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番外二：婚礼
两姓联姻, 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 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 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大红色的婚书上, 云栖落下最后一笔收尾, 字迹温雅中透着疏狂, 漂亮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裴老爷子写完另一份，放在旁边, 一笔狂草，居然意外的并不差多少。
“老爷子，可以啊。”楚离挑眉。
“幸亏这些年书法没白练。”裴老爷子舒了口气，脸上却很淡定。
虽然婚礼是走西式，但婚书却是唐曦师门的规矩。
原本古代的规矩，婚书由新郎父亲书写, 但唐曦也不是以夫为天的大家闺秀, 最终是互相写婚书, 原本是让楚离来写的, 然而楚离看见笔墨纸砚就抓瞎——让他一个连钢笔都觉得麻烦随便揣支水笔就用的人写毛笔字？那狗爬的能看吗？
于是最终是云栖写的。只是没想到裴老爷子的字并不逊色。
唐曦郑重地收起婚书。
裴清致笑着抓住了她的手，手指在她掌心轻轻地挠了一下。
仿佛一片羽毛飘落在心尖上, 是一瞬间的触动。
唐曦偏过头，回以一笑。
褪去了少女时期的稚气，雪白的婚纱下, 精致的妆容妆点出成熟女人的魅力。
唐曦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在自己脸上动手动脚，这妆是苏晚意画的，原本底子好，就只是薄薄一层底妆，描了眉，眼尾勾勒了一抹淡红，气色好到连胭脂都不需要，最后涂了个口红。
头发是姜小黎编的，这姑娘手巧，三两下就把长发盘上去，用王冠固定，最后戴上头纱。
这王冠，当年的成人礼上用过一次，也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了。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去酒店了。”苏晚意拍了拍手。
顿时，一行人簇拥着新人下楼。
小区物业都是裴家公司的人，一路礼炮花瓣送他们上车。
婚礼的地点还是世纪酒店，他们到达的时候，客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
光是警方就开了好几桌，当年，在公安的内奸赵局落马后，市局一下子失去了接班人，本应退休的谭局重新接受了返聘，继续留在了岗位上。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面是打算放弃了过渡，准备再过几年，直接把楚离提上来了。
重案组全员，其他科室这些年也有交往不错的，加上分局的，还有pei这个特殊部门，这会儿要是有不开眼的进来捣乱，怕是起码三分之一宾客齐刷刷掏出枪来。哦，pei的诸位掏的事什么就不一定了。
然后是裴家在商业上的朋友，然而在这个圈子里，唐曦的名头完全不比裴清致逊色，甚至可以说，这里大部分人都曾是她的客户。
消灾辟邪，风水招财，天师的业务也不完全是捉鬼。
韩家也来了，韩臻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不熟的同学。
当年，唐曦将韩臻和唐晶从地府带回人间后，斟酌再三，还是让谢长安消去了他们这一段记忆。
从此以后，平平常常，作为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生活。
她也听齐思慧说过，唐晶在首都的那个三流大学毕业后，找了工作留下来，和杨文秋、唐昭的关系不咸不淡，就和任何一个北漂的打工族差不多，甚至有一次在街头遇见，唐晶那一脸疲倦，都没认出齐思慧来。
唐曦一笑而过。各人有各人的人生，各归其位，再好不过。
鲜花铺路，灯影摇曳。
楚离把唐曦的手交到裴清致手上，站在花道尽头，默默目送新人穿过垂拱门，走上璀璨的舞台，在满堂宾客面前宣誓。
“怎么，失落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谭局，您……”楚离惊讶道。
谭局拿着两杯红酒，塞了一杯在他手里，又拍拍他的肩膀：“小楚啊，你今年都35还是36了？早前你说，忙于工作，没空考虑个人问题，前两年你说，想先送小唐出嫁。我也想趁着我还没老到走不动，做你的证婚人啊。”
“我……”楚离无语地看着他。
“你想要人家小苏再等你多少年？”谭局指了指舞台，“小苏可不是伴娘，她承担的是长辈的职责——难不成你还真想和警徽结婚？民政局可不会给你发结婚证。”
“谭局，我没有。”楚离简直哭笑不得。
就算他不结婚，也不会真想跟警徽结婚？这梗还过不去了呢。
“当初是谁中二地指着警徽说……”谭局斜睨他说道。
“宣誓结束了！”楚离匆匆忙忙地打断他的话，往前走了几步。
谭局刚还再说什么，声音就被热烈的掌声淹没了。
楚离端起酒杯，随着众人一起干杯，随手将空杯子放在一边的餐台上。
舞台上的女孩不知不觉间就长大了，而他始终记得她那句清清冷冷的“我选你”。
从此，就是一个有家的人了。
楚离最清楚，当年的收养手续能办下来，上头是给了多少方便。这其中，谭局也只是一个牵桥搭线的人而已。
唐曦展露出来的能力太强大，上面有求才若渴的心，又担心这把锋利的剑没有制约，伤人伤己。而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若是上面直接插手，又怕引起逆反。毕竟，强逼来的效力总不如心甘情愿的信仰。而偏偏唐曦自己选了一个在上面看来忠诚、正直、心志坚定的警察做监护人，上面当然乐意顺手推舟成全她，所有的“不合规矩”，在唐曦这个特例面前，全部都能特事特办。
这些内幕，楚离清楚，但不必说。他知道，唐曦自己也知道。
然而他们和上面并不是敌对关系，能够双赢的事，何必非要掰扯得太清楚呢？
舞台下，夏爽在大喊：“曦曦，捧花！”
唐曦抱着捧花，笑眯眯地看过去。
嗯……她的闺蜜，方天芸，夏爽，姜小黎，连毕业后留在首都工作的齐思慧也赶回来参加她的婚礼了，还有其他诸如贺小曼、任轻这样不交心但也能称得上朋友的女孩，算起来，自己居然还是结婚比较早的那个？
“曦曦！这边这边！”
唐曦微微勾起唇角，扬起捧花，用力一抛——
台下的女生们集体傻眼，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束捧花划过一道抛物线，从她们头顶上飞过，飞啊飞啊……一直掠过了大半个婚礼会场——这都能破投掷类的奥运会纪录了吧？
“……”苏晚意一转头，就听到了旁边的人一声尖叫，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个东西。
新娘捧花？
苏晚意一脸大写的懵。
她刚刚在叫人把蛋糕推上去，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距离舞台都有百米开外了吧？这东西是怎么丢过来的？
这不科学！
好吧，唐曦这个人从来就和科学扯不上边。
会场最后，楚离抬起头，看着飘在半空中的苏凰和芍药啼笑皆非。
唐曦就算是天师，可她的身体到底还是人类的素质，至于花束是怎么扔过去的……恩，苏凰带着飞过去，再丢到苏晚意怀里的。
在他眼里就是这么无语。
“哈哈。”谭局开心地道，“小楚，你看，这就叫天意！”
楚离：……
我能假装没看见上面那个“天意”吗？
“咳咳！”唐曦拿起话筒，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随后甜甜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场：“晚意姐~他不上你上呗，怕什么！”
苏晚意愣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捧花，眼中的迷茫渐渐坚定起来，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一转身，大步往一个方向走过去。
道路的尽头，穿过无数人影和视线，灯火迷离，只有那一个人的存在。
楚离忽然间就觉得背后的汗毛都要炸开了，想逃跑，然而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似的，一步都挪不动。
并不是什么心理作用，而是……真的动不了。
“阿曦说，让你乖乖站着，休想逃跑。”云栖站在他身后，冷冰冰地说道。
“……”楚离无言以对。
在场的宾客谁没听说过市局重案组那点八卦，见状纷纷预感到了什么，甚至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丝毫不想错过接下来的一幕。
唯有pei的成员一个个僵硬着脸，要笑不笑的，简直风中凌乱。
这种事也就只有唐曦才干得出来吧？
苏晚意一步步走到楚离面前，停顿了一下，又深深吸了口气。
会场里鸦雀无声，连背景音乐都被停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楚离。”苏晚意将捧花递了过去，一字一顿，清晰圆润，“嫁给我吧！”
“……”
“…………”
“噗——”
“哈哈哈哈……”
不知道从谁开始，一片死寂过后，满堂疯笑。
楚离忽然感觉到身体一松，恢复了自由，不禁瞥了舞台上一眼。
唐曦靠在裴清致肩膀上，对他扮了个鬼脸。
毕竟，她能压着楚离听苏晚意告白……哦不，是求婚，但不能压着楚离接受苏晚意求婚，这对苏晚意同样不尊重。
然而，苏晚意的告白词……哦不，求婚词实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楚离望着面前的女子，曾经跟在他身后清脆地喊着“楚队”的小姑娘已经上了三十，青涩蜕变成了另一种韵味，脸颊不知道因为暖气还是羞涩红扑扑的，但眼神依旧是那么清澈干净，为了自己执着的目标，一往无前。
“楚队，别小看女生，就算我是女生我也会成为市局最好的法医！”
“楚离，嫁给我吧。”
“呵。”许久，楚离忽的一声低笑，一手接过了捧花，一手搂住了她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低头吻了下去。
“呯！”一支礼炮在头顶炸响，纷纷扬扬的彩带像是雨点般落下来，洒了两人一身。
这一下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顿时，以小刘为首，一群人冲过去，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欢呼声中，彩带礼炮玫瑰花瓣一起上，差点要把人埋了，毕竟，能起哄自家魔鬼队长的机会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了。
“哈哈哈哈……”舞台上，唐曦在裴清致怀里笑得东倒西歪，又拎着话筒大喊，“晚意姐威武！”
“真会抢戏。”裴清致叹了口气，但眼底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的挚友，他的亲人，早该得到幸福。
“这不挺好的？”唐曦丢了话筒，朝他挤挤眼睛，悄声道，“有人在前面挡火力，趁着他们没想着要闹我们之前，还不赶紧开溜！”
“小坏蛋。”裴清致果断地抓了她的手，从另一边跳下舞台。
敬酒？算了，反正这会儿没人记得。
“飞机在机场等着了，先去哪儿度蜜月？”
“唔……随你，别告诉我了，飞到哪儿算哪儿。”
“我们有一辈子时间飞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就，一年一年，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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