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回 懦弱了一辈子
玻璃门狠狠的关上，孙思炬也抬起了他消瘦的脸庞。
“谁都不许出去！”
他的面色彤红，极度的紧张和孤注一掷的激动，让他有些热血上头。
“是你？！”
火哥也在惊讶了瞬间过后反应了过来，这是孙老头的店，他在此经营多年，或许是在门上装了什么机关，这才有了门会自动关上这一幕。想清楚了这些的火哥有点恼怒，刚才自己居然被一个破门吓了一跳，他怒视孙思炬。
“是我……”孙思炬缓缓挺直腰板，表情肃穆。人这一辈子难得这么装一次，甚至这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耍帅了，那就更要帅气一点，像从山顶上站起来的英雄一样，背后是耀眼的光。
英雄总是在敌人的瞩目中，缓缓站起，然后伸出手，向对方勾勾挑衅的手指，放出豪言壮志。
“我去你的！”
孙老头的腰板终究没有挺直，火哥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踢翻，仰躺着撞在前台下。
火哥不是故事里会成就主角的反派，孙思炬也注定不是一个战力爆表的英雄。
脑袋撞在了木质的前台上，孙思炬头晕眼花，但好在没什么大碍，稍微缓过劲来便触发了下一个机关。
是的孙思炬确实在这个大厅里布置了机关，只是这于传统意义上的机关也些差距。就如那关上的玻璃门，转轴上设置了传动装置，插销上也有弹出与卡槽，都是很简单的小玩意，简易到甚至没有触发装置，拆下来把玩都不一定能触发，只能通过修仙者精准的操控去激发。
这些装置要说它高级嘛，它连普通猎物都触发不了。但你要说低级吧，还非要修仙者才能启动，可以说是鸡肋至极。
但合适的才是最好的，这样简单的机关才适合孙思炬这样“年轻的老年人”。
两边的墙面有数颗钉子破壁而出，“簇”的一声掀起一小挫腻子粉，在操控下精准的射向火哥。
火哥不知道孙思炬拥有修仙者的手段，也就没想着去防这手。杀死一个毫无防备的普通人，一颗钉子，足矣。
“火哥小心！”
小虎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坏人，在“工作”之余他也会去帮助街坊，所以在他知道火哥将要做什么，以及孙老头接下来的下场之后，他下意识的转开了视线，看向了一旁。而这一看，看见了向火哥飞来的钉子。
“噗噗！”
两道利器入肉的声音响起，小虎倒在了火哥的左手边。
火哥惊讶了瞬间，与此同时右边也有风声传来，他侧身探手，将两颗钉子抓在了手中。
若是子弹他肯定抓不住，但只是两颗钉子，要是连这都抓不住了，那他这在道上的位置也就坐不稳了。
“又是你！”
火哥看向孙思炬，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
火哥这次真的生气了，这小老头居然放倒了虎子！当然这不是重点，小虎虽然不错，但还不至于让他发火，真正让他愤怒的原因是，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居然差点着了这老东西的道，差点阴沟里翻船！
火哥右脚后抬，短暂的蓄力后狠狠踢向那躺坐在地上，如同老狗般喘息的孙思炬。
孙老头瞳孔骤缩，慌乱中激发新一轮的钉子机关，同时向左扑去，试图躲开这一脚。
可火哥的速度太快了，老孙却已不在壮年，多年的疏于运动与劳累让他变得体弱，根本躲避不开，这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肋骨上。
“咔啦啦……”
孙思炬被踹得几乎离地，半个身子嵌进了木质的前台里，将前台撞得开裂，木屑带着油漆飞了出来。
钉子失去了操控，本就动力不足的情况下根本飞不到几人面前，丁零当啷的掉落在地上。
火哥寻声看到不远处滚动的钉子，皱了皱眉，这些钉子是哪来的？他很清楚刚才孙思炬没有多余的小动作。
火哥抽出腿，裤子上溅有血迹。孙思炬胸前模糊黏稠，他如虾公一般蜷缩着包住了火哥的脚，被连带着扯出了前台的坑陷，跌落趴在了地上。
他手指抽动，艰难而缓慢的扭着脖子，想要再看看门外的阳光……或者是想看看别的什么……
其实他已经看不清了，那玻璃干净得像不存在一样，入眼是一片朦胧的白光，勾勒出门的形状；耳朵听到的也只有恼人的嗡鸣，隐隐有彼岸的离殇。
真烦人啊，都快要看不见了，怎么还要挡住门外的光……
有人站在了门外，她逆着光，身影修长。她拍打着玻璃门，泪痕出现在了她的脸庞，泪里流淌着洁白的光。
她不停的撞击着那看不见的门，张嘴喊着什么，可是他听不到啊。
其实他知道她喊的是什么，也知道她是谁，她是他最想看到的人，也是他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
琳琳啊，回家吧，回家找你的爸爸，以后不用再来上班了……老师看不见你长大了，也看不到你漂漂亮亮的出嫁了，说好教你以后的小孩量子阅读也要食言了……嘿，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小兔崽子……琳琳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看动画片最喜欢的那首歌吗？那时你天天唱，歌词老师都记得呢……
孙思炬缓缓的撑起残破痛楚的身体，脑袋耷拉着抵着地面，好像在哼着什么，喉咙里有咕噜咕噜的声响。
“g……走！！！”
地面开始颤抖，所有的物品都轻轻离地，笔筒里的笔在空中洒落了出来，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发出当啷的声音……
快走，这是他最后的期盼，是这个懦弱了一辈子的老男人最后的呐喊，当他含着血吐出了这临终的遗言，这间与他相伴了四十多年的老店也在颤抖着留念。
火哥害怕了，在黎明长大的他没见过地震，他的腿随着地面的颤抖而颤栗，他感受到了来自周围一切的恶意。
他看向了这一切的根源，仅剩的一点勇气是他抬起腿，将一切终结。
脚掌重重的落下，它蕴含了红发男子全部的力量，也终是压垮了一个男人嶙峋的脊梁。
手指没有了力气，瞳孔失去了焦距，店里回归了平静。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只是好像有轻哼歌声响起……
长大了，女孩不能再撒野……
成熟了，该学着承受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