯子里盛着鸡尾酒，色泽是蛊惑人心的艳丽。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恣意地舒展着身躯，掀起一波又一波狂欢的浪潮。戴上舞会的假面，他们是穿行在暗夜的鬼魅，燃尽勃发的生命力，献祭给天明。
是与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来，不住地拿让墨月不舒服的眼神觑她。在男人经过他们身旁时，灸舞的手牢牢揽上了墨月露在外面的肩，把她带离得远了一些。
灸舞沉声道：“这里鱼龙混杂，太乱了，你跟在我身边。”
然后，他的手再也没有放开过。
这个世界上有些危险，是伴随着女孩们的出生同时降临的。即便身为高阶异能行者，也无法完全避免。他想尽他所能地，至少让他庇护着的环境变好那么一点点。至于她想穿什么衣服，想做什么事，他都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地放手去做，而保护她的安全则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假装东走西瞧，两人终于摸索到了暗处的一扇小门。看看周遭没有人注意这边，他们赶紧拉开门，闪身到了另一个通道里。
“呼……”两人长舒一口气，音乐声被隔绝在门后，总算是没那么刺耳了。
蹑手蹑脚地在楼道里穿梭，忽然，远远地传来人声，他们慌忙躲到另一堵墙后。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军火如果不能掌控在先生手里，就得让墨靖和盟主互相猜忌……”
另一个男声更加年轻、尖细些：“是啊，毕竟先生培养武装实在太花钱，上次还被盟主逼着拿了一大笔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交织着震惊与了然：这下算是彻底看破了季正！
可惜不能带录音笔。灸舞心想，季正曾经舍身救爸爸，果然只是苦肉计，想扮演忠心的形象，用伤口换取信任。
人声渐近了，忽然，那个中年男子似乎感应到什么，向一旁的男人比了个“嘘”的手势：“等等，前面可能有人。过去看看。”
灸舞和墨月心惊肉跳。他们交换着眼色：现在怎么办？！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墨月死死咬着下唇，蓦地福至心灵——她自己靠上了墙面，一把勾住灸舞的脖子，将他转了个身背对外面，随后狠狠地亲了上去！
灸舞：！！！
他的大脑在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相比起每次从幻梦中醒来的怅然若失，此刻唇间传来的柔软触感是那么真实。女孩明艳的五官在眼前放大，闪动的眼影像蝴蝶，分明在诱他一同沉沦，永堕红尘万劫。
梦耶？非耶？
攀在他背后的手掐了他一下，疼痛逼得他的理智回笼。他明白了，这是要假扮一对避开大众，找了个隐蔽地方亲热的情侣，打消外面二人的疑心。
于是他闭上眼，开始热烈地回应她。明知道不应该，心底在那一瞬间却真切地浮现了感谢外面那两人的想法。
墨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才学来这么个狗血办法。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会起效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在那漫长的一瞬间里，她转过千百次念头，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付诸行动不过也就是一秒钟的事。
一秒钟过后，她的心底炸开漫天烟花，所有的杂念统统消失了。身后舞曲声依然震荡着墙板，她好像已经听不见了。朝思暮想的爱人的气息裹着她，她只顾贪婪地汲取。
这一方小小的昏暗天地里，两个怀着同样居心和忐忑的初学者，在距离敌人几米开外的地方，完成他们的第一课。
年轻男子终于走到了他们藏身的入口处：“嗐，是小情侣在这干柴烈火。”
“我看未必。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那个中年男子却更加谨慎。
没办法了，情况危急，脸皮也可以丢掉了！
她故意弄出更大的动静，假装站立不稳，将嗓音放软：“亲爱的，你弄疼我了……”
灸舞心里一紧。这家伙……还真是对他的理智有信心！
年轻男子调笑道：“现在的情侣猴急得很，你听说过前段时间的更衣间事件没？走吧走吧，下次在楼道门上加个锁。”
随着人声渐渐远去消失，两人这才放下心里的大石，分开唇瓣，结束这场心怀鬼胎的逢场作戏。
墨月看到灸舞嘴唇沾上的一抹嫣红，回想起刚刚的情景，几乎不敢正视他：“事急从权，属下冒犯了，盟主恕罪！”
灸舞声音也有些不自然：“嗯，事急从权，没事。你……是初吻吗？”
“当然是啊！”
“那我们俩扯平了，我也是。”
一时间，两人无言。灸舞强压下心底未散去的悸动，提醒道：“抓紧时间，拖久了又有人来，我们快过去。”
顺着长廊一路向前，最里面的那扇门居然没有上锁。灸舞握住门把手，猛地推开，两人冲了进去，房间内空无一人。看来房间里的人临时出去了，并且很快就会回来。
事不宜迟，他们开始翻箱倒柜。放在可以直接拉开的抽屉和柜子中的都是些不重要的酒吧相关的资料，最后还剩拐角处的一个保险箱。密码和指纹都可以打开，灸舞定了定神，后退两步，选择了最简单粗暴又快速的方式——飚起异能，强行轰开保险箱。
他们可没时间慢慢破解密码，又不是在玩密室大逃脱！
里面只放着薄薄一沓信纸，来不及细细翻看了，灸舞一把全部抓起。
“果然溜进了老鼠啊……”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刚刚那个中年男子！两人猛然回头，这便是那酒吧老板，阿峰了。
不多废话，阿峰带着杀意的异能直冲面门。灸舞一推手，异能能量在空中相撞抵消。阿峰心知灸舞异能强大，不能硬拼，但他胜在了解这个屋子。
他按下墙面上的一处开关，一阵机关翻转的声音，四面八方都有箭弩向二人射来！
灸舞和墨月急忙背靠着背去挡箭雨，就在机关中的箭弩刚好都发射完毕后，阿峰不知何时已经欺身上前，亮出怀中的匕首，直袭向灸舞的心脏处。
墨月正要扑上去，忽然，整个房间都强烈地晃动起来，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灸舞看准阿峰刺来的时机，本想用异能还击，但体内流动的异能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短暂地阻滞住了一秒！
一秒之差，阿峰的匕首已然刺入他的血肉。万幸的是，这震荡让匕首也刺偏了几寸。
灸舞捂住胸口，指缝里渗出红红的鲜血，勉强撑住桌子站立。墨月目眦欲裂：“灸舞！！！”
桌上的物件一个个地被震到地上，动荡一阵强过一阵。是地震吗？！
阿峰因为惯性而跌倒在地，墨月抬头一望，天花板上有个巨大的吊灯，看样子是不便宜。她一挥手，吊灯落了下来，正正好好砸在阿峰的脑袋上。从那撞击的声音听起来，也足够分量，毕竟阿峰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墨月搀扶着灸舞，从酒吧的后门溜了出去，西城卫三人早等在那里接应。撑到西城卫面前，将那沓信纸塞到墨月手里，在墨月惊慌的呼唤声中，灸舞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