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信物
草木之间，传来细琐的声音。
果不出玉心所求，还真来了只大白虎，对着少女虎视眈眈。
被绑着的玉心，即便有仙人姿，在白虎眼里，却没有一点威胁，更谈不上瞧她一眼。
少女见了白虎，自然顾不上玉心了。
但她眼中没有半分害怕，反而有一种遇见强敌的激动。
这虎皮瞧着也甚是不错，扒了给义父弄件虎皮大衣，他定然欢喜。
少女收短刃钢刀入鞘，抄出别在腰侧的两柄弯刀，红莲弯刀月牙儿似的模样，刀锋雪亮无比，却因少女的使用，冒着黑红的烟气。
这煞气，着实大得骇人，不知往日饮了多少血，杀了多少人，才积了这般大的煞气。
这种武器看似强劲无比，却并非谁都能驾驭，驾驭之人稍有一点破绽，就能被煞气钻了空子，进而反噬，到那时再想脱离弯刀的掌控，可就不是执刀人想不想的问题了。
但看少女对敌的状态，非但没有被弯刀控制，反而耍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玉心已经忍不住对她起了兴趣。
但是……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还要救人啊喂！！！
少女跟白虎一来一回打得火热，除了玉心，谁也没注意玉心头顶下的土地，两瓣翠嫩的叶芽破土而出。
嫩芽似乎觉察到玉心在俯身着它，呆了呆，略一羞涩，嗖的一下倒缩回土里去了。
玉心：？！
她有那么可怕吗？
不多时嫩芽又从土里冒出来，还是害羞，又给缩回去了。
玉心看着针眼般细小的土洞，“十万个为什么”在脑海里到处飘，差不多满了时，嫩芽带着一个黄黄的小圆土豆头，鼓足了勇气冒出来。
玉心怕他又缩了回去，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很不幸，小土豆又埋回了土里。
好半晌，他才重新冒出头来，羞涩道：“那个……请问你是玉心姐姐吗？”
“我是。”
玉心浅浅笑着，她的笑似乎总有一种魅力，足以蛊惑万物，让它们不自觉地便想与她亲近几分。
小土豆亦不例外，毕竟，谁受的了这样一个颜值绝顶的姐姐，温和地笑一笑呢，那面容那般和善，笑起来那般温暖。
不过这样一来，他反而更害羞了，两瓣嫩叶一颤，再次将自己埋回土里。
“……”玉心无奈阖眼，轻轻短叹。
她这才记起正打着的一人一虎。
不知这白虎是有灵智还是怎么，总能灵活避开少女的攻击，红莲弯刀一时半会还奈何不得它。
玉心低声赞叹：“不愧是丛林之王，遇上这么个凶煞的家伙，竟能毫发无伤。”
那白虎威风凛凛，好生气派。
少女多次攻击不得，性子也不由得暴躁起来，红莲弯刀的煞气越发浓重。
她对着白虎狂吼一声，气势十足，震天动地，林木萧萧。
玉心被震得以为耳朵要聋了。
白虎不骄不躁地盯着她，青绿虎眼中的警惕丝毫不减。
也难怪它不惧那凶煞弯刀，想必白虎的实力还未真正展现出来。
少女怒道：“今日定要扒了你的虎皮，看你怎么作威作福！”
乍一听去，真真像个替天行道的侠女。
然而他们还未动，一根粗而柔软的藤蔓破土而出，从玉心脖颈处盘旋缠上。
缠得差不多时，藤蔓微收，绑着她的缚仙索隔着空气轰然碎成粉末。
除却有些勒之外，玉心没受半分伤。
将玉心轻放在地上后，藤蔓迅速缩回了地里，一切如旧，它彷佛未曾来过。
玉心爬起身，抱拳道：“多谢阁下，阁下来的及时，大恩此时不易言谢，待玉心救得友人……”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形似铜板的玉，放在地上。
“这是信物，阁下收好，来日阁下若有所求，玉心自当竭力而为。”
话音才落，只见天地异变，黑云压顶，阴沉一片。
远处一束红光从天而降，直射天螺山山谷。
玉心脸色大变，顾不得多说，撒腿便往那处跑去。
法阵已开，月初的新月虽不比十五的满月，光辉之力却也不弱。
只要她稍晚一步，云舞身为纯阴之人，毫无疑问会被献祭。
这并非普通的活人献祭，活人献祭尚可转世，重新活过。
但此等献祭，可吞噬人的魂魄，令其永远消失。
魂飞破散尚有法子寻回个一魂半魄，而魂魄一旦被吞噬，这个魂魄的存在也将彻底被遗忘，没有人会记得关于这个魂魄的一切。
云舞若真是纯阴生人，那她的魂魄便可影响这一整个凡尘。
凡尘好不容易才得以安稳修养，若是回到太古之初，结局将不堪设想，现下所有的一切，将重新洗牌。
所有人，甚或神，可能都要重活一遍。
可既然世道步入了轮回，重活一遍的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吗？先祖们辛苦走来的世道，重走一遍，还是这条道吗？
这一切，是否会偏离正轨？
所有一切，无从得知。
但玉心知道一点，哪怕拼掉性命，也不能让一切回去。
“既济卦”之后是“未济卦”，师尊早有言道。
即便要轮回，也当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绝非重新活过，被困于轮回。
那样的轮回，毫无改变，有何意义？
还不如大胆往前，撞了南墙不回头又如何？
这世道本来就多彩纷呈，谁要求撞了南墙就一定要回头？
撞不破南墙的人才回头。
安之南墙之外不是山青水秀、别有洞天？
尘世发展到如今这地步，南墙早已撞破不少。
南墙之外的天地，那是先祖们头破血流、尸骨累叠成山挣来的。
她玉心身为后辈，怎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