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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一碗女儿红,诉不尽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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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这些进步都拜沈洛中所赐,他看在眼中,喜在眉梢,却丝毫没有半点松懈,依然对我要求严格,且日日如此重复。

    如果不被逼一下,任何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大。

    就拿我来说。

    又是几个月后,最初让我胆战心惊,不堪重负的训练方式,已然变得得心应手。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看我娘修炼七童卧斗之术时,我忽然萌生出跟她修行仙术的想法。

    她演化众生,调动阴阳二气,让我觉得无比深奥,同时又眼热不已。

    我将这一想法告诉沈洛中。

    没想到他居然摇头否定。

    他说:“七童卧斗之法我根本不懂其中关窍,根本没法教你。不过,我可以教你‘分魂术’。”

    听到他这提议,我当即否决。

    他的魂与魄分开二十年,他失忆了二十年,我要学会了,到时魂魄分家,谁都不记得,那可就惨了。

    沈洛中听我说出缘由,咧嘴笑了:“我之所以会形成那种局面,乃是心理所致,我教你正统的,不会有事。再说了,你不是想学七童卧斗吗?七童卧斗最基础的东西便是将魂魄一分为七。”

    他也当真不含糊,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起了分魂术的好处。

    他说:“一般的修道之人,遇到那些需要离魂才能做到的事情时,都是三魂七魄同时离体。身体与魂魄分离是件很危险的事,身体无人看守,很容易遭人算计。同时,魂魄必须在指定时间内回归,否则命就没了。若是学会分魂术,遇到此类事情,可以分一缕魂出去,其余魂魄皆留存体内,可保身体无恙。”

    “另外,分魂术大成之后,可以将魂魄附身鸟兽,以鸟兽之眼代替你眼,可以窥探很多事情……”

    这是要将我培养成偷窥狂人?

    我思忖再三,决定学。

    分魂术跟魂魄离体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在体内多了一道将魂魄分开的程序。

    这个过程需要静坐冥想,以念力将魂分出,引导出体。

    我有过魂魄离体的经验,练习这些并不难。

    一个月后,我便可以将魂魄尽数分开了。

    两个月后,我第一次试着将一道魂附在一只野鸡身上,在山里转悠了一圈,特别神奇。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就是一年。

    一年的外练内修,我的身体变得异常强横,跟以前相比,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奔行起来迅猛如风,三米高的墙头一跃而过。

    跟沈洛中过招,在我用尽全力的情况下,他再也讨不到便宜。

    他们三个同时向我扔石头,我不仅能完全躲开,还能够还击。

    内观丹田处,一团内气已有拳头大小,璀璨夺目,精气直冲向上,如同一座活火山内的岩浆翻滚,让我生出一种,一跺脚,可崩裂山河的感觉。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终于,那天吃饭时,沈洛中抱来了一大坛子酒。

    待沈洛中拍来泥封,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五爪金龙早就馋的哈喇子流了出来,拿出四只粗瓷碗奔了过去。

    斟满,沈洛中轻轻将其中一碗推到我面前,说道:“咱们今晚喝几碗。”

    他说这话时,带着颤音,有些落寞。

    我知道,这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犹记得当初,沈洛中曾言,待我学有所成,将以好酒为我饯行。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一年如一日啊。

    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

    虽然这一年中,我在他们几个手里遭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

    老实说,我心里也曾有过怨恨,想到过放弃,可现如今只剩下满满的感激之情。

    两碗酒,饮罢便要从此天各一方。

    任谁不会勾起浓浓的愁绪?

    沈洛中并没有说我要离开,他端起酒碗,嗅一嗅,抿了一口。

    忽然他的眼圈红了,说道:“长生,你可知这是什么酒?”

    我摇头,老实回道:“我很少喝酒,对这个没研究。”

    “这是女儿红,在我家乡那边有个传统,家中有女儿降生时,会以一亩田的糯谷,酿成一坛女儿红,埋深桂花树下,待到女儿出嫁,用这酒做陪嫁。送去夫家后,夫一碗,公一碗,父一碗,寓意人寿安康……”

    这???

    这是对我娘的愧疚?

    让他思念成疾?

    他继续道:“我家小女落地发出第一声啼哭之时,我酿了此酒埋于家中,脑中想的是‘夜夜湖中看月生’,便为小女取名如月。那时,我时常抱着襁褓中的如月,在埋酒处踩上几脚,脑里全是如月长大后的情景,心里特别踏实。后来,如月她娘因病走了,我便带着如月和这坛酒离开那个伤心地,来到这里……一晃四十多年了。”

    说到这里,沈洛中的眼中似有泪珠滚落。

    他仰起头,长呼一口气,然后低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我不太会劝说人,遇到这种事,我不知如何开口,总觉得在许多事情面前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

    我端起酒碗,猛喝一大口。

    这女儿红,色浓味醇,极为爽口,我却喝得满腹酸楚。

    三碗过后,沈洛中看着我,泪眼婆娑:“我这一辈子,因琐事种种始终未能收徒,想不到,老来老去,却与你有了这段渊源,也算我有了个传承。”

    我从没正经拜过师,他悉心教导我一年多,理应称一声师父。

    站起来,我就要跪下给他磕头,却被他拦住。

    他已然看出我心中想法。

    “师父就免了,你叫我女儿娘,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外公?”

    他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我娘的棺材上。

    如果我娘没死,跟正常人一样嫁人,生子,他应该早就当上了外公。

    他让我喊他外公……

    “外公……”

    我始终无法拒绝一个古稀老人的期盼,更无法面对他那双混浊眼中透出的孤单,悲凉与不安。

    所以,我喊了出来。

    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没有看我,又兀自倒满一碗酒,一仰头,一饮而尽。

    那一晚,我醉了。

    因为酒太醇……

    沈洛中不知醉没醉,他话很多,絮絮叨叨。

    从他故去的老妻,说到我娘,说到他师父,说他十几年颠沛流离,说他经历过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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