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里长登门
“这两日家里揭不开锅了,我上山去求土地神,土地神看我可怜,就托梦给我让我在山上打猎,于是我下了个兔子套,没想到真抓了一只这么大的野兔,足足有三四斤重,我自己都舍不得吃,三碗米换给朱里长了,正准备给他送去。”林木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兔子的头。
明朝实行里长制,里长有点类似现在的村长,虽说不是什么官员,可也不能拿里长不当干部,并不是什么人能够担任的。
目前这位里长,是前朝的一位普通人家,大字不识一个,可时来运转,大明建立后,因与当朝皇帝同姓朱,虽说早已出了五湖,可毕竟还是人家老朱家的自家,便被官府安排担任林木所在村落的里长。
黄三爷被这活蹦乱跳的野兔逗引得眉开眼笑,听说林木已经把它换给了里长,心里有点遗憾道:“林郎,你这是看不起我呀,虽说这里长是我们的村官,可你有这么可爱的野兔怎么不换给我,担心我给不了你好价钱么?”
“哎呀!你看黄三爷说得,我也不晓得黄三爷喜欢野兔,这只我已经答应给里长了。你要是想要,明天我领你再去逮一只吧。”
黄三爷一听还能逮一只,立马好奇地说:“你准备在哪逮呢?”
“我最近诚心求土地神,山上的野味都是土地爷管的,只要诚心敬他,什么时候都能逮着。”林木为了让黄三爷相信,故做小声状:“前几天的一个夜晚,土地神还托梦给我,让我在什么地方下野兔套,在哪里设伏,一定会有收获。”
看着黄三爷半信半疑的表情,林木还掏出那日被驻军打破皮已经结痂的手指。
“你看,我戳破手指,恭恭敬敬地在土地庙的供桌前里滴了三滴血,还磕了三个响头,告诉土地神我的诉求,今天就逮到这只大野兔,还换了一斤米,解决了我家的大问题,是不是很划算?”
黄三爷一听还要咬破手指头滴血,就有些为难地说:“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呀?我最怕疼了。”
林木点了点头说:“我们佃户穷,滴几滴血算是最诚心了。你是富贵人家,拿几文铜钱、几升米,都能当供品,供在土地庙,都能代表诚心。”
黄三爷一听能用别的东西上供,就动了心,“那就照你说的办,我现在去准备东西,等一下我们就去下套。要是逮不着,我可饶不了你。”
林木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绝对没问题!你先去准备东西,我把野兔给里长送去,一会儿去你家找你。”
林木看着黄三爷走了,就抱着野兔在村里转了一圈,又悄悄地回到了家里,把野兔偷偷养在家里,拿起之前准备的野兔套赶紧去了黄三爷家。
林木到黄家时,黄三爷已经准备了一斤米和五文铜钱。林木背上米,带着黄三爷去了土地庙,他们小心翼翼地把钱和米供在供桌上,又到旁边的树林里下好猎物套。
忙活完这一切,刚回到家里喝了一大口水,就听到屋外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林郎在家吗?”
林木一时不适宜双重身份的转换,直到林吴氏应答道“谁呀?”,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叫他。
林木和林吴氏忐忑地走出家门。
“原来是里长大人。”林木心想,像他们祖孙俩目前的穷酸样,众人恐避之不及,两间破草房向来门可罗雀,这个时候有人登门,要么是要账的,要么收税的,准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下午骗黄三爷说用野兔在里长手里兑现大米一事,林木心头一惊,莫非被拆穿了,里长大人亲自过来兴师问罪了?
还没等祖孙俩开口,里长便拱手说道:“夫人,林郎,近来可好,身体有无完全康复?今日到贵府,特来看望。”
说完便把手里提的一小袋米和小块腊肉递到了林木手里。
林木客气推脱,里长执意递送。
古语有云:大小当个官强如卖水烟。
改朝换代后,之前的名门望族全部被打破,大家的生活水平处于同一条水平线上。可这位朱里长自从就任后,很快改变以往家中缺米少粮的历史,摇身一变妥妥的小康之间,前不久还讨了第三房小妾,算是跑在大家前列。
正想着如何摆脱困境,里长送来了现成的答案:在明朝要想富,进官府入仕途。
林木心中窃喜,连忙拱手道:“感谢里长大人的厚爱,小可身体目前已经康复,不日即可参加劳作。里长大人有事可尽管吩咐,不用提如此厚礼,小可受之有愧。”
“哈哈,林郎别一口一个大人叫了,我算哪门子大人,我朱某人不敢当呀。”
朱里长脸上早已经笑出了一朵花,很明显林木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朱里长很是受用。
其实,朱里长平日在整个村落里并没有多少存在感,也并不受村民待见,原因很简单:
一是作为村落的原始居民,几斤几两大伙心理清楚,古人历来讲究血统,他这个里长,纯属姓朱,村民们似乎并不买账。
二是朱里长平日里爱贪图蝇头小利,德不配位,为人所不齿。
林木这时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里长亲自上门,这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非常恭维道:“里长大人过谦了。平日里您为村民服务,可谓尽心尽力。小可甚是感激!”
朱里长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无形之中便把林木当成了自己的“忠诚粉丝”,这才说出了此次登门的原委。
原来是昨日林木奋不顾身在马皇后面前伸冤,彻底解决了驻军长期滋扰村落百姓的问题。
作为村落的最高领导,朱里长心里盘算地非常清楚,林木当时不卑不亢的表现绝非等闲之辈,经历此事后在群众心中已经有了很高威望,而自己之前多有得罪,今日前来慰问算是拉拢,否则万一哪天这小子飞上枝头当成凤凰,他一个小小的里长还不是分分钟钟被弄死的节奏。
二人随后简单寒暄几句后,朱里长面带微笑地离去。
晚上,林木偷偷将土地庙黄三爷上供给土地神的米和钱取回了家。
林吴氏道:“孙子,哪来的米和钱?”
“这是黄三爷刚才送过来的。”
林吴氏一听,是村落黄地主送来的,也就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