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命途多舛江廷前
他勾了勾唇，大家族宅院里的每一块地砖，都是会吸血的，每一条砖缝里，都曾被鲜红的血液浸透过，而后又被一群满眼麻木的人洗净，恍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顾淮鱼见江廷前忽然就沉默下来，一抬头就对上她怔愣发呆又失落的眸子，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人，你怎么了？”
江廷前一回神，那粉嫩明艳的指尖，就被她尽收眼底，他伸手攥住了那只小手。
就在顾淮鱼一怔，犹豫自己要不要把手抽回来的时候，江廷前将她的手按在她的腿上，“别胡闹。”
顾淮鱼“哈？”了一声，她胡闹什么了？
“公子？”车外的人大概许久没听见回应，遂唤了一声。
“继续说。”江廷前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异常。
那人便继续汇报。
顾淮鱼也跟着听了一耳朵，大概齐听出点门道来。
等外边那人汇报完毕，被江廷前挥退了，顾淮鱼才看向江廷前，“大人，你……别难过了。”
难怪，方才她说自己这指甲是她娘给染的时，江廷前是那样的眼神。
原来他家里那样不太平，原来原本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竟然想要让他死。
江廷前听完外边的汇报，就垂头沉思，怎么将今天这一遭回报回去。
结果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道满汉心疼又纠结的声音，江廷前心中熨帖，同时也抬起头，“我没事。”
他表面看上去是没事，可顾淮鱼看得清楚，他眼底分明是莫大的悲哀，甚至有一点死气沉沉的灰败。
顾淮鱼想想，若是她的哥哥这样对她，她怕是也会非常失望。
“大人？”顾淮鱼伸手攥住了江廷前的手，“没关系的，他不把大人当哥哥，大人就也不要他这个弟弟了。”
江廷前摆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又不忍心让顾淮鱼担心的模样，沉默着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顾淮鱼的话，当然也仅限于听见了。
顾淮鱼见他这幅模样，更加担心了，“大人要是不解气，等回到京城，大人把他扒了裤子按在床上打屁股，打到他哭爹喊娘地求饶，好不好？”
江廷前心底都要笑出花来了，他的小鱼儿怎么这么可爱呢！
不过，顾淮鱼这么一说，他竟然还真有点期待了，把他的好二弟扒了裤子打屁股，想想都觉得很精彩呢。
明明心心情无比愉悦，面上却仍然摆出一副无比忧伤的模样，“小鱼说得对。”
顾淮鱼看着江廷前一身的精气神都被打散了一般，还在努力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来宽慰她的模样就觉得心酸。
她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廷前。
换做是她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一样会手足无措，会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江廷前看着顾淮鱼眉头紧蹙，鼻梁上挂起一个川字的模样，忽然责怪自己这戏演的太过了。
良久，他才长出一口气，“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种人家，早晚是要有这么一遭的。”他故作洒脱的一摆手，“如今不过是该来的事情顺势而来，不值得伤春悲秋。”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顾淮鱼更觉得他可怜了。
生在王侯公卿之家又如何，还不是连平常人触手可及的东西都得不到。
从小到大，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怕是自打记事起，在那个家里，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吧，便是连睡梦中，都在防备着同住在一个宅院里，表面上是一家人的人吧。
“大人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顾淮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江廷前似是没想到顾淮鱼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瞬。
也是这一瞬，顾淮鱼才意识到，自己有感而发的问题，其实对于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而言，有些逾矩了，又赶忙解释：“我随口一说，大人不必在意。”
“无妨。”江廷前心底满意，小鱼开始关心他的过去了，说明小鱼开始对他这个人感兴趣了，这是个好的开头。
“小时候，我父亲在外征战，我是在宫中长大的。”
这话一出，顾淮鱼看着江廷前的眼神，就更心疼了。
她知道的，将军在外征战，皇上为了防止将军生出别的不该有的心思，就将他的家眷留在京中，甚至接进宫中。
美其名曰是为了照顾，实际上，不过是人质罢了。
江廷前才说了一句话，就见顾淮鱼变了神色，眼底的心疼，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
他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小鱼又自己脑补了什么。
不过很显然，这脑补对他很有利，他也就没有拆穿，而是继续用一副悲凉的声音说：“外人只知道皇宫之中富贵奢华，却不知，在其中生活，何其艰难，每张笑脸的背后，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心思。”
顾淮鱼更明白了，皇宫嘛，她没去过，没经历过，还没看过吗？
宫斗剧她都不知道看了多少。
听着江廷前几句话就将自己的过往说了个大概，好像他前半生是多了平淡如水一般，顾淮鱼听着更是心疼不已。
他该是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这才能做到平静无波地将自己那些不堪的过往都说出来的？
“已经过去了。”顾淮鱼满脸心疼地看着江廷前。
江廷前心底一暖，也点了点头，“嗯，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那些他耀武扬威称王称霸的日子都过去了，这次回去，少不得要畏首畏尾了。
没过多长时间，护卫准备好了晚饭，小楼这才万分不愿地上前来打扰了他家少爷忽悠顾淮鱼。
果然，江廷前回应小楼的时候，声音里带了点不满，却还是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而后朝着顾淮鱼伸手。
顾淮鱼在江廷前的胳膊上垫了一下，也从马车上跳下来。
就这一个举动，就让刚刚下马车的魏微和孙梦柔目光一暗，再看向顾淮鱼时，眼中就带了怒气。
顾淮鱼清楚这俩人的心思，只想着不和她们冲突。
奈何天不遂人愿，她正要到一边随便找个地方把晚饭解决了的时候，江廷前一把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去哪儿？”
顾淮鱼的目光四处瞟了一下，而后指着马车侧面不远处一棵树，“去那儿吃饭。”
“去那做什么？”江廷前不满道，“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一起吃就是了。”
顾淮鱼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大家族里头，是有男女不能同桌吃饭的规矩，江廷前大概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但她其实只是想要离江廷前那两朵看上去就不太和善的桃花远一点。
眼下江廷前都这么说了，那两位也因为江廷前的动作，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了，她再想着避嫌也没什么用了，索性就顺着江廷前的动作，在他身边坐下了。
魏微冷哼一声，在江廷前身边坐下，孙梦柔挨着魏微落座，又不动声色的将凳子往魏微身边挪了一下。
江廷前就没表现的那么隐晦了，他伸手抓着屁股底下的小凳子就往顾淮鱼身边挪了一下。
顾淮鱼想到江廷前今天说他和这两位都没关系，想来也是不想让人误会，便没有过多关注。
殊不知他们四人现在的状况，可谓是泾渭分明。
表面上看，是江廷前和魏微坐在中间，顾淮鱼和孙梦柔簇拥着他二人，这也是魏微最开始想要营造出来的氛围。
但因为江廷前挪动了凳子，朝着顾淮鱼靠过去，孙梦柔又几乎紧贴着魏微坐着，这架势就好像双方在对峙一样了。
江廷前和顾淮鱼一伙，对峙着魏微和孙梦柔。