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林栖下场后, 上来的是朱诗意，她是今天最后一个表演的。
赖海轩知道她目前争议最大，桑席林的热度还未过去, 她无疑是备受社会关注的, 所以特地将她安排在了最后。
最后一个表演的选手有好处也有坏处。
不够惊艳的话下边已经视觉疲劳的人会看不下去，但如果足够出彩，那么等下拉票环节将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像朱诗意这种备受争议的选手, 这一场的发挥尤为重要。
是巨大的机遇, 也可能是彻底摧毁她的舞台。
他看着朱诗意从后台走出来, 轻声叹了口气：
“能不能把握得住这最后的机会，就看她自己了。”
副导演也同情这个小姑娘：“她一定可以的。”
观众席上。
众人本以为朱诗意走得一贯是自己的风格, 甜美妆造和少女气息浓郁的韩舞，是她最擅长的也最适合的路线。
然而出场的她, 一身白色长袖t配着宽松的长裤，长发披散着, 显得娇小的身形更加瘦弱了。
她站在宽大的舞台上, 如同沧海一粟，渺小而坚韧。
“我是朱诗意, 带来的表演是现代舞《莲》。”
前奏响起，许多人便听出来这是他们似曾相识的, 似乎在直播的音乐室里出现过一小段节奏。
台下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这是她自己作曲填词的好像。”
“朱诗意还会自己作曲吗？”
“你们是不是忘了, 首秀舞台她业务能力很强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a班了。”
“虽然是甜妹, 但人家也是从大公司几百练习生里杀出来的甜妹。”
伴随乐曲响起, 朱诗意站在舞台中心, 深吸了一口气, 重新睁开眼, 气质仿佛变了个人，随着歌声，在场中翩翩起舞。
这是一段现代抒情舞，是和她往日截然不同的风格，前段黑暗压抑，仿佛想要挣扎着从泥泞中开出花，一直到舞蹈中后段才破土而出，却又满身狼藉，将自己折腾得遍体鳞伤。
歌曲也同样如此，虽然是她自己的嗓音，却少了几分甜美，多了沧桑感。
最后的收尾，是歌词里的一句轻喃，空灵而缥缈。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出淤泥而不染吗？”
她落下最后一个动作，安静的跪在聚光灯之下，望着远处城市漆黑的夜空，眼中闪烁着晶莹。
像是飞蛾扑火的最后一舞，用尽全身力气，奔向自己的谢幕。
摄影机立刻给了她一个面部特写。
这一幕打动了许多人。
观众席上许多人本来已经被林栖逗笑了，这会儿又开始眼眶发红，尤其是朱诗意仅剩的一些老粉丝，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弹幕上更是过了好久，才有人发声。
【她跳得好好啊，这首歌是她根据自己的经历写出来的吧？】
【太有力量了，黑暗压抑，却又莫名充满了生机】
【纯路人，我知道朱诗意完全是因为这次桑席林事件，没想到她实力居然这么强。】
【我也是，我对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娇嗲甜美，居然能跳出这种风格的舞。】
【她采访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比外表看起来坚强多了。】
【妹妹就这样被桑席林那个人渣毁了吗？好可惜啊。】
【呜呜呜，她真的很棒，又努力又勇敢，哪怕在她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依然没有放弃希望。】
王昕彤等人在后台看着转播过来的画面，更是泪眼汪汪，全程用了不知道多少张纸巾，连妆都差点哭花了。
连乐贝妮都红着眼眶，一直抽着气，强行忍着不哭。
直到靳子睿宣布拉票环节开始，大家才连忙调整状态排队走了出去。
这个环节每个人都会有两分钟的讲话时间，让她们给自己拉票，以及和表达一些录节目以来的感想。
拉票环节后才是导师和嘉宾们的助阵表演，会有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就是给观众们投票用的，也是笃定今晚总决赛成团之夜，成团的选手。
王昕彤排在第一位。
她拿起话题，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我只想帮我的队友朱诗意说一句，她真的很勇敢。”
“也许在你们看来，她做错了一些事情就是该死，但我希望有人能够看到，比起这些，她明明拯救了更多的人。”
“她用近乎献祭的方式打败了黑暗，救了无数个在淤泥里挣扎的女孩，她不应该因为这个而被剥夺追逐梦想的资格。”
“可以的话，请把票投给朱诗意，谢谢。”
段静排在她后面，接过话筒，只平静的说了一句：“我认为，受害者不应该为加害者去承担这个后果。”
熊梓晴哭得稀里哗啦，也跟着说了一句：“把票投给诗意吧。”
轮到乐贝妮，她十分高傲的抬起下巴，先是讲了一堆感谢粉丝的话，以及表达了下自己要拿第一，压倒林栖的野心。
然后别扭的丢了句：“请把票投给朱诗意，我不需要，我也能拿第一。”
后续稀稀拉拉跟上来的许多选手都说了类似的话。
这是历届选秀节目里，从未出现过的场面——所有选手一起给另一个选手拉票。
是足以载入娱乐圈史册的画面。
连赖海轩都被这一发展惊呆了，虽然他想过这届有林栖这个泥石流镇场，总决赛应该不会出现撕逼情况，却没想过选手们居然能这么团结。
但却又莫名觉得顺理成章。
同为女性，同为偶像，她们对朱诗意的遭遇应该更加有共鸣吧。
因为场面过于壮观，在拉票环节后，现场都没有人出声。
过了好久，观众席才躁动起来，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句：“朱诗意加油！”
紧跟着整个公演现场都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唐欣欣都在下面扯着嗓子喊。
还有林栖的中老年粉丝也跟着捏紧灯牌，喊着小姑娘加油。
气氛感染了很多人。
朱诗意这支舞，伴随着这一幕，立刻在网上被人疯狂转发。
她本就备受各行各业关注，哪怕是不看选秀的人，对她也有所耳闻，因此看到她的名字都会下意识点进去。
等看到舞台的视频和这一幕不知多少人都在屏幕前湿了眼眶。
【凭什么女明星被侵害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而男明星约炮依然可以继续风生水起！】
【段静说得对，这一切不应该由受害者承担，何况她还帮了那么多人】
【身为女生，我希望朱诗意能够出道。】
【我也赞同！】
还有部分之前脱粉的粉丝见状，在评论带节奏骂朱诗意。
很快被路人回怼；【你们不是因为她谈恋爱，而是因为她被侵害觉得“脏”了吧？真好笑，怎么不骂你们男人管不住下半身，就知道来骂受害者！】
无数路人转头去樱桃台的视频软件里给她投票。
场上，朱诗意则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场梦境。
她下意识看向了林栖的方向。
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那样坚定的相信这个世界。
拉票结束，十四个练习生到了专属的座位上等待着，接下来是学姐团《闪耀少女》的表演，以及请来的助演嘉宾和导师。
因为都是知名演员和歌星，气氛依然十分火热。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节目的投票通道正式关闭。
靳子睿重新上台，宣布了投票的结果。
他从中间开始叫名字，第一个叫到的就是左灵，第四名。
左灵陪跑两次，这是第三次参加了，听到自己的名字，饶是向来沉稳淡定的她也克制不住，眼中闪烁着惊喜的泪光，站起身来，走上了舞台。
第五名王昕彤，第六名顾佳佳，第三是段静，第二乐贝妮。
第一基本毫无悬念，下面的粉丝开始整齐划一的喊起林栖名字。
靳子睿连卖关子的想法都没有了，无奈笑了下，念出林栖的名字。
乐贝妮显然已经被打击到麻木，对这个结果也时毫不意外。
她木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栖从位置上走下来。
只是在林栖路过的时候，轻轻冷哼了一声。
接下来公布的是最后一名，许多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连乐贝妮都顾不上林栖了，跟着紧张起来。
靳子睿故意说了很多开场白和介绍，吊了会儿观众的胃口，才高声念出了名字。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第七名，朱诗意！”
朱诗意对出道其实早已不抱期待。
能在最后的舞台上，完整的跳出了自己的舞蹈，没有辜负来的这一遭，已经是她的奢望了。
然而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听到自己名字。
朱诗意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还没有反应过来。
旁边的熊梓晴已经欢呼尖叫着跳起来，激动的抱住她：“你选上了你选上了！快去！”
朱诗意呆呆的看着她。
又看了看四周的人，直到耳麦里传来副导演的提醒，她才带着不敢置信的走到了台上。
一直到要发表成团感言，她拿过话筒，才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哽咽着开口：“谢谢，谢谢你们……”
她一连说了十几声的谢谢，回荡在整个公演现场。
下面不知道多少人哭瞎了眼。
直到，轮到了前三名的获奖感言。
这个环节选手可以说任何想说的，对未来的展望，以及女团的发展都可以提出疑问。
段静一本正经十分官方的说完了感谢台词，以及对成团后的期待。
乐贝妮则继续发表了一番，虽然我输给林栖但日子还长的挑衅发言。
然后才轮到林栖拿起话筒。
说实话，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团。
本想浑水摸鱼找份工作，结果到这一刻，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成团出道，以后还要在这行业走好多年。
想到这点，林栖就两眼发黑，在按照陈文馨给的台词说完感谢言论后。
她才看向靳子睿，迟疑片刻，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女团……有五险一金吗？”
现场的观众：“……”
靳子睿：“……”
台下陈文馨忍不住扶额，十分后悔没有连着一块的台词都给她准备好。
失策了。
而靳子睿主持多年，显然头次在成团之夜遭遇来自选手如此尖锐的问题，一时手足无措，连忙让人联系导演那边。
后台的赖海轩本来很兴奋，沉浸在终于成团的激动里，都准备好待会儿庆功宴要喝多少杯酒了。
结果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句，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你还真是不忘初心啊！到现在都没有放弃五险一金！
他拿起对讲机就是一句怒吼：“没有，你就回她没有！让她爱干干不干滚蛋！”
靳子睿当然不可能原话转达，只委婉的表达了下意思。
接着就见到少女那张清冷漂亮的脸庞上，露出肉眼可见的失望表情，讪讪的走回了原位。
才刚成团，即将正式踏入娱乐圈，所有练习生都带着对未来的期望和兴奋。
她看起来却已经像个混了职场多年的老咸鱼，在听到依然没有加薪后，对这份工作彻底失去了斗志和热情。
靳子睿见状，竟还莫名升起了一种愧疚感，开始反思起来：为什么女团没有五险一金？实在太不讲道理了！
他连忙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将场面拉回来。
总决赛就此结束，选手们回到了后台，选上的和没选上的人哭着道别。
女孩子们都感性，抱成一团，哭得稀里哗啦。
林栖站在边缘，安静的看着她们。
左灵见状，朝她走了过来：“你怎么了？”
说实话，对林栖成团的事情，她也有些诧异。
不是因为对她人气有所质疑，而是她的身份……
自从见过她飞檐走壁，林栖的身份在左灵心中早已成了一个谜，她觉得林栖身上一定有着很多秘密，来历一定也是她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
没想到如今成了团，未来三年都是队友了。
林栖侧过头，问她：“你为什么会想要当爱豆？”
所有人都在为了这个梦想而拼搏，她误打误撞闯入，突然成团，却有些迷茫。
左灵不假思索：“因为想要走得更远，看更大的世界，被更多人喜欢。”
林栖沉默了一下，没有吭声。
很快，赖海轩走了过来，满面红光的宣布节目结束，给她们说辛苦了。
场面话到了林栖这里，他微微一顿，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转头就继续宣布接下来流程，庆功宴，成团和没成团的练习生都可以参加，没成团的选择性去。
许多没选上的心情低落，加上紧绷了好几个日夜，只想回家休息。
只有熊梓晴，第一个兴奋跳起来举手：“我要去，我要去！赖导，庆功宴是不是有吃的？”
背靠言氏，庆功宴肯定规模不小！
想到吃的熊梓晴已经饿得两眼冒光。
赖海轩看了她一眼：“你被淘汰了怎么还这么高兴？”
“反正我早不想当什么爱豆了，上次和林栖偷吃，我就想开了！”熊梓晴嘿嘿一笑，“当女团天天身材管理太累了，我还不如去演戏呢，微胖也能接到角儿。”
赖海轩：“……”
继林栖后，又来了第二个嫌弃他女团的了！这一届是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出去安排大家一起去庆功宴的酒店。
庆功宴人很多。
节目嘉宾和投资商们都在。
练习生们分了两桌，隔壁桌就是她们的师姐团，在乐贝妮的带领下，彼此互相看不顺眼，基本没有说话。
热闹的都在言澈的那一桌。
对很多投资商来说，来投资节目除了节目本身热度给的回报外，大多都是冲着攀上言家来的。
言澈会出现在庆功宴属于意外之喜，他们自然全部都围了过去各种吹捧和巴结，这导致言少爷十分焦躁，根本没有机会和林栖相处，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她。
林栖正埋头吃东西，头顶传来熊梓晴的声音：
“咦，你们这桌菜怎么和我们不一样啊，海南鸡饭居然没有姜丝，简直毫无灵魂！”
熊梓晴是隔壁桌的，一般人吃东西不会乱跑，但她不一样。
她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吃一半就端着碗过来想蹭一下她们这边几道自己喜欢的。
结果很快被发现异常。
王昕彤一顿：“这么说，我才发现，桌上一块姜都没有。”
熊梓晴：“我们这边还有姜撞奶呢！”
乐贝妮当即不乐意了，她立马站起身要去询问工作人员。
左灵却说道：“正好，林栖不爱吃姜，她闻到味道都难受。”
乐贝妮看向林栖：“这样？是你让厨房别下的？”她重新坐下来，嘀咕一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谁搞歧视呢！”
段静也问：“你怎么连这都挑食，来姨妈不喝红糖姜茶吗？”
林栖本想说不是她所为。
忽然想到什么，她顿了一下，看向了隔壁桌，被众星拱月包围着的少年。
对方显然也在心不在焉的偷瞄她，见到她瞥过去的目光，少年许是以为她有话要说，接着应酬变得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
就跟每次回家，急匆匆跑到自己面前确认自己安危的大黄一样。
她垂下了目光，说：“是我叫的。”
乐贝妮哼了声：“行吧，反正我也不是很爱。”
晚宴除了用餐，还有甜点，以及各种休闲区，可以自己选择吃东西或者聚在一起聊天喝红酒香槟。
练习生们分散开的时候，大多都是几个认识的聚在一起，林栖和王昕彤几人便一起在甜品区这边。
这里离主桌很近，她目光便若有若无落在了言澈身上。
看到他筷子绕开了桌面所有的鸭肉，专爱吃鱼和排骨。
林栖看得很认真，将他每个表情都捕捉到了眼底。
旁边《闪耀少女》的几人早已暗戳戳注意她，并且看她这个一己之力卷翻整个选秀界的选手十分不顺眼。
要不是林栖，这一届节目的热度一定不会有这么高。
哪怕是和她们那一届差不多，资源也不会明显倾斜。
但今晚看老板们谈下来，显然是要给神选少女重金打造了，她们心里怎么可能平衡得了。
都是樱桃台旗下，狼多肉少，她们自然看林栖等人不顺眼。
见林栖看着言澈的目光，跟场上许多盘算小心思的女嘉宾别无二样，当即啧了一声：
“我还以为她很清新脱俗呢，原来都是人设啊。”
“看她眼神都粘到言家大少爷身上了，笑死。”
“她不会以为网上有人磕cp，人家就真能看得上她吧？她一个贫民窟出来的，长得再好看，和言少爷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们虽然也想和言澈搭上关系，但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而且都要面子，没几个敢这样直勾勾的看着，这会儿只觉得林栖表现得这么明显，属实丢人。
闪耀少女的队长当即理了理头发，抬起下巴走过来，打算奚落两句：
“林栖，我说你……”
正好这个时候，王昕彤也同时开口：
“林栖，你怎么老是看着言澈？”
林栖收回目光，轻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他很可爱。”
队长在内心冷嗤一声，心想喜欢他的多了去了缺你一个？真以为这种话术对人太子爷有用？
结果下一秒，就见少女的表情染上了几分温柔和……慈爱（？）的继续开口：
“长得很像一只小狗。”
王昕彤直接原地一口香槟喷了出来。
前来奚落的队长：“？？？”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林栖。
正好林栖也回过神来，看向这个不太熟悉的学姐：“你刚才叫我？”
“没、没有，你听错了……”
队长连忙摆着手，惊恐的后退了两步。
紧跟着，连带后面闪耀少女的几个人都十分默契的抬脚朝旁边挪了挪，远离了林栖等人。
相互对视的眼中都充满了同样的震撼：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绝世狠人？居然敢把言家太子当狗！
她们以后还是少和林栖说话好了，这一团的人看着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庆功宴后半段，言澈终于应酬完毕，许是投资商们看出他早已不耐烦，不敢触太子爷的眉头，连忙停下。
言澈得以休息，正想找林栖，结果一抬头，却发现林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场内了。
正好朱诗意路过，他连忙逮住对方问：
“她呢？”
朱诗意花了不到一秒就猜到他问的是谁。
当即开口：“林栖喝多了，去洗手间了。”
言澈一愣，反应过来，当即怒不可遏：“她喝酒了？谁灌的？”
他早听闻聚会时常有高层和投资商喜欢灌女明星酒，言澈向来对这种酒桌文化十分厌恶，却没想到自己一个没看，林栖就遭了殃！
朱诗意：“……”
她很是无语的开口：“熊梓晴灌的，她们比拼喝果汁，一口气喝了七杯，最后林栖憋不住了，要去洗手间。“
言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