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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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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乔溦从软垫圈椅上起了身,屈膝别手行礼:“皇上金安!”

    梁铭瀚自沈乔溦身边擦身略过,直奔卫如月的贵妃榻而去。卫如月见梁铭瀚从外面匆忙赶来,眼见地又娇弱了三分,弱不禁风的模样,我见犹怜。

    沈乔溦抬眸望了卫如月一眼,这娇柔病弱的模样,她一个女子见了都含怜三分,更别提梁铭瀚那般英挺俊朗的男子了。

    “月儿,怎么了?”梁铭瀚将贵妃榻上的卫如月揽进怀中,关切地问道。“你身子一直纤弱体寒,怎么还这儿坐着,不早些歇息了。万一着了风,朕又要忧心了。”

    语气里满是关切疼惜,连沈乔溦印象里那冰冷深邃的鹰眸之中都满含着关心之情。

    沈乔溦站在正殿一旁的软垫圈椅旁站着,人家一对璧人彼此嘘寒问暖,旁若无人。她一个外人要做到非礼勿视。她识相地低眉垂眼睑,瞧着脚下稍前的红底黄花羊毛细毡毯上的花纹。不去理会正柔情蜜意的两个人。

    “皇上,臣妾是想着今儿晚上早些歇了。明天早上,皇上上完早朝之后,陪皇上一起用早膳。可是……唉……”卫如月窝在梁铭翰的怀里,娇滴地抱怨,话说一半。

    梁铭瀚自然是寻着卫如月的话,顺意着怀中佳人之意,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臣妾宫中出了——偷窃之事。”

    沈乔溦稍翘起唇角,这抑扬顿挫的声调语气,不禁让她想起她南浔都城云间城中那风乐坊里的名角戏伶。

    “偷窃之事?”梁铭瀚凝眉,俊美的脸上添了一分寒意。

    卫如月见梁铭瀚接着她的话问了,于是抬起玉臂,指向地上跪扑着的清媛:“皇上,就是地上跪着的那个婢女,在臣妾宫中行窃,被苏莲捉住了人赃并获。”

    梁铭瀚顺着卫如月的手指,望向地上受了刑的清媛,幽深的黑眸,眸光一暗。

    “她所窃何物?”梁铭瀚移回目光,问怀中的娇柔美人。

    卫如月听见梁铭瀚如此询问,乘着他的话嗔怒地说道:“皇上赏赐臣妾的翠滴耳坠和东胶郡的夜明珠。这些都放在臣妾的楠木妆台匣中,可她却惦记着。”

    梁铭瀚沉声应道:“嗯。”

    卫如月听闻梁铭瀚的应话,以为此事,他已经是有几分怒意了,而说道:“苏莲,你把另一人带进来。”

    苏莲是卫如月从自家府中带进宫中的,跟在卫如月身边许久,是卫如月的贴身婢女。卫如月一个眼神,她便知道该往何处,办什么事情。

    沈乔溦静立在一边,手中抱着她的暖手炉。这待了许久,暖手炉都没有起初那般暖热了。

    “皇后也在。”梁铭瀚往沈乔溦这边看了过来,淡淡地说了句。

    沈乔溦微弯了唇角,轻轻颔首。这终于是看到她这个外人了。

    “许是月贵妃有何要事,遣人到未央宫,让臣妾也来关雎宫一趟。”

    正在话间,苏莲带人压着另外一个受了刑罚的婢女,进了正殿外堂中,直接跪在清媛的身边。这一婢女,沈乔溦瞧着面生,应该是关雎宫的宫人。

    “皇上,娘娘,人带来了。”苏莲禀告道。

    “皇上,贵妃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偷窃了,再也不敢了啊……求娘娘饶奴婢一命……”后被苏莲压来的婢女,凄惨地哭喊着。

    一旁的清媛依然跪扣在地上,一声不吭。清媛身上满是鞭伤,旧鞭痕还未完全结疤,新的鞭痕已经落在肌肤上,皮开肉绽。再经滚水之刑,所承之痛,更甚。入目之后,更令人胆战心惊。

    沈乔溦不忍多看清媛身上的鲜红鞭痕,只觉这关雎宫更冷几分。事到此处,沈乔溦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个大概。果不其然——

    苏莲紧接着说道:“皇上,这个春竹与清媛两个人暗自勾结,一同行了偷窃之事。贵妃娘娘的翠滴耳坠和夜明珠,就是在清媛的衣物包裹中查搜到的。清媛第三次打算行窃之时,被当场发觉,窃行败露。”

    梁铭瀚抚着倚靠在自己怀中的卫如月,一时不言。

    卫如月与苏莲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

    卫如月弱了几分语调,起声认错说道:“皇上,这事也是臣妾的错。清媛本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宫人,臣妾去未央宫给皇后娘娘请晨安,看着心灵手巧的清媛,格外和臣妾的眼缘与心意。所以,从皇后娘娘那儿将人要了过来。哪知道,是个手脚不干净,没规矩的婢女。真的是见人识面不知心。”

    梁铭瀚坐正了身,声音依旧清淡:“既然人已在你宫中被抓住了,也已受了刑罚。这请了朕与皇后来,为何?”

    “因为清媛是皇后娘娘宫中之人,臣妾不好轻易决断,因此臣妾想着让皇后娘娘来决断。”卫如月将其引到沈乔溦的身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卫如月话中有话,就差说清媛是皇后宫中的人,她行偷窃之事,就算并非是受沈乔溦指使,这也是与沈乔溦多少牵扯着因果关系。

    只是卫如月消息还是掌握地不够属实,当时一心想要将清媛从她的身边要到自己身边,怕是以为清媛是从南浔来的,可不知……

    沈乔溦心里是不想搭着卫如月这话,这人已经是她关雎宫的人了,无论是所犯何事,都是她宫内的内务,与她没有干系。可垂眸又望见了地上满身疮痍的清媛,清媛虽然在她身边时日不长,然而她是知晓清媛并非是关雎宫所言的那般行窃之人。

    “……不知月贵妃,想要本宫如何决断?”沈乔溦如出水芙蓉般姣美静秀的面庞上是得体端庄的微笑。在关雎宫流光溢彩的琉璃宫灯的映照,更多了几分娴静恬雅。所言之语也是温柔刀。

    卫如月没有被沈乔溦的话愣住,巧笑着说道:“臣妾今天晚上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来,就是想请皇上和娘娘决断。”

    沈乔溦就等卫如月这句话了,既然是说请皇上与她决断,而现下皇上已经来了,那便由皇上一人决断即可,她也无需多言了。

    沈乔溦自顾抱着自己的暖手炉,不再多言。

    那边,梁铭瀚朝着沈乔溦坐着的地方,轻轻地瞥了一眼,便自然也是能够明晓沈乔溦心中的意思。他这个皇后,他与她一同玩耍长大,她心里如何想法,他完全透彻了然。

    “清媛可认罪了?”梁铭瀚瞧向一旁站立着侍候的苏莲问道。

    苏莲悻悻道:“回皇上的话……清媛还没…认罪。”

    “地上另一个叫什么?”梁铭瀚可谓是惜字如金。

    苏莲答道:“春竹。”

    “春竹认罪了?”

    “回皇上,春竹认罪了。”苏莲赶忙回答。

    梁铭瀚松开了怀中的卫如月,从贵妃榻上起了身,当机立断,说道:“已经认了罪的,按宫规处理。没有认罪的,既然本是皇后宫中的人,且今夜已请了皇后来决断,就让皇后带回未央宫处理吧。”

    这话不仅令贵妃榻上的卫如月大吃一惊,连一旁坐着的沈乔溦都甚是讶然。

    沈乔溦没有料想到梁铭瀚是这般处理,她以为要不就是梁铭瀚顺了卫如月的意,罚了清媛,再将祸水引到未央宫;要不就是将清媛交由正清宫来决断。谁知,最后这人是到了她的手中。

    不过,沈乔溦转念一想,这倒也解释地通。清媛是她从南浔进入北祁之地始,就遵梁铭瀚之命来身边侍奉她。名为侍奉她,实为监视她罢了。内庭众人大都不知晓,清媛实际是北祁梁铭瀚的人,并非是随着沈乔溦从南浔来到北祁。

    这种两边都不能轻易招惹的事情,沈乔溦是不想接手的。然而目光又落到了地上受了酷刑的清媛身上,正当芳龄,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于心不忍,她无法做到弃之不顾。

    “夜已深了,皇上,臣妾便先行告退了。”沈乔溦轻别手于右侧,行礼道。

    卫如月眼见在清媛的事上,很难再大做文章,眼下最重要的是今夜将梁铭瀚留于自己的宫中。“皇上,夜深了,外面寒气重,今晚就在臣妾宫中歇下吧。”

    梁铭瀚没有应了卫如月的话,也没有拒了卫如月。

    沈乔溦感觉,这关雎宫她也不能继续待下去,再行了辞礼,先出了关雎宫正殿,上了暖轿,回自己的未央宫去了。

    梁铭瀚身边的黄门侍郎谢茂差人跟在沈乔溦的暖轿后,将清媛押送到未央宫去。

    手中的暖手炉已经不怎么热了,可见方才在关雎宫是耽搁了不少时间。沈乔溦抱着手中的暖手炉发起呆来,清媛到了她的宫中,她必定是不能袖手旁观了。况且清媛是梁铭瀚培养的宫人,偷窃之事别说梁铭瀚不信,她都不信了。梁铭瀚的眼光与手段,不至于训出那等人。

    由此来看,此事虽然是关雎宫蓄意惹出来且打算祸水东引引到未央宫,最终却还需想出对策来应付关雎宫。沈乔溦想到此处,嘴角不禁泛起略苦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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