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金鹴华带着几位家主来到了小花园, 此时小花园里面已经摆好了许多盆姿态各异的墨菊。
那几盆墨菊全都枝叶繁茂,没多菊花都有拳头大小,生得极好。里面的花瓣向里卷着, 如同鹰爪一般。外面的花瓣却是向四周舒展, 向下弯曲下垂, 好似瀑布倾泻而下。
那些墨绿色的叶子层层叠叠, 和墨色的菊花相映成趣。和白玉制成的花盆形成了一幅极佳的泼墨画卷。
明代唐寅的《墨菊图》中写墨菊道:“白衣人换太元衣,浴罢山阴洗研池。铁骨不教秋色淡, 满身香汗立东篱。”
而岳檀在他的《墨菊》中也写道:“不争春色不争芳,不媚时欢作紫黄。朵朵如拳深墨色, 秋风舞罢斗寒霜。”
这两首诗分别从形态和风骨上赞扬了墨菊的风雅可爱。而此时金鹴华的这几盆墨菊更是姿态优雅, 把那诗中的美好和风骨展现得淋漓尽致。
桑家家主桑成榆是爱花之人, 见到了这几盆墨菊便十分喜欢。一时之间竟是只想着这几盆菊花去了, 竟是把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都往后面放了放。满心满眼的全都是眼前的这几盆菊花。
桑成榆把正经事忘在了脑袋后,但其他几家的家主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忘的。这些花对桑成榆来说是宝贝。但是对于其他几家的家主来说,这些花除了买来花费的大洋要多少许多外和其他的花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初家的家主初云生看着眼前的这几盆姿态优雅美丽的菊花, 心里已经把眼前这些花到底值多少大洋给算了个不离十。
他心里觉着买来这些墨菊来观赏的话,可是太费钱了。但他看得清楚, 那几盆花很茂盛, 装花的玉盆也不像是新制的玉器,反倒像是已经用了许多年的。
初云生据此猜测这几盆花大抵是已经养了许多年的, 可能是金鹴华的心爱之物。因此他也不去多嘴, 只是夸赞了那些花两句。要是把自己想得那些话说出来, 未免太煞风景, 惹得主人家心中不快。
花家的家主花鹤檀虽然姓花,可是他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却是半点不爱的。他听着初云生和金鹴华在那边儿正在讲着种种客套话,便也过去加入到了他们的谈话之中。因为花鹤檀有引导, 花鹤檀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他关系的地方去。
他向金鹴华问出了他们几个人此来的目的,也是他们刚刚在酒桌上就想要问问的一个问题:“金先生,您今日找我们来,究竟是想谈什么合作?您和我们说说,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底儿。”
“现在我们在这儿半点儿不知,就知道外面的那些流言。心里边儿是七上八下的。这心里面儿有事,便是在这儿赏花也赏得不舒坦。”
云家家主云摇光只是敛眸听着,但是在花鹤檀说完了之后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是和花鹤檀一路的。也想要听一听金鹴华来讲一下,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初云生和沉浸在花的世界里面的桑成榆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也全都看向了金鹴华。他们的注意力也是被花鹤檀的这一问给吸引过来的。而花鹤檀的这一问也是他们来到金鹴华这里之后一直没有被解开的疑团。
金鹴华被他们这儿好多双眼睛盯着,但是自己心里却是没什么压力的。他拿着自己的那把小玉壶给墨菊浇水,一边浇水一边对这四位家主道:“我想要和几位在物流生意开展合作只是把几位找来的借口罢了。”
“我找诸位来,要请几位先生加入到狙击路易沙逊在沪上金融市场里的阴谋里面去。”
花桑初云四家家主在听到金鹴华这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全都大惊失色。看向了在一边儿坐着的荣远行。
荣远行却是在那里揣着手,对着他们咧嘴一笑。
显然,荣远行是对这其中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清清楚楚的。
只有他们四哥被蒙在鼓里。
虽然他们在接到被金鹴华送来的帖子的时候就觉得疑惑。
他们看到金鹴华邀请他们,说是要请他们参与到他们的物流生意之中。那时候他们就在想,金鹴华和荣远行要为他的物流生意拉投资为什么不去找更有钱的黄家和孔家,反而却是来找了他们?
要知道,他们这几人和金鹴华与荣远行两人可都是没有什么私交的。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想,他们也都没有想到,金鹴华找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在物流生意上面合作。所谓的合作竟然是放在外面给路易沙逊他们看的幌子!
那么,外面现在正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也就是金鹴华联系各处的官员和商人的原因是为了他和荣远行的物流生意能够大获成功的消息,也十有是假的。
全都是金鹴华布下的阵。
金鹴华见到他们或是沉思或是恍然的表情,才放下了手里的玉壶。然后道:“众位不管想了什么,大抵都是没有错的。外界流言纷纷扰扰,不过是金某的妙计一桩。”
说完之后他还向着荣远行作了个揖:“这一切还多亏荣兄助我。若是没有荣兄的帮助,事情也绝对不会进展地这么顺利。”
荣远行仍旧是在呵呵地笑着。他这个时候笑得像个弥勒佛。但是在场的人没有半个人会认为荣远行真是是个如同弥勒佛一般好与的人。
金鹴华请这几位家主坐下,然后和荣远行一起将路易沙逊的阴谋向花桑初云这四位家主说了出来。
然后他道:“鹴华请诸位先生和我一起对洋人的阴谋进行狙击。沪上金融的安危,全都托付在先生们的手中了!而那些沪上诸多工人农民的立身之本,也全都要靠先生们的加入来维护。”
“沪上和我,都很需要几位先生!”
金鹴华的话说完了之后,花桑初云几家的家主都默默不语。
最后还是花鹤檀先开了口。只听他道:“金先生,做生意不是开善堂。我也想保护沪上,但是我到底需要付出多少,到底能够获利几何,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事情。我是想要保护沪上,保护华夏,但是做这件事的前提是不能让我太过伤筋动骨。”
云摇光道:“我同意花先生的话。”
金鹴华看了一眼初云生和桑成榆,却见桑成榆眼中对花鹤檀问出的话很有些不同意的意思。而初云生却是面色淡然,让人看不出来什么来。
金鹴华能够把这些事情直接和花桑初云四家的家主讲,而不是像与其他人寻求合作那般,步步试探后才把他们打探和猜测到的路易沙逊的阴谋以及制定的计划说出来。当然不是因为金鹴华有着觉得这几人是爱国人士,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的那种傻白甜想法。
他直接讲的原因自然是——他确信,这几人绝对会和他合作。因为除了和他合作之外,眼前这些人别无他法。
金鹴华拿起了剪刀修剪墨菊的花枝,对这几位先生道:“黄家和初家关系恶劣,现在黄家已经和路易沙逊合作了。”
这个消息让初云生眼皮一跳,却听金鹴华继续道:“路易沙逊的计划是要通过股市和期货市场的方式攫取财富,用挤兑潮把一些商铺和企业挤垮。”
“初家的产业都是很优良的产业,而初老板的钱全都套在了期货市场里。你说黄老板会不会把你当做他们的目标之一?路易沙逊在黄庭君的怂恿之下,看着你的那些矿产田庄,会不会动心?”
说完他又看向了花鹤檀:“花老板,您家里面是经营钱庄的。银行和钱庄的对立关系,您应该不会想不明白。如果我是路易沙逊,我要去把华夏人的产业挤兑到破产。那我的第一个目标,一定是钱庄。”
“至于桑云两家”金鹴华顿了顿,然后对荣远行笑道:“还是麻烦老哥和两位先生讲一讲,不去抵抗洋人的阴谋会带来的损失吧。”
荣远行听了,对金鹴华开了个玩笑:“还有我的事情?我不是只是你的幌子吗?本来还以为我只要来蹭吃蹭喝,顺便顺走一盆你的墨菊就行了!结果还给我派了这么一个任务!”
金鹴华笑道:“你还要拿我的墨菊?就知道过来占我便宜!”
这两人关系好,因此开玩笑也是肆无忌惮的。两个人嘴上不客气,但是花桑初云四家的家主都看出来了,他们情谊很好。
荣远行在开完玩笑之后先是对桑成榆道:“我感觉我都不用和桑老哥说什么利益盈亏了。桑老哥和我脾气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听到了那洋鬼子的阴谋肯定是义愤填膺,立刻就想要参与到我们里面来的!”
桑成榆听了这话,笑了出来。颇觉着这荣远行在沪上人缘好不是没有原因的,果然是红尘中的一知己!
他道:“我自然是想要立刻加入进来的,怎么能够让洋鬼子的阴谋得逞?”
荣远行看着桑成榆身上竟然难得地有着几分寻常的大商人都不会有的孩子气,心里竟然是也对桑成榆添加了三分好感。
他继续自己的话道:“但是其中利弊,我还是要和诸位说明白了的。洋人的联盟是以路易沙逊为首,又联合了沪上的不少商户,这其中就包括黄家和孔家。”
“他们要对整个沪上的市场进行攻击,所图绝对不小。你们看,他们有这么多人参与到了这项阴谋之中,光是分赃就需要多少利益。想想这整个沪上,除了黄家、宁家和孔家外,也就只有几位先生的家私最是丰厚了。”
“他们不可能不盯上几位先生。”
荣远行看着几位家主道:“请诸君想一想,以诸君一家之力,可能抵抗洋人的联盟?”
花桑初云四家的家主听了之后悚然失色,背后竟然泛起了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